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头歌作者:卜做人了
了,是么?”
程清摇了摇头,呜咽失声。陈望之笑了声,道,“你也下去。”程清突然抬起头,叫了声,“殿下!”陈望之却面无表情,垂着眸子,好像没有听见。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何事,宇文彻从未听程清提及,但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禁不住生出几分不忍,便走到程清身后,温声道,“下去罢,朕要同他说说话。”
程清依言站起,向陈望之看了几眼,又转过身,朝宇文彻深深施了一礼,这才退下。宫中寂静无声,宇文彻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跃出腔子,“月――”
“你请坐。”陈望之冷冷道。
宇文彻愣住,呆了呆,环视周围,屏风一边摞着两只绣墩,有时他和陈望之一人一个,你在案几这边,我在案几那边,下棋取乐。他拖过其中一只坐下,讷讷道,“你刚醒,我……我叫大夫来给你瞧瞧,如何?”
陈望之漠然道,“多谢,不必。”
宇文彻失望,道,“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陈望之道,“你是宇文彻,是不是?”
宇文彻嗯了声,“我是宇文彻,你不记得我了么?”
陈望之忽然轻轻咳嗽,掩住嘴角,动作雅致,“我记得――你我同在太学四五年,不过,”他转过视线,牢牢地盯住宇文彻的眼睛,“数年不见,你变了样子,我病得昏了头,竟然一时没有将你认出来。”
宇文彻道,“我没变,只是老了。”
陈望之道,“老了?陛下夺了我陈氏的江山,天下一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会老?”
宇文彻听他语气不善,心道,“他刚醒过来,恢复记忆,还不知处在什么时候。那时他一直在土浑,若是误会了我,那就麻烦了。”急欲辩白,又想,“论起来,我确实夺了他陈氏的天下。他说的也没错。”他口才极佳,朝堂阵前,皆滔滔不绝,谁料在陈望之面前却张口结舌,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究竟怎样辩白。陈望之沉默片刻,道,“宇文彻,你倒很是知人善用。”
知人善用?宇文彻顿时明了,道,“我来这里,把以前的宫人都放出去了。程清他们不愿离开,我就留在身边,倒茶端水,收拾打扫,并没有苛待。”
陈望之笑了笑,“程清不愿走,也对,一个阉人,能走到哪里去?”
宇文彻道,“你不要这样说,他――”
陈望之慢慢道,“不要这样说?宇文彻,你可知道他方才为何哭泣?”
宇文彻道,“他以前在你府中做事,看你,看你受了伤,定是为你伤心,因此哭泣。”
陈望之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他在哭我?错了,他哭的是他自己。”
宇文彻听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道,“你想多、多了罢,他……”
陈望之语带讥诮,举起一只手,晃了晃,“其实程清也不必惧怕于我。我是什么?”他放下手,面向宇文彻,道,“我手腕的筋脉被挑断了,已经是个废人,本不配活在世上。我请你来,是要问你几件事。其一,是你把我从土浑带回来的,对么?”
宇文彻微微松了口气,柔声道,“对。我见到你时,你……你神志有些不清楚,我就将人带了回来。”
陈望之沉沉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宇文彻道,“没什么,只是――”
“其二,我之前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是不是?”
“对,大夫说你或许是病的太重,伤了魂魄,所以记不得以前的事。”
“好,很好。”陈望之咳了几声,“然后你把我留在台城。”
宇文彻终于找到了辩白的机会,忙道,“是了,你病着,且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我很是担心,就将你留在身边……我们天天在一处,时间久了,就――”
“看来,不是我发梦错怪了人。”陈望之打断了宇文彻的辩白,脸突然涌上大片赤红,“我肚子里的这个孽种,就是你的――没冤枉你罢?”
“你怎么能说他是孽种?”宇文彻又气又急,“月奴,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你――”
“因奸成孕,不是孽种是什么。”陈望之胸口急剧起伏,两眼圆睁,“宇文彻,我真是后悔,当年不该留下你,以致今日之患!”这话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宇文彻立在原地,脑中霎时空白。就在这时,秦弗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扑在他的腿下哭叫道,“君上,君上,程总管他,他投太液池自尽了!”
第64章
陈望之眼皮不抬,“死就死了,这些年,死的人难道少了么。”
再度醒来,仿佛换了人间。梦中那个年长的宫女就在榻旁,两眼哭得红肿,怔愣的功夫,猛然看到程清立在屏风一侧,引颈在望,满面惊惶。
宇文彻愣了片刻,难以置信道,“你――”转头问秦弗,“死了?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秦弗抽噎,擦了把眼泪,道,“君上,程总管死了,程清,内监总管程清呀!尸首刚捞上来……救不得,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