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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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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作者:牛角弓

第5节

此处要不要插一句谢谢?盛夏心想,可是老子到底要谢什么啊?!

男人退后一步,对司机做了个手势。

盛夏看他的架势就知道他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或许这也是他们交易约定好的一部分,人交出去了,交易也就结束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转过身飞快的消失在了密林里。

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均为男性,沉默寡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他们跟之前带他们逃跑的男人似乎还不是一路的。

米兰的安排比盛夏预料的还要周全。盛夏疲惫的靠着后座,倦意涌上来,浑身都酸痛了起来。然而神经还是紧紧绷着的,他想睡也睡不着。

海荣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谁都没出声。

车子在沉默中静静向前行驶,夜晚漫长的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天快亮的时候,车子离开公路驶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小镇。小镇不大,粗粗看去百余户人家,车子穿过小镇,沿着新修的公路慢慢爬上了山坡,驶入一座幽静的庄园。庄园中林木茂盛,绿地宽广,每一栋别墅之间的距离都相隔很远,而且房屋周围还种了很多树,即便是在枝叶凋零的冬季,外人也很难隔着爬满绿藤的院墙窥伺院中的情形。

车子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在一道雕花铁门外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用遥控器打开了铁门,转头对后座上的两个人说:“两位先休息一下。我老板大概要晚上才能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叫谭江,是霍先生的助理。”

谭江二十多岁的年纪,话不多,沉稳干练。盛夏有些疑惑他说的是霍先生的助理,而不是米兰的助理。他口中的霍先生,难道是指米兰的儿子?

盛夏推开车门,久违了的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然而两个人心里却都有些不安。这里就是逃亡路上的一个加油站,不知道眼下安稳的画面到底能够维持多久,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盛夏甚至有种错觉,仿佛看见他们的身体站在自由的天空下,而灵魂却仍然挣扎在疗养院污浊的空气里。

自由于他而言,仍是一个遥远的东西。

别墅里一应物品都很齐全,但看得出有段日子没住人了,窗台上没有盆栽,沙发上没有翻开一半儿的杂志,茶几上没有水杯和零食盒。每一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像售楼处展出的样板房。

唯一有烟火气的地方就是厨房和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丰盛的早餐,都仔仔细细的罩着保温罩。豆浆、小米粥、小笼包、两种口味的馅饼以及几份小菜,这原本是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画面,盛夏和海荣看在眼里却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个人坐下来一起吃早饭,早餐吃到一半儿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谭江起身去接电话,几分钟之后又走了回来,把手机递给了盛夏。

盛夏疑惑的接过手机,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哽咽的问道:“是盛夏吗?”

盛夏试探的问道:“米兰阿姨?”

“是我。”米兰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盛夏的眼圈霎时红了。

“都怪我,如果我跟她没有闹脾气……”米兰泣不成声。

哭声渐小,电话里换成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盛夏,我母亲有些激动,你别介意。”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音调的转折有种醇和优雅的感觉。只听这一把声音,盛夏就觉得这个男人的性格要比他更加成熟稳重。

“不会。”盛夏抽了抽鼻子,“详情我虽然不清楚,但其实……还是我连累了我妈妈。”

“不要这么说。”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令人倍觉安稳,“如果所有的受害人遇到糟糕的事情都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监狱这种东西了。”

盛夏苦笑。他知道男人是在宽慰他,开始他要怎么宽慰自己?

“盛家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们先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抽时间过去,到时咱们再细谈。”停顿了一下,男人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霍东晖,米兰是我妈妈。”

“谢谢霍少,”盛夏认真的道谢,“也谢谢霍夫人。”

“客气话就免了吧,咱们见面再谈。”霍东晖轻笑,“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跟谭江说。”

盛夏迟疑了一下,“好的,见面谈。”

他最想问的就是泰莉的情况,但这件事电话里只怕是说不清的。盛夏只能勉强忍耐,等到见面之后再详细打听。

他把手机还给谭江,慢慢在记忆里搜寻有关霍东晖的消息。他记得去年冬天,霍东云过生日的时候,他似乎在酒会上见过霍东晖一面。当时霍东晖跟霍东云站在一起,同行的公关部部长悄声告诉盛夏,“那个人是霍东云的堂弟。”

盛夏记得霍东云的性格挺傲气,轻易不会把谁看在眼里。能在这样的场合大模大样站在他身边的人,盛夏自然好奇。他记得自己还问她一句,“这个人也在霍氏工作?”

公关部长是位四十出头的女士,熟知临海商圈里的各种八卦。她晃着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他可未必会把霍氏看在眼里。这个人,不可小觑哟。”

盛夏心想,能让公关部长评价一句说出不可小觑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洗了澡,换了衣服,盛夏躺在久违了的软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房门敲响,海荣在门外喊,“盛夏,睡了吗?”

“没有,”盛夏坐起来,“进来吧。”

海荣推门进来,视线略有些不安的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落回到盛夏脸上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打扰你了吗?”

盛夏摇摇头。他能感觉到海荣心里的不安,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他拍拍身边的床单,“过来躺会儿。”

海荣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刚洗过澡,发梢上还带着潮气。眼睛里虽然还有红丝,但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精神了许多。

盛夏拉着他躺下,把他的胳膊拉过来枕着,觉得不够舒服,又翻了个身,朝着海荣怀里蹭了蹭。

海荣眼里浮起笑意,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要我唱催眠曲吗?”

盛夏没搭理他的调侃,闭着眼把被子摸过来盖上,“你怎么想?”

海荣反问他,“这些人靠得住吗?”

“不管靠不靠得住,咱们都没退路了。”盛夏问他,“你要回海家?”

“先打听打听情况再说。”海荣迟疑了一下,“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

盛夏睁开眼看着他,“一段时间是多久?”

“顺利的话,大概两三年吧。”海荣望着屋顶,目光略微有些茫然,“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我母亲是个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一个能言善辩的穷光蛋,穷光蛋借着她的条件翻了身,又把自己青梅竹马的初恋养了起来……多老套啊是吧?我妈去世前几年过的很压抑,要不是这对狗男女气她,她应该不会那么早就过世。”

盛夏早猜到海家的情况比较狗血,这会儿听了详情也没觉得奇怪,“你弟做的事你爸爸不会一点儿不知道,但他选择了包庇你弟弟,我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海荣苦笑,“是啊,在他心里,那一对母子跟他才是一家人。我妈是他往上爬的跳板,我更什么都不是了。”

“有血缘关系不代表就有做亲人的缘分。”盛夏捏着他的手指头淡淡说道:“这有什么可在意的?”

“对。”海荣凑过来在他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比他更像我的兄弟。”

盛夏莞尔,“你说要离开,是什么情况?”

“我祖父当初不同意我妈的婚事,又拧不过她,就想了个办法,把资产拆分,一部分转移到英国……”海荣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件事我爸不知道。还好他不知道。不然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一张身份证都没有,硬碰硬哪里还有活路。”

“不想了。”盛夏松开他的手指,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先睡觉。”

海荣嗯了一声,闭上眼轻轻靠着盛夏。两个人像互相取暖的小兽似的依偎在一起。

盛夏莫名的有些伤感,“不管咱们在哪儿,别断了联系。”

海荣笑了笑,“那当然。”

他心里对于南唐的事还是有些疑惑的,但他这会儿什么都不想问。他想要的结果从来没变,而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实现了。

第22章蝴蝶兰(三)

霍东晖过来的时候,盛夏和海荣正在吃晚饭。

两个人昏睡了一整个白天,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谭江上楼看过他们两次,见两个人睡得昏天黑地的,也就没喊他们。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谭江把司机打发回去了,也没让保姆过来做饭,自己就着冰箱里的存货对付着做了几个菜。他跟着霍东晖六七年了,身边的人都叫他全能助理。一伙人加班晚了,他给大家做顿宵夜什么的是常事。因此厨艺还是说得过去的。对于盛夏海荣这种一直吃牢饭的人来说,那就更没得挑了。

盛夏听到门外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正在喝汤。谭江用一下午的时间炖了一锅参茸鸡汤,要给两个病号补补身体。这样的季节,一碗热汤喝下肚,确实觉得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

谭江说了句“是我老板来了”,就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盛夏和海荣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不多时,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虚掩的门被推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门厅。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一件深色的大衣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有型有款。

第一眼就让盛夏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男人从昏暗的门厅处走了进来,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像是突然间揭掉了笼罩在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令他整个人的棱角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盛夏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原来他就是上次在疗养院里远远见过一面的那个眼神冷静的青年。

霍东晖上下打量他,觉得换洗一新的盛夏看上去像样多了。虽然浅色毛衫和牛仔裤的尺码都略微偏大,但他看上去至少比较接近霍东晖曾在海报上看到过的样子了。至于他身边那一位,霍东晖淡淡瞟了他两眼,是海家那个运气不怎么样的大公子嘛,不巧的是他也认识。

海荣也认出了他,微微一怔便平静下来,眼中露出些许自嘲的神色,“霍少。”

说起来他跟霍东晖也算是点头之交,而且两个人在中学时代还做过校友。但他没想到盛夏口中那个“母亲好友的儿子”原来就是他。霍家是个大家族,嫡支旁支多的像院子里那棵老榕树的树杈一样,而且年轻一辈当中很有些能力出众的人才。在他们当中,霍东晖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一个。海荣没想到霍东晖能跳出来跟霍东云对着干,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佩服霍东晖的胆气。

盛夏脑子里还在想那次在疗养院里看到霍东晖的情形,听见海荣的声音,也连忙跟他打了个招呼,“霍少。”

霍东晖点点头,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海荣,“这里是我让助理搜集的海家的近况,书房里有电脑,你可以先看看。”

海荣接过u盘,拍了拍盛夏的肩膀,快步朝楼上书房走去。谭江手脚麻利的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泡上热茶端出来,然后很有颜色的跟着上楼去了。

“来,坐。”霍东晖朝着盛夏招招手,“我想你也很想了解盛家的情况吧?”

盛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紧张的指尖都在抖了。

霍东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小年轻。说起来盛夏大学还没毕业,还是个孩子呢。

“我先说说你母亲的情况吧,”霍东晖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盛河川把消息捂得很严,媒体报道的是她出了意外,失足坠楼身亡;我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但是可以肯定这件事跟盛河川有关系。出事那天,盛河川去过泰莉的办公室,两个人似乎还发生了争执。”

他留神打量盛夏的反应。一想到刚才出门之前米兰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多少有些担心这小孩儿受不住。

盛夏端着茶杯,表情显得很平静,“就这些?”

霍东晖放下手里的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是谈话终于能够认真起来的标志,“我想知道你的打算。”

盛夏微微抬头,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他,“能跟我说说盛世集团的情况吗?”

霍东晖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这孩子比他预想的要冷静。离家之前他很怕自己会面对一个因为受了委屈而哭哭啼啼的大孩子。

“盛世集团的情况非常稳定,”霍东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说的稳定包括各个方面,甚至盛夫人身边的人都被无声无息的在公司内部消化掉了,对外没有传出一丝一毫不利的流言。”就好像泰莉的死真的只是一桩令人遗憾的意外事故。

盛夏的表情有一霎间的空白。为了做到这个程度,盛河川到底布置了多久?

霍东晖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心里竟觉得有些不忍。他素来冷情,情绪很少会因为不相干的人而起波动。长在这样的人家,生离死别、阴谋算计的事情不知见过多少,早不是容易被旁人打动的年龄了。然而见面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心情竟三番两次随着盛夏的情绪走,转头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受了米兰的影响吧。霍东晖心想,他想起米兰提起盛夏和泰莉的时候那种眼泪汪汪的样子,顿觉头痛。

盛夏很快清醒过来,他对霍东晖说:“我母亲的后事是怎么办的?”

“已经葬入盛家的陵园。”霍东晖轻声说:“与盛先生合葬。”

盛夏眼中一阵酸涩。

霍东晖在心里叹了口气,盛夏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面露面,搞不好还会给霍家惹事,因此也没提要去拜祭。但这份儿仔细却让霍东晖更加可怜起他来。对于盛夏接下来的打算,他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男人的成长必然伴随着创伤。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会成长到哪一步。

盛夏沉默片刻,对他说:“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霍东晖掏出手机,滑开屏幕递到他面前。

盛夏调出键盘,手指飞快的拨出一串号码,对方很快接起,盛夏刚用英语说了句,“尼奥,是我……”

对方就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然后很是急切的一连串叽里咕噜。盛夏眉梢眼角的表情不易觉察的柔和下来,片刻之后他说了句,“我很快过去。”

霍东晖坐在沙发上,视线略有些放肆的停留在盛夏的脸上。他发现在光线的某种角度之下,盛夏的眼瞳会呈现出一种深邃迷人的夜蓝色,就像他曾在海报上看到的那样。之前他还有些疑心海报上的颜色经过了后期的处理,原来竟是天生如此。

这是霍东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打量这个人。盛夏的五官与泰莉极其相似,但是去掉了女性柔和的特质,他的外表呈现出一种更加直白,更加富有侵略性的视觉冲击力。像一尊素白的瓷器,抹去了所有的浮华釉彩,只凭着筋骨里透出的风华就足够颠倒众生。

霍东晖觉得自己受了米兰的影响,也开始有点儿喜欢他了,长得好,够冷静,还不娇气。

盛夏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霍东晖,“谢谢你。我打算……”

话未说完,就听楼梯上传来快速下楼的声音,海荣红着一双眼睛三步两步跑下楼梯。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看看霍东晖再看看盛夏,却又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盛夏紧张的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海荣深吸一口气,不太确定的望向霍东晖,“霍少,请问你有办法把我送出去吗?”

盛夏意识到他说的是去国外,去接手他的外公留给他的那一笔可以用来翻身的资产。除了这笔钱的事情,海荣似乎还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否则他的情绪不会产生这么大的波动。他转过头看着霍东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霍东晖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可以。”

难兄难弟一起松了口气,盛夏看着霍东晖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感激。他肯对海荣伸出援手,这比帮了他还让他感动。

霍东晖显然要比他们两人都冷静,“咱们现在处境不大妙,也别耽误时间了。我让人连夜送你去武江,你从武江出境。证件已经在找人办了,大概还需要两天的时间。”盛夏的证据是早就准备好了,但海荣的出现却是个意外情况。

海荣红着眼睛道了声谢。

霍东晖转头看着盛夏,“安全起见,你们俩分开走。我让人送你去临西。你从临西绕路到栈口,从栈口出境。”

盛夏张了张口,他其实还什么都没说呢。霍东晖显然要比他预料的更加了解自己的情况。他这会儿两眼一抹黑,对外面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反对,唯一不解的就是海荣为什么要走这么急。虽然迟早他们都要分开,但刚刚逃出牢笼就要各奔东西,盛夏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海荣拥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刚知道我外公去世前两年,我爸就已经在暗算他了。他忘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外公给他的……我外公、外婆、我妈妈……盛夏,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尽快变得强大起来。”

盛夏心头微恸。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我们都要变得强大起来。”海荣说:“强大到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们。”

海荣当晚就去了武江。

突然来临的离别让盛夏有些伤感,但他知道这样一场离别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要强大,要好好活着,还要把曾经遭受的欺辱和践踏加倍的还回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法则。唯有用仇人的鲜血去洗刷曾经遭受的凌辱,被困在名为“过去”的牢狱之中饱受煎熬的灵魂才能够真正平静下来,能够释然的放开胸怀,去面对新的生活。

也只有到了那一天,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第23章蝴蝶兰(四)

整个白天的时间盛夏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查这半年来盛世集团放出来的消息。

盛世太子爷压力过大出现精神问题、盛夏赴北京就医、盛夏出现过激症状被送往西岭疗养院接受治疗……这就是盛夏消失半年的所有解释。前因后果都相当模糊,但是对公众而言,有这样一个解释已经足够了。说不定还有人拿这个故事来反省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看,疯了吧,现成的例子。

这个类似于大学生跳楼的故事还有一个不幸的后缀:盛夫人因为忙于工作,忽略了自己的儿子,内疚不已。精神恍惚之下出了意外,坠楼而亡。

于是,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就这样摇身一变,被媒体美化成了一个悲剧故事。

盛夏跳过有关自己和泰莉的那一部分消息,把盛河川的消息逐一挑出来:除了公司公关部放出来的新闻之外,还有他出席活动的报道和一些八卦消息。盛夏在这些照片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冯延。

冯延经常会出现在一些社交活动的照片上,有时站在盛河川身边,有时只是在人群中露个脸。但他一个冯家的人,生活轨迹能这么频繁的与盛河川同步,不得不说这里面隐藏的内容有点儿多,而有关盛河川性向的八卦也从侧面印证了盛夏的猜测。

盛夏从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里看到了一条去年秋天的新闻:盛河川在武汉的一个拍卖会上露面,并花费巨资拍下了一对雍正年间的青花茶叶罐。

武汉、青花、茶叶罐,这三个信息叠加起来,让盛夏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叫昆枚,是盛老爷子生前的好友,也是盛世集团的一个大股东。他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十几年前就离开临海,返回武汉老家去养老了。公事的事情他很少插手,但他持有的股票比例令他在董事会有很大的话语权。

原来那个时候,盛河川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谭江在楼下喊,“盛少,我们老板来了。”

盛夏关掉电脑,快步走下楼。隔着客厅宽大的玻璃窗,他看见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开进了院子,缓缓停在了台阶下。谭江走过去把车门打开,一位穿着过膝长大衣的女士下了车,朝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盛夏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有些忐忑。

米兰一进门就看见了他,三步两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激动了起来,“盛夏,你还好吗?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动作更快一些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盛夏被她抓住手臂,心头恍惚了一下。他忽然发现米兰的香水味道与泰莉是一样的,淡淡的柠檬香,清新温暖。熟悉的味道瞬间激活了盛夏拼命压抑着的对于泰莉的思念。

盛夏的眼泪流了下来,

稍后一步进来的霍东晖看着相对痛哭的两个人,心里泛起一丝无奈的感觉。米兰虽然看上去脾气很好,但实际上她的性子很急,说话总是跟机关枪似的。怎么对别人家孩子就这么温柔呢,难道这个才是她亲生的?还有盛夏,这小孩儿不是挺冷静的么,居然也会哭?!

谭江接收到老板发出的信号,咳嗽了一声,“夫人,盛少,晚饭已经好了。”

米兰连忙松开盛夏,像是生怕动作慢了就会饿到他一样,“我们先吃饭去,等吃完饭再好好聊。”

盛夏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接过谭江递过来的纸巾擦脸。

晚饭还是谭江做的,万能助理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居然还炖了一锅乌鸡茯苓汤。虽然这道菜看上去就是讨好太后娘娘用的,但味道确实不错,连霍东晖都喝了两碗。

米兰又开始掉眼泪,“盛夏你知道么,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泰莉就经常给我们煲汤喝。她说她家里有一个中国厨娘,她就是因为经常喝这些汤汤水水才会长得这么水灵……”

盛夏红着眼圈点点头,“她的厨艺还不错。但她很忙,很少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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