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作者:牛角弓
第15节
盛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嘀咕这人为制造机会又是个什么意思?他想起股市里那些躲在背后操纵市场的庄家,再想想组团去二线城市炒房的地产商,总有一种他们没打好主意的感觉。
卢培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压低声音很是亲昵的说了句,“有钱大家一起赚。我跟你透个实底,现在我们正攒队友呢。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跟一股吧。”
盛夏心里一动,“要攒多少队友?”
卢培笑而不语。
盛夏明白了,卢培大概是想跟那位秦少合作一单大生意。但他们是真的想集资一起发财,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盛夏觉得还真不好说。
“考虑一下。”卢培又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对别的生意兴趣不大,不过赚钱么,谁会嫌钱多?”
这种传销一样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盛夏本来就多疑,听他这样说,心里反而警惕了起来,“你现在攒了多少队友了?”
卢培大概是想给他多一点儿信心,十分自得的扬了扬下巴,“呐,你看见的这些人,差不多都有份儿吧。”
盛夏的视线扫过去,在宴会厅的某一个角落停顿了一下,微微挑眉,“真没想到,盛河川也对房地产感兴趣。”
卢培瞟了一眼正在跟刘长春聊天的盛河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你考虑考虑吧。”
盛夏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又觉得盛河川会对卢培的提议动心也正常,他离开“盛世”之后,虽然手里有钱,但总归是有些势单力薄了,累积财富对他来说恐怕是当务之急的一件事。而卢培显然是搞投机生意的老手,估计赚钱的理念跟盛河川是很一致的。
不多时又有贵客到来,卢培跟盛夏寒暄两句过去招呼新来的贵客。
盛夏转过头对严桥说:“耳朵支棱起来,听听这些人都在聊什么。”
严桥刚才站的有点儿远,没听清盛夏和卢培都谈了什么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么说有什么用意。
盛夏低声说:“打听一下最近地产方面有什么大的项目。”
严桥点点头,“好的。”
第67章听来的秘密(一)
严桥一旦进入工作模式,全身上下所有的触手瞬间都激活了。他借着给自己老板端茶倒水的机会满场地晃悠了一圈。
不得不说,“静海”的私密性还是做的很到位的,所有来宾都是凭请帖才能入场,别说是媒体派来的探子,就是没有获邀的圈内人都摸不上顶楼。人在安全的环境里自然会觉得放松,说起话来也不会那么戒备。因此严桥来回走了几圈,心里就大概有了一点猜测。不过场合不大对,严桥还是决定等离开这里了再跟盛夏好好谈谈。
严桥从两位抱怨股市不景气的女士旁边绕过,刚从餐台上取了一小块蛋糕,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有人朝着他走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并没走开,而是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严桥抬头,心里微微沉了一下,脸上却仍是一副很平淡的表情,“盛先生,好久不见。”
盛河川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托盘,嗤笑了一下,“我看你跑腿跑的挺殷勤。”
“盛先生说笑了,我是盛总的助理,照顾他是我的工作。”严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神情不卑不亢。这个人虽然已经不是他的老板了,但是公共场合,要是跟他起了什么冲突,丢的还是“盛世”的脸,严桥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盛河川虽说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助理。他只是看到严桥就有些心塞罢了。以前跟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丁浩成死了,于光伟现在藏在暗处,暂时还不能到处跑,只有这个当时不怎么被他看好的严桥抱上了盛夏的大腿,仍然风风光光的继续留在了“盛世”。
与盛河川再无关系的“盛世”。
这个事实多少让他有一种被背弃的感觉。
盛河川上下打量他两眼,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冷笑着转身走了。他一走,严桥也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他的前任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对盛河川行事的狠辣还是很有些怵头的。一想到他曾在盛河川身边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有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后怕。
严桥端着蛋糕回到盛夏身边。盛夏刚才就注意到了盛河川的动静,不过还没等他走过去,盛河川就转身离开了。
“他为难你了?”
严桥连忙摇头,“几句话,说不上为难。”
“他说什么你都别在意,”盛夏说:“他根本就是疯的。”
严桥笑着点头,心里也觉得像盛河川这样行事完全无所顾忌的人种,确实不好预估他能做出什么事来。还是离的远一点儿才安全。
宴会厅里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表演台上的乐器演奏也变成了火辣的艳舞。宾客也大都有了几分酒意,有的也开始借着酒劲儿放浪形骸起来。盛夏婉拒了一个跑过来拉他跳舞的女人,推脱有事,带着严桥去找卢培告辞。
卢培靠在吧台边正跟秦筑聊天,怀里还搂着一个模样挺漂亮的小男生。看见盛夏过来,他松开怀里的男孩,笑着冲盛夏举了举酒杯,“来一杯?”
盛夏冲着他身旁的秦筑点点头,对卢培微带歉意的说:“卢少,不好意思。家里临时出了点儿事,我要先走一步。”
卢培露出遗憾的神色,“这样啊,等下还有好看的节目呢。”
盛夏笑了笑,“以后还有机会的。”
“是啊,”卢培意有所指的看着他,“以后还有机会。”
盛夏被他直白的目光闹得背后发毛,寒暄两句就赶紧带着严桥离开了。卢培目送他的背影穿过人群,手指无意识的在吧台上轻轻敲击。
秦筑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稍稍有些好奇,“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卢培的目光还在追随着盛夏的背影,直到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玻璃门外,才略有些遗憾的收回了视线,“是啊,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秦筑揶揄的看着自己的老友,“不好下手吧?”
卢培笑了笑,眸色微沉,“总有机会的。”
盛夏一走出宴会厅就松了口气。
在生意场上混,人际来往是免不了的,但是盛夏本身并不热衷于这种活动,尤其还是卢培这种既跟自己没什么生意来往,又没有什么私交的类型。他一想到卢培有可能跟盛河川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他就提不起一丝一毫想要交往的心气。
两个人刚走出电梯,就见迎面走过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男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是“静海”的老板商南。
作为会所的老板,商南其实并不需要每天都要泡在这里。他手里还有一个专做丝绸皮革的贸易公司,同时还代理着几个国外的食品品牌,这些才是他养家活命的东西。至于这会所,对商南来说,固然是一个扩展人脉的平台。但更多的,则是一重负累。他今晚之所以会赶过来,是因为有贵客包了顶楼,而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会出席,商南无论如何也要过来露个脸。
“盛总,”商南笑着跟他打招呼,“时间还早,不再玩一会儿?”
盛夏客气的点点头,“临时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过来。”
商南本来是要上楼的,见了盛夏又客客气气的陪着他往外走,还特意带着他们走了相对来说比较清静的侧门。
盛夏暗中打量商南,商南似有觉察,面上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
“听说,”盛夏若无其事的问他,“你跟老丁是亲戚?”
商南瞟了他一眼,点点头说:“盛总说的没错,我们是堂兄弟。”
“我和老丁接触不算多,”盛夏回忆了一下,“那天他被盛河川打发去我家院子里挖东西的时候,我们闲聊了一会儿,听他说小时候还在你家里住过?”
商南沉默了一霎,轻声说:“是啊。这一晃半辈子都过去了。”
“可不是,”盛夏随声附和,“时光如水,世事难料。你也要节哀。”
商南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盛夏把要传递的意思传递给了商南,也就不再多说,话题也随之转到了“静海”的生意上去。商南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只除了眼神还有几分阴郁。他把盛夏和严桥送到停车场,很是客气的目送车子缓缓离开。
盛夏隔着车窗远远看着停车场一角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摇摇头说:“我现在倒是可以肯定了,这个商南在盛河川面前肯定有自己的心思。但我看他的意思,似乎也不大想跟我们合作。”
“大概是对咱们也不放心吧。”严桥说:“毕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丁浩成确确实实是个炮灰,死于盛河川与盛夏的两相争斗。
盛夏出了会儿神,“没关系,一旦盛河川处于劣势,商南一定会跳出来踩两脚的。”能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也不错,总比他跟盛河川争斗的时候,商南躲在他身后放冷枪要强得多。他转头问严桥,“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眉目?”
“听到有客人在聊这个话题,”严桥说:“但详情还需要查一下。”
“你先说说。”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今天的客人大多数都不是专门做房地产的,”严桥说:“商南、盛河川就不用多说了,李家赵家都是做贸易的,还有两个是从南方过来的,好像原来是做小家电的。”
“这也正常,”盛夏想了想说:“正经的地产商有自己的圈子,谁会乐意跟卢培这样的投机分子混一起去?”
严桥对他的说法也不发表看法,将自己在酒会上听来的消息一一叙述,“我听见刘长春的小舅子跟别人说郊南港口的招标,还有几位女士在议论东区的天府花园。”
盛夏摇摇头,“郊南港口的招标不是小事情,卢培什么根基,他还没能力在这种事情上插一脚。至于天府花园,我记得是临海一建承建的吧,开发商也是临海的本地人。像这样的项目,卢培这样的外地商人是不好下嘴的。”
严桥在心里咀嚼“本地项目”几个字,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本地项目不好插手,难道是外地的项目?”
因为对地产这一行没有什么关注,两个人猜了一路也没猜出什么结果,只得先把这个话题放在一边。
盛夏回到家之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出门走楼梯直接去了楼上。邦尼以自己的名义在这里租下了一套公寓。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临海,也从没在公共场合和凯文同时露面。如果有人盯着盛夏的话,一时间也很难怀疑到他的头上。
同一栋楼,不同楼层,不同方位。这样一来,大大方便了盛夏和凯文见面。而且邦尼还在监控录像上做了手脚,保证监控探头不会拍到盛夏上下楼的画面。
盛夏拎着半路上买的宵夜,一进门就看见凯文正缩在沙发里看电视。凯文是个挺奇怪的人,生活里的他略有些宅,对于外出结交朋友也没什么兴趣,但他却很爱看热热闹闹的晚会类节目。
看见盛夏拎着吃的东西进门,他立刻招手示意他把吃食拎到沙发这边来,同时冲着客房的方向指了指,“正睡着呢。”
盛夏不大放心的看着他,“不会给他下药下的太猛了吧?”
“不会,”凯文接过他手里装着餐盒的塑料袋,一边在里面翻找自己喜欢的食物一边头也不抬的解释说:“药没问题,是他身体太虚弱了。”
盛夏无奈了,“还要睡多久?”
“不大好说,”凯文翻出自己喜欢的卤味大块朵颐,“最迟明天,怎么也会醒了。”
盛夏拿他没办法,“我去看看。”
凯文在他背后说:“我觉得让他多睡一会儿没坏处,他很明显的长期缺觉。”
盛夏推开客房的门,柔和的灯光下,消瘦苍白的男人睡得正熟。两道浓眉紧紧皱着,好像在睡梦里都难以得到安宁。
第68章听来的秘密(二)
赵思年一直睡到转天下午才醒。这两年他大概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整个人都像惊弓之鸟一样,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立刻像过了电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晕头晕脑的就往外跑。还没摸到门把手,房门就从外面推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险些和赵思年撞个满怀。
赵思年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凯文没理他,转头对邦尼说:“给小夏打个电话,告诉他人醒了,让他下班早点回来。”
邦尼听说了赵思年的事,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打电话通知盛夏。
赵思年听到“小夏”两个字,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昨日的回忆渐渐回笼,他认出眼前这个外国男人就是昨天黄昏时分去菜市场门口接他的人。他还记得这人曾说过,他是盛夏的小舅舅,是他最信任的亲人。
赵思年谨慎的后退了两步,“你是……夫人的弟弟?”
凯文看他冷静下来,满意的点点头,“对,泰莉从来没说过我吗?”
赵思年上下打量他。当年的几个助理当中,他跟在泰莉身边的时间最久,对泰莉的了解也最深,她娘家的情况多少也听过一些。但直到泰莉出事,赵思年也没见她的娘家有谁跳出来帮帮忙,说实话,他对泰莉的所谓娘家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这种微忿的神色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凯文捕捉到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人对自己的成见给盛夏带来什么麻烦。盛夏昨天可特意交代他了,说这个人是泰莉最倚重的人,说不定知道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凯文勉为其难的解释说:“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现在你洗漱一下,出来吃点东西吧。”
赵思年站着没动。这个人虽然是盛夏的亲舅舅,但是没见到盛夏之前,他还是难以对他完全信任。
凯文也无奈了,把邦尼喊了进来,当着赵思年的面儿给盛夏打了个电话,由盛夏亲自嘱咐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他下班就回来。赵思年这才收起了一脸警惕的表情,老老实实的抱着新衣服进浴室去洗漱了。
凯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头问邦尼,“我看上去不像好人吗?”
邦尼嘿嘿笑了两声,“这个问题……其实是可以用某些决定来证明的。”
凯文挑眉,“什么决定?”
邦尼掰着指头数给他听,“比如说,给我涨薪水啦、配辆新车啦、延长带薪休假啦……”
“有道理。”凯文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再补充一点,或者我也可以把你开掉,然后给其他人一个工作机会,你觉得这个决定的证明力度够不够?”
邦尼苦着脸看他。
凯文乐呵呵的转身去了厨房。因为家里现在还有两个住院的病号,姜姨每天做的都是有营养又易于消化的病号饭。赵思年虽然不是病号,但看他消瘦的小身板就知道他在很长时间里都吃的不好,营养不良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毛病,暂时还不能肯定。凯文觉得有必要劝劝盛夏,帮赵思年做个全面体检。
等赵思年从客房里走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凯文本来是不饿的,但他觉得他和邦尼只是坐在旁边看的话,赵思年肯定会有点儿不自在,干脆拉着邦尼早开饭一小时,陪着赵思年一起吃晚饭。
不过很快,他就发觉自己体贴的有点儿多余,因为赵思年一上桌就像三年没吃过肉一样,狼吞虎咽,头也不抬。压根不在意餐桌旁其他的人有没有在看着他。
凯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有点儿可怜。
盛夏回来的时候,赵思年已经吃完了晚饭,正端着一杯热茶窝在沙发里出神。这期间凯文和邦尼轮番上阵想要从他这里套套话,但都被他无视了。他是“盛世”的员工,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下属。
看见盛夏进门,赵思年站起身来,眼眶瞬间发红了。
盛夏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赵哥。”
赵思年伸手抱住他,肩膀微微发抖,失声哭了起来。
盛夏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冲着凯文和邦尼使了个眼色,把这两个等着看热闹的人撵回自己房间去。赵思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肯定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凯文被小外甥凶巴巴的一瞪,摸了摸鼻子站起来说:“算了,你留下吧,我去医院给两个病号送饭。”
邦尼忙说:“我也去,正好顺路去趟超市。”
两个碍事的家伙都走了,赵思年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本来就比盛夏大几岁,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往日的精明干练也都陆续回笼了。
“你先吃饭,”赵思年松开他,微带歉意的说:“吃饱肚子咱们才好谈话。”
盛夏也不跟他扭捏,先去吃了晚饭,然后重新泡了茶,两个人在盛夏的房间里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开始谈话。
“你出事之后,夫人就安排我去查你的下落。”赵思年说:“当时夫人已经对身边的人有了怀疑,所以嘱咐我最近的几天不要回公司。不重要的细节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我先说我都查到了什么。”
盛夏点点头,“你说。”
“早在盛河川动手之前,泰莉就安排了人跟着他。虽然盛河川后来把这个人笼络了过去,但是一开始的几个月我们还是通过他搜集到了不少有关盛河川的消息。包括他暗地里都做什么生意,有几个藏身之处,平时都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等等。”
“公司里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夫人出事的时候,我还在郊区一个瓷器厂里摸情况。这个瓷器厂是丁浩成出面盘下来的,规模不是很大,主要做日用瓷。他们家的产品在临海这一带还是挺有知名度的。厂子里有两个老师傅,手艺很好,在业内的声望也很高。这个厂子跟盛河川的关系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盛河川也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不上班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这里。所以我当时觉得,这里肯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赵思年沉默了片刻,似乎拿不准接下来的事情要不要说出来。他独自保守这个秘密实在是太累了。而且,盛夏不仅仅是他的上司,也是泰莉的儿子,他有权知道真相。
“我那时候还年轻,胆子也大,悄悄摸进盛河川的房间就开始翻东西。”赵思年说到这里,把盛夏的笔记本要了过来,登录邮箱,层层解密之后,调出了一张照片。
“这个就是我当时在盛河川的床头柜里找到的一张单据,”赵思年把屏幕转向盛夏的方向,“有日期、人名、有金额,具体的情况虽然从单据上看不出来,但是盛河川把它收藏的很小心,所以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盛夏皱着眉头细细打量那张长长的表格,毫不意外的在里面看到了刘长春的名字。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盛夏也认识。日期那一栏有早有晚,金钱的数额从数十万元到数百万元不等。只是单据的表格很简洁,一时间他们也看不出别的信息。
“就这个?”盛夏有些怀疑。只是这么一份没头没脑的票据,就能让盛河川一直追他这么多年?
“我当时身上没带着手机,没法子拍照,一发狠干脆就把单据拿走了。等我意识到他们是因为这份单据在追捕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法子脱身了。有一次我故意留下票据,让它着了火,只留下一个小角在炉子旁边,想给他们营造一个假象,就是这个单据已经被我烧掉了。但是盛河川的人似乎并没有受它影响,还在不遗余力的到处抓我。所以,我猜想盛河川看重的不仅是这份单据,他看重的是单据上记录的信息。这些信息里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能有一丝一毫透露出去。”
赵思年暗自斗争了片刻,抬起头直视着盛河川的双眼,微微有些不安的说:“除了这个,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我说的是消息是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
盛夏心头一跳,忽然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什么……秘密?”
赵思年迟疑的说:“我第二次摸进瓷器厂,是因为当时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就想着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反而能存留一线生机。”
“那时候距离我第一次摸进瓷器厂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盛河川大概无心经营瓷器生意,所以打算把瓷器厂兑出去。厂子里的一些设备已经被运走了,很多工人都不再过来上班。厂子里里外外都乱糟糟的,看上去很破败。”
“盛河川和丁浩成的办公室、休息室都已经搬空了,只留下一些他们看不上眼的桌椅板凳,我在里面翻了一遍也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想再接再厉把其他的房间也都摸一遍。等我摸到院子角落里的时候,发现一间小屋里还有两个人在收拾行李。这几个房间距离原来的窑炉很近,是给烧窑的工人准备的休息室。当时,厂子里的工人都基本走空了,休息室里也只剩下一个老师傅和一个年轻的徒弟。这两个人正在收拾东西,一边还嘀嘀咕咕的抱怨着厂子里的黑心领导。”
“徒弟抱怨丁浩成这个老板不地道,当初买下瓷器厂的时候说什么要改革创新弘扬国粹,过了才不到半年就开始对厂子不闻不问,还说他们这种态度,瓷器厂的生意当然没法子变好。老头呵斥他,让他别说废话,快点儿收拾东西,因为到了明天厂子的新东家就要过来验收了。那个年轻徒弟被骂急了,突然说了一句,你就不该帮他们烧那个花瓶。”
盛夏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喉头发干,“什么……花瓶?”
赵思年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眼睛,“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花瓶。可是听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吵嘴,猜到是盛河川曾经让这个老师傅烧过一个花瓶,而且这个花瓶……这个花瓶……”
盛夏心头激跳,额头也微微见汗。
“他们请老师傅烧的是一个骨瓷花瓶。”赵思年看着他,困难的说道:“这个花瓶里添加的是……是……人的骨灰。”
第69章听来的秘密(三)
霍东晖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觉得病房里似乎多了个人,他以为是护工起夜,也没在意,小心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又过了几秒钟,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护工不会在病房里站岗放哨,尤其像这样直统统的站在他的病床旁边,简直就是存心不想让他睡觉。
霍东晖皱着眉头睁开眼,借着屋角夜灯的微光,看见立在病床边的熟悉的身影,一时间以为自己睡昏了头,产生了幻觉。
“小夏?”他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盛夏像是从沉思中惊醒,朝他走了两步,扶着床沿慢慢坐了下来。霍东晖背后有伤,一直都只能趴着睡觉,盛夏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视线正好与他平齐。霍东晖这才注意到盛夏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不带一丝血色。而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却浸满了冷意,像冬夜里遥远又冰冷的星星。
“怎么了?”霍东晖心里一个激灵,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出什么事了?”
盛夏虚弱的笑了笑,凑过来,用额头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答非所问的说道:“住院部的大门锁了,我进不来。我围着大楼走了两圈,才发现一楼东边的厕所有两扇窗户没关严。我是爬窗户进来的。”
霍东晖被他冰凉的额头轻轻一碰,忍不住抖了一下,“一楼的窗台都挺高的,窗户也窄,不好爬吧。”
“不好爬。”盛夏靠了过来,把脑袋搭在他的枕边,疲倦了似的闭着眼说:“我的大衣都刮坏了。这是尼奥设计的限量款,回头让他知道了又要说我。”
霍东晖摸摸他的头发,发梢上还沾着户外的凉气,他进来的时间应该不长。他回忆了一下凯文过来送饭时说的话,他说盛夏在家里陪着赵思年谈谈,说不定他知道什么重要的消息,明天再过来看他。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正常。那么事情的转折就是赵思年对他说的话?能让盛夏失去冷静的唯有与他父母相关的事情,而赵思年又是泰莉的助理,是他带来了有关泰莉的什么消息?
“地上凉,”霍东晖在他颈后轻轻捏了捏,“上来陪我一起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