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道,“很好。”对独孤明道,“带他们下去,犯了哪条罪,该如何判,就如何判。打伤你的,你可记得是谁?”独孤明嗫喏,“太乱了,他们一拥而上……”宇文彻静静道,“那就每人罪加一等。”拓跋永一听,立刻哭出声来,拓跋努满不在乎,“罪加一等怎么了,砍头老子也不怕!”被两个士兵抓起来拖了出去,独孤明指挥着手下人把这一众拓跋氏子弟带牢中关押,宇文彻又道,“那些田的主人,须得照价赔偿。”独孤明连声称是,宇文彻唤过程清,道,“找太医来,给京兆尹包扎。”独孤明道,“这点小伤不值一提,臣已经无碍了。”告退出宫。宇文彻冷笑几声,忽然一个宫女探头探脑,程清喝道,“做什么!”那宫女连忙走进来,道,“君上,那个,萧贵妃想,想见您……”
走了一群,又来一个,宇文彻道,“请她来罢。”
宫女连忙退下,不多时萧贵妃就来到太极殿西厢,宇文彻一腿垂下,坐在榻上,垂着眼睛喝茶。那萧贵妃步履蹒跚,一进殿就跪下,道,“您放过肃王罢!”
宇文彻一言不发,把那盏茶仔仔细细喝完了,才放下茶杯,淡淡道,“萧贵妃,何出此言?”
萧贵妃面色惨白,“君上,肃王他――”
“贵妃真有意思,是背着朕,同长安公主私下来往了么?”宇文彻沉沉一笑,“前些日子,陈安之也跑来见朕,口口声声要朕放了她的九哥。朕打发她回去,要她安生过日子。看来究竟是不能安生了。”
萧贵妃道,“与长安公主无关,是我自己的想法。君上,”她缓缓叩了个头,抬起身体,哽咽道,“肃王虽然……虽然,”声如蚊蚋,“有孕,但他毕竟是肃王,他怎么能、怎么能――”
宇文彻打断道,“他是肃王,那又如何?肃王就不能做朕的王后了么?还是贵妃也瞧不起朕的出身,觉得朕配不上你大齐的宗室血脉了?”
萧贵妃慌忙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抓着衣角,抿了抿嘴唇,“肃王当年驰骋疆场,他根本不适合在这宫里。虽然有孕,可他终究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宇文彻道,“贵妃的意思,还是抱怨朕委屈肃王了。”
萧贵妃道,“想做君上王后的女人,天下何止万千,君上大可广开后宫遍选佳丽。肃王是什么心性,君上您真的了解么?万一、万一他恢复了记忆,那可如何是好?”
宇文彻淡淡道,“那就不劳贵妃费心了。”
萧贵妃见宇文彻不为所动,愈发焦急,“君上!江南女子婀娜多姿,您想要娶旧齐的宗室女,也还有那么几位正当韶龄――”
宇文彻拍了拍手,召过程清,“贵妃说得对,天下美人,想做一国之后的何止千万,但是……”他弯起嘴角,“朕心里,只想要他一个。”
陈望之坐立不安,扶着腰,站在廊下翘首以望。两只燕子悄然飞过,穿花拂柳而去。宇文彻憋了一肚子火,抬头望见那抹月白的影子,火气顿时去了大半。
“前头有几个不省事的,我自有法子收拾他们。”宇文彻抱住陈望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陈望之安静地在他胸口伏了片刻,才恍然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宇文彻笑道,“本来不高兴,见了你,不高兴也变作高兴了。”
陈望之忧虑重重,道,“我这几日,心总是咚咚跳。”
孕期容易惊扰多思,宇文彻又摸了摸他的发心,安抚道,“心哪有不跳的?你摸摸我的,不也咚咚跳。”
陈望之勉强笑道,“对,心都会咚咚跳――那位萧贵妃,刚刚去找你了,她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她就是去求我,让我对你好。”宇文彻在陈望之唇角啄了一口,摇头道,“萧贵妃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会对月奴不好?我对她发了誓,今生今世就只有你一个,她便放心了。”
第56章
陈望之自梦中醒来,遍体清寒,背后薄薄一层冷汗。
已是九月,罗衾不耐秋意。雨声缠绵,一阵大,一阵小。风过回廊,廊下挂着的铜铃便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空灵。
墙角点着长明灯,隔着屏风,宇文彻坐在榻旁的身影好似定住,一动不动。陈望之转过脸,安静地望向那道影子,腹中突然猛地一痛,他咬住牙,沉默地忍住了。
八月初二,宇文彻在台城举行婚礼,昭告天下,册立旧齐长平公主为后。其实立后诏书一式两份,对外当然是以长平公主陈龄之的名义,对内,则用陈望之的名字。婚仪依照吴地风俗,傍晚迎亲。因为陈望之就住在宫内,所以不过在两宫间走了一遭,做做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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