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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作者:田家兔

送白文宣离开,扭头给了宁永安一个歉意的眼神,耸耸肩说:“真的挺难搞的,比你说的还难搞。”

宁永安又死板板地把眼神放回到了天花板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

陈文青听他惆怅的叹息却哈哈大笑,直白地说:“你喜欢他什么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不就喜欢他不好搞么?送上门的总会腻,吃到嘴的也嫌淡,唯独吊在眼前、时而摸得到时而摸不到的,最心心念念,说白了不就是犯贱么?”

“咳,”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就是真不好听,眼镜学弟不得不出声打断,冷着脸却柔声说,“回家了好不好?你今天也挺累了。”

陈文青像只被顺毛摸的猫一样,眯了眯眼睛,一脸傲娇却乖乖点了头,临走前却不忘又提点了宁永安一句:“三十几岁的人了,幼稚赌气该全收起来了,灰心丧气的时候揽镜自怜一下也就可以了,唯独真的喜欢的人是不应该放弃的,毕竟就算你有钱有势也已经折腾不起了,谁还会真心喜欢一个幼稚的老男人呢?想想就可怜啊……”

不得不说,陈老师的嘴也是很毒了,他人走了,那句“可怜啊……”的尾音360度环绕式立体声在宁永安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加上医院急症室里人间悲喜的背景音,搞得宁永安顿生晚年凄凉之感,心境差点崩溃,在一片孤寂凄凉的废墟中,深深地坚定了出院后要和白文宣好好谈谈的决心。

出院来的很快,但和白文宣好好谈谈这件事却不容易实现。

助理在事故现场处理完收尾工作之后再回医院,医生已经宣告了宁永安安然无事,不会半夜脑出血突然死掉,可以滚出院了,但出院后又是整整一周,宁永安吃了白文宣无数闭门羹。

这一次,连朱利安都不再帮他。打过去的电话被拦截,曾经暗暗帮了他很多次忙的助理这一次却一改往日的立场,婉转地回绝道:“白先生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和您见面情绪波动太大对他身体没好处,不妨改日再约。”

这话完完全全站在白文宣的立场、符合白文宣的利益,宁永安憋屈至极又无法反驳,因为就他而言,他也是希望白文宣能够轻松顺利一些的,自然无法硬是上杆子去给人添堵。

更何况,朱利安说的也不完全是推辞,白文宣最近真的忙到爆炸。白氏臃肿的架构已经拖累公司到了极限,凭借之前查账得到的一些把柄和证据,白文宣大刀阔斧地“排除异己”,如今已经到了争夺白氏控制权的最紧要关头,在赤裸裸的利益纷争面前,宁永安给予的助力已经不值得一提,白文宣可以说孤立无援却不能后退。

在很多个殚精竭虑的通宵过后,在无数次言语机锋的会议过后,白文宣放空的时候总是会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他甚至回想不起自己留下来的动机,而曾经呆过一年的异国咖啡馆,已经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

有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想到陈文青的话,想到宁永安……如果要深究的话,白文宣觉得自己最近的主要组成部分可能是“不甘”,他近一段时间以来所做的所有决定、付出的每一种努力,归根结底的驱动都是“不甘”。

因为不甘心被伤害和利用,所以想要把白氏握在手里;因为不甘心轻易原谅宁永安当年的拒绝,所以不肯接受他如今的示好;因为不甘心和自己曾经遭遇过的所有不愉快和解,所以也不能真正去追求眼下的轻松……

扪心自问,他又何尝不懂得自己的别扭呢?所谓的“不信任”从来不是问题,“死而复生”的陈老师更不是问题了,甚至宁永安本身都不是问题,问题的核心从来只关于他一个人而已。

可是人所有的局限也正是因为受困于此时此刻的心境无法跳脱,所以才做不到真正的潇洒,如果他可以跳脱出他的“不甘”,现在又何必一个人坐着酒吧里喝酒,自己为自己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呢?

白文宣苦笑,举起酒杯跟吧台说:“我准备了三个月的计划,今天收网成功了,祝贺我吧。”

吧台的侍者端着温柔和商业化的微笑说:“恭喜您,先生。”

白文宣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回去,压了3张百元大钞作为小费,扭头离开。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在错误的时间站在了一个错误的路口,因而看到了一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目睹的画面。

白文宣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在这座城市见到陶然,他甚至因为宁永安也许对陶然下了什么黑手。

十字路口的对面,昔日背叛他、利用他的人和另一个男人小幅地拉扯着,短暂的争吵后是一个热辣的亲吻,他眼睁睁看着陶然从抗拒到顺从,耳朵尖都开始泛红,那是真正的沉湎。两人再分开时,情绪早已从激烈转为绵软而粘腻。

白文宣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背后有一个怎么样的故事,但他知道的是,给他生活造成的阴影的人却比他更早走出了那片阴霾。

宁永安在凌晨被一通电话吵醒,铃声很特别,是白文宣专属的。他在短暂的茫然后十分意外地接了起来,更加意外地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对方自称是酒吧的服务生。

他确认了白文宣的状态,带着一肚子疑惑开车去接人,得到了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白文宣。

宁永安抱着白文宣把他放到副驾驶座上,没急着开车,先打电话把朱利安骂了一顿,大意是:你老板忙成这样你还让他深夜酗酒?你工作是怎么做的?

朱利安在沉默地听完他的咆哮后淡定地回复:“白先生的工作截止到今天为止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如果他不是因为庆祝而喝醉的话,那么他的醉酒和工作关系不大。”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宁永安迁怒失败,皱着眉头看白文宣喝得烂醉并看起来不太舒适的表情,有些生气又很是无奈,最后轻叹一口气,任劳任怨开车把人接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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