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连见宇文彻脸色阴晴不定,以为说到点子上,也不再多言。宇文彻拱手道,“是朕唐突,以后当以此为戒。”
陈惠连目露赞许。当下约定明日继续讲授,自出宫而去。宇文彻站在宫道中思索良久,春风浩荡,袍袖下摆如船帆轻轻鼓起。程清带着一众小内监气喘吁吁赶到,宇文彻看他一眼,问道,“他怎么样?”
“殿下没说什么,拿了书,在写字。”程清道。
“好,写字好。”宇文彻扔下马,缓步朝太极殿走去。宫殿巍峨耸立,同十数年前并无不同,而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怅然地想到,春风犹然是当年的春风,但陈望之,的的确确,再不是那个太学西席的陈望之了。
万寿宫中,苏合香袅袅。
“别写了。”宇文彻按住陈望之的手腕,那手腕皮肤沁着冷意,不住抖动,“不要哭。”
陈望之咬着下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生我气了,是不是?”
宇文彻摇摇头,陈望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许是心绪纷乱,字迹越发如小儿涂鸦,“你写的是什么?”
“我写着玩的。”陈望之把那页纸揭下,揉成一团,“先生还回来教你么?”
“回来,明天再教。”宇文彻出了一身冷汗,掌心汗津津的,“月奴。”
陈望之垂下眼睛,“我学了曲子,吹给你听罢。”
“我有些头疼,”宇文彻松开手,“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陈望之立刻抬起脸,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好。”
宫人退下,二人躺到榻上。陈望之解开衣服,脱了外衫,又解开里衣,白玉般的身体赤裸裸地钻进宇文彻怀中。宇文彻低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你就会高兴。”陈望之茫然了一瞬,复又弯起嘴角,“我想让阿彻高兴。”
“我是会高兴。”宇文彻压住陈望之,喃喃道,“你得给我生个孩子……”
第39章
第二日陈惠连依旧入宫讲学,宇文彻一向关注盐铁公营,边听边问,等腹中饥肠辘辘,已是月上梢头。
陈惠连大感满意,“陛下如此专注国事,臣老怀甚慰!”
宇文彻前些日子答应了陈望之要陪他用晚膳,但陈惠连在此,他如何开得了口去万寿宫。眼角去瞥,程清早察言观色,轻轻颔首,宇文彻无计可施,请陈惠连一道用膳。陈惠连满腹经纬终有用武之地,也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一面吃,一面继续讲,宇文彻听得入神,心头的那点愧疚,不知不觉就忘得干干干净净。等送走陈惠连,他伸了个拦腰,问道,“什么时候了?”
程清道,“回禀君上,子时三刻。”
宇文彻皱了皱眉,程清又道,“臣命内监向殿下报过了,君上忙着,请殿下先行休息。子时臣打发人再去瞧,董内司说,殿下已经睡了。”
“好。”宇文彻松口气,他这两日总深感无法直面陈望之,“夜深了,他身子弱,好容易睡着了,别朕一去惊醒了他。你去知会董内司,朕今夜就不过去了。”
程清自行去了,宇文彻揉揉脖子,喝了几口冷掉的牛乳,忽然又生出几分悔意。以前比这晚更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陈望之照例等着他,困得头一点一点,还靠在熏笼,握着胸口的金蝉。但话已出口,不多时程清悄无声息地返回,宇文彻急忙问道,“他睡下了?”
“睡了,董内司陪着。”程清躬身道。
宇文彻“嗯”了声,洗漱后就宿在太极殿西厢的暖阁里。这是他数月来首次独自入眠,怀中无人,翻来覆去,心内乱糟糟的,眼前一会儿闪过陈望之犹犹豫豫的笑脸,一会儿又闪过土浑时陈望之满面血污的模样,一会儿又是高玢,持剑厉声追赶他……辗转反侧,直到四更才勉强打了个盹儿。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准备临朝,幸亏他年轻体壮,几乎一夜未眠,仍神采奕奕,不觉疲倦。
这日天朗气清,涞水的堤坝修复完毕,是头一个好消息。退朝后,谢渊谢沦兄弟携新妇入宫谢恩,宇文彻早膳就喝了点奶茶,正拿着块甜糕,闻言急急忙忙将甜糕吞下,道,“让他们进来。”
谢家兄弟从头到脚一身新衣,器宇轩昂,自不必说。陈安之垂着头,一言不发。她华服加身,薄施粉黛,只明显跛脚,一瘸一拐,未免被宇文芷比了下去。宇文彻暗道,“这个公主心高气傲,哪里愿来谢我的恩。还不知道怎么闹了,这才赶鸭子上架地来了。”为了不让谢渊尴尬,速速免了四人的礼,让他们坐下。但陈安之仍是立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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