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我说话呢!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连叫个父亲都不会,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也不知道你这样是怎么考上进士的”,东文柏大步的朝东浩扬走了过来,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自己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宠着这个小兔崽子,简直是太过偏爱了,自己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孝的儿子都不行。如今父亲走了,再没有人给这个小兔崽子撑腰了,他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什么叫做孝道!
看着东文柏气势汹汹的模样,东浩扬冷笑了一声,朝着东博昱的灵位磕了一个头,“祖父还请见谅,孙儿也是迫不得已。”
东浩扬的话音刚落,东文柏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东浩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利落的抓住了他扇过来的手,动作凌厉的一扭。
“啊!!!”,东文柏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你这个逆子,快放手!!!”
东浩扬冷笑,扯着东文柏被扭在身后的胳膊就把他扔出了灵堂。
东文柏重新获得自由,对于刚才丢人的场景感觉羞怒异常,黑着一张脸就想朝着东浩扬扇过去,却被东浩扬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你最好老实一点,我是看着祖父的面子上才对你手下留情,你若还是如此,就不要怪我了”,东浩扬的声音格外森冷,东文柏一时间被吓住,直到东浩扬重新走了进去才慢慢的缓过劲来。
“怎么,需要我请您出去吗?”,东浩扬对着依然在灵堂里面站着的水希蓉说道,声音冷的仿佛数九寒冬。
水希蓉畏惧般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便慌忙的向灵堂外走了出去,结果不知怎么的一脚踩空,直接跌倒了。
虽然东浩扬躲得快,但水希蓉的胳膊还是砸在了他的脚面上。
脚上那细微的疼痛让东浩扬皱了皱眉,却也并没有在意。他不待水希蓉爬起来,就直接将脚抽了出来,转身回到了蒲团前跪了下去。
水希蓉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颇有些慌乱的走出了灵堂。
几个人却都没有心思看她。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阳光的照耀下,她指缝间一闪而逝的银芒。
☆、第70章太傅,嫁朕可好?(十八)
东博昱的丧事办完之后,东府依然没有从那种悲痛哀伤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东浩扬扶住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
这几天他总是觉得很是疲乏,神智有些不清,总感觉脑子晕晕的。
“扬儿,你快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天你也实在是太累了”,东夫人关切的说道,话语里面满是心疼。
东浩扬点头,费力的睁了睁眼,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走到了床边,东浩扬就撑不住的直接躺倒在了上面,费劲最后一丝力气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出去,就两眼一黑的睡了过去。
深夜。
迷迷糊糊间,东浩扬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在叫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漆黑的双瞳没有一丝神采。他动作颇有些迟钝的从床上起来,慢慢的走出了门。
今天的夜里没有月亮,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此时,东府的下人都已经全部入睡,空荡荡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丝人气。
东浩扬如同幽灵一般穿过回廊,走到了后院当中。
当他走到了假山附近的时候,停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头。
“东浩扬,来看着我”,一个柔弱的女声在假山旁边传了过来,在这漆黑的夜里面显得极为诡异。
东浩扬听得声音动作生硬的转过了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那个娇弱的身影。
如果东浩扬依然清醒的话,必然能认出来,这正是自己一直警惕着的水希蓉。
“我是你的主人”,水希蓉朝着东浩扬慢慢走近,声音里面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听从,水希蓉紧紧地盯着东浩扬的眼睛,“你其实并不是纪文蕙和东文柏的儿子,而是一个孤儿。”
“你的父母原本是一个高官,但是因为元景帝昏庸无道,听信东博昱的谗言,以为你们意图谋反,所以将你们全家都处斩了。”
“东府是你的仇人,元景帝是你的仇人,元宁国是你的仇人。”
东浩扬一字一句呆板的重复道,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东府是我的仇人,元景帝是我的仇人,元宁国是我的仇人。”
“对,乖孩子。”
水希蓉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继续用她那充满诱惑的音调缓缓说道,“是我偷偷的把你从他们手中救出来的,我把你和纪文蕙的儿子偷偷换掉了,你一直装的很乖巧,但内心的仇恨快要把你整个人吞噬了。”
“我是你的主人,只有我可以帮你复仇,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听从我的命令。”
“你想要杀掉元景帝,想要杀掉皇族,想要覆灭东府,你的心里面满是仇恨。”
东浩扬呆呆的重复,漆黑的瞳孔里面没有一丝神采,“你是我的主人,我想要杀掉他们。”
“我想要杀掉他们。”
“我想要杀掉他们!!”
东浩扬在水希蓉的引导下将这句重复了十几遍,每念一次,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就多了一丝仇恨的情绪,越是后来声音里面的情绪越是浓重。
“我、想、要、杀、掉、他、们!”
到了最后一次,东浩扬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森森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恨不得将那些人扒皮抽骨、噬肉饮血!
水希蓉听到东浩扬声音里面透露出来的明显恨意,眼睛里面充满了兴奋而阴寒的亮光,嘴角勾起,整个人在漆黑的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对,就是这样”,水希蓉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一般,如果忽略她那兴奋到了诡异的目光,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哄自己孩子睡觉的慈爱母亲,“已经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东浩扬听到之后再次恢复了之前呆呆的模样,动作僵硬迟钝的转过了身,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
“扬儿,今天怎么这么晚都还没有起,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东夫人在东浩扬的门外敲了敲。
屋子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了东浩扬毫无波动的声音,“没事”
“娘可以进来吗?”,东夫人轻蹙眉头,总觉得扬儿今天的状态不太对。
屋子里面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传来了一针尖锐刺耳的响声。东夫人心中一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东浩扬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进来吧。”
进屋之后的东夫人第一眼就发现了床下已经摔成碎片的瓷枕,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燕窝,担忧焦急走上前去,抓住东浩扬的手就开始翻看,“扬儿你没事吧!”
东浩扬猛地把手抽了回去,生硬的说道,“没事,刚才起床时不小心把瓷枕碰到了地上。”
东夫人看到东浩扬并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把东浩扬的异常放在心上,只是以为他是因为祖父去世心神大伤所以情绪有些低落。
“没有事情就好,真是吓到娘了。”
东夫人叫了一个下人进来,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收拾掉。
“这是娘亲自去厨房给你做的,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东夫人拉着东浩扬坐到了桌子边,“好多天没做过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东浩扬听着东夫人的唠叨,眉间的戾气越聚越浓,在东夫人端起碗递到他面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下把碗打翻在地。
泛着热气的燕窝泼了一地。
东夫人震惊而又受伤的看着他。
东浩扬皱了皱眉,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心情不太好,不想吃东西,你先出去吧。”
声音里面的疏离极为明显。
“扬儿,我知道你祖父去了对你的打击很大”,东夫人吃惊过后便心疼的摸了摸东浩扬的头,东浩扬忍了许久才没有把她的手打下去,“但是你也要早点走出来,你祖父也希望你可以光耀东府的门楣,不要在这么折磨自己了。”
“娘真的很心疼。”
东夫人看了东浩扬许久,东浩扬却只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松动,东夫人不禁叹了口气,叫人过来收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然后便走出了门。
“扬儿你多休息休息吧。”
——————
元景帝因为东博昱的去世将他的孙子提拔成了太子太傅,但事实上太子却前段时间被他亲自废掉了,而如今,元景帝却是把东浩扬指到了九皇子身边,让他负责九皇子的学业。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小崽子身形已经拔高了一大截,整个人已经有了皇子的气度和威严。
虽还是少年,却已经得见那未来长开之后的俊俏无双的面容。
“太傅”,恒睿紧紧的盯着东浩扬,蓦地笑了起来,“以后还要麻烦太傅多多教导。”
东浩扬点了点头,面容清冷,摊开书籍,“殿下还请落座,下官要开始授课了。”
恒睿眼神闪了一下,看似平静的目光下面却隐藏着浓浓的炙热。
他无声的反复念了太傅和殿下两个称呼,念一遍,目光就炙热一分。
“殿下,请专心”,东浩扬不悦的皱了皱眉。
恒睿立马乖巧的停止了自己动作,认真的听起了东浩扬的讲解。
在门外的元景帝看着两人一个教课一个仔细听的场景满意的点了点头,“恒睿的天资和悟性确实是无人能及,朕瞧着东爱卿这教授已经算是艰涩难懂的知识了,想不到恒睿的却能如此快的理解。”
“东爱卿的见解也是独具慧眼,真不愧是东家的子孙。”
元景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立马恭敬的应和起来,“也是陛下您圣明,要不是陛下慧眼识珠,东大人怎么能施展抱负呢?”
元景帝哈哈一笑,“行了,就知道拍马屁,走吧,让恒睿好好学一会儿。”
随着元景帝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前,恒睿将身边的宫人都挥退,他那认真的表情逐渐褪了下来,转而是一脸的贪慕和渴望。
“太傅”“太傅”
恒睿一遍一遍的轻声喊着,站起身走到了东浩扬面前,紧紧的抱住了他,满足的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神情餍足。
“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了,每天心里面都好慌。”
“以后不要消失不见了好不好。”
东浩扬身子绷紧了一瞬,极力遏制住胸膛中喷薄而出的对恒氏皇族的仇恨,在恒睿看不到的状况下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好”
“我以后不会再消失不见了,就算到死,我也一定会在你的面前。”
恒睿听得此话,立马抬头看向东浩扬,眼中尽是惊喜,满满的雀跃。
“真的?”,恒睿小心翼翼的求证。
“这是自然”,东浩扬笑。
晚秋的天气有些凉的入骨。
☆、第71章太傅,嫁朕可好?(十九)
“这是今天的药,不要忘了”,水希蓉给东浩扬递了一个纸包,笑的异常高兴。
只是那笑容却透露出来了丝丝诡异。
东浩扬面无表情的接过。
“那个小杂种最近怎么样了?”
“身体越来越差劲,但是太医依然诊治不出来”,东浩扬语气里面不带一丝波动,好像说的那个人跟他一丝关系都没有。
“很好”,水希蓉眼中那诡异的兴奋大盛,话语里面透露出了丝□□导,“你马上就能报仇了,继续努力,如果能和那个狗皇帝一起用膳,也要不尽一切手段的把这些药米分放到他的膳食里面。”
东浩扬点头。
“明妃身边的大宫女是咱们的人”,水希蓉眼睛死死的盯着东浩扬,企图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什么异动,“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帮忙。”
东浩扬依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水希蓉眼中的警惕慢慢散开,笑道,“你去吧,记得不要忘记自己的仇恨。”
“是,主人。”
——
原仆射大人的府邸最近可是让京城里面的人好生议论了一番,每个人对于东府这三年间的变故都是十分的惊诧,感觉比戏园子里面唱的戏都要精彩。
自原尚书省右仆射东大人去世之后,东府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一件接一件奇怪的事情从里面传出了出来。
先是东府现在的当家人东文柏宣布娶了一个平妻,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家最多笑一下东文柏多情和不知分寸。但是奇怪的是,东文柏的嫡子东浩扬竟然也极其支持这件事情。传闻说,东府的嫡子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妻关系很好,一度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气的吐血。
此事还只是一个开头,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东浩扬竟然自动放弃了东府的继承权,对外放话,自认为天资品德皆不如自己的弟弟,无脸接受东家的祖业,故将东府的一切让给自己的弟弟东哲安经营。
此传闻一出,无数人笑话说这这话的人是个傻的,没有一个人相信,但是后来东浩扬当街承认之后,给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的重击。
有些读书人觉得东浩扬大度,乃是一个难得的君子,但更多的人觉得他脑子被门给夹了。
但无论别人怎么说,东府依然我行我素,东文柏的平妻和庶子地位一再提高,嫡子反而对他们一再听从。
———
“今天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人,他们都是你的恩人,所以他们说什么你一定要听。”
水希蓉领着东浩扬出了门,直奔城西的一座荒凉寺庙中。
三年的时间里,水希蓉一直没有真正信赖过东浩扬,就算是指派他做事,也是绝对不会涉及她自己的秘密。直到前段时间,自己和纪文蕙对上之后,东浩扬毫不留情的甩了纪文蕙一巴掌之后,水希蓉才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戒心。
看着纪文蕙那不可置信的痛苦表情,水希蓉心里面是一种别样的快|感。她原本是想再观察段时间带着东浩扬接触教内的事务,但是纪文蕙那痛不欲生的表情让她改变了主意。
要是能再痛苦一点那就更好了。
寺庙中有一群身着怪异的人,他们一身雪白的衣服,却在胸口和衣摆处纹着奇异的花纹,一片血红。
“圣女”
“圣女”
看到水希蓉进来,所有人都躬身行了一个礼,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最后维持着双手撑于头顶的姿势拜了下去。
“起身”,水希蓉闭上眼睛,双臂带有韵律的挥了一个半圆,然后结了一个别样的手势。
在行过礼之后,水希蓉带着东浩扬认识了一下众人。
在这期间,东浩扬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恭敬的朝那些人行了礼。
“元宁国国主昏庸无道,残害生灵,我龙血教天谕之下欲拯救世人,还生灵和平安宁,死去之人往生极乐”,水希蓉站在中间的高台之上,大声念了出来。
“还生灵和平安宁,死去之人往生极乐。”
在场的教众们跟着水希蓉念着这句话,表情极为虔诚。
虔诚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东浩扬跟着那些人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有着同样的表情。
“浩扬是我新收的亲随,是一个极为可信的孩子”,水希蓉笑的极为可亲,颇为慈爱的看着众人,“大家有什么忙都可以找他,他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东浩扬面无表情的点头表示赞同。
一月之后,东浩扬彻底了融入了他们的组织,帮助他们在民间传扬教义,给那些遇到麻烦的教众们解决困难,帮在宫中的那些所谓的自己人传达消息。龙血教一时之间,情况大盛。
“大人,是时候出兵了”,东浩扬在京兆府尹的屋子里面喝着茶,表情闲适。
“太傅大人真是高明大义,只身入虎穴,不惧危险,为我朝清明做出了如此贡献!”,京兆府尹表情肃穆的朝着东浩扬行了一礼,“太傅大人的功绩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上表圣上,决不让您白白的受了这么一遭罪。”
东浩扬摆了摆手,笑道,“大人您严重了,都是为圣上分忧,何来遭罪一说。大人您只要能将这些邪教众人全部抓捕归案就是不枉我三年以来的虚与委蛇了,我们元宁国怎么可以让这邪教妖言惑众,辱我元宁国国威!”
京兆府尹听得此话也想到了龙血教的制造的祸乱,顿时愤慨之极。
这龙血教很多年前就存在了,二十年前曾经惹过一场大祸。他们四处传教,宣布谣言煽动百姓暴动,企图将元宁国彻底颠覆取而代之。
被妖言迷惑的百姓们四处烧杀抢掠,甚至把自己的斩杀自己的孩子扔到了府衙门前,只道元宁国不受天道容忍,宁让自己孩子重归轮回,也不让他生长在这么个污秽的地方。
那些教众们仿佛被控制了一般,除了龙血教中下的命令,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替天行道,是为了后世积德。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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