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遇挑衅
卓君尘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二人从前还不曾了解过,原来持亲传弟子令便可出入自如。
那少年看到穆子苏惊奇的神情,眼底的不屑更深了几分。身边一个弟子恭维道:“这偌大的内门之中,能得峰主的亲传弟子令,左不过一手之数。也不是谁都有容师兄这般的天资,二十岁便被峰主收为弟子。”
顺耳的话,谁都喜欢听,这少年更是意气风发。
穆子苏眼珠一转,笑问道:“这位师弟的意思是,只有峰主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才可获此殊荣?”
被随便叫做师弟,那个弟子显然有些不渝,却仍旧道:“那是自然,门内开山的前辈多如牛毛,若是人人的弟子都可出去,那法令岂不是形同虚设?如我们容师兄,乃是玄阵峰玄云长老首徒,这般才能以令牌为信物。”
穆子苏了然状,回头在那二人瞧不见的方向,朝卓君尘做了个鬼脸,心中满是不以为意。
卓君尘闷笑一声,抬手掩了掩,没忘同面前这两个尾巴都要翘上天的同门道谢。
正好前边的人取完了东西,穆子苏自怀中取出两枚令牌,还未来得及同管事说话,左臂便被扯了一下。穆子苏心中闪过一丝愠怒,扭过头还是那两个弟子。
扯他的应是颇为高傲的那个,先穆子苏一步便开口诘问:“你年纪轻轻,为何会有长老令?”穆子苏手中两枚,一枚是自己的弟子令,另一枚则是杜衡随手丢给他的碧玉长老令。
穆子苏的眉头动了动,已经生出了些许不耐,却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是灵药峰弟子,师尊事务繁忙,所以令我来领取份例。”
灵药峰之忙碌,乃是九峰之中出了名的,穆子苏以为,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那高傲弟子的脸色却青了几分。
穆子苏失了搭理他们的兴致,反手敲了敲卓君尘的肩膀道:“你的也给我吧,正好托管事姐姐一同办了,也少跑一趟。”说着,穆子苏还同替他们受理的女管事笑了笑。
卓君尘自乾坤袋拿出自己的令牌,看到那泛红黄玉的弟子令,那高傲弟子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穆子苏还在问卓君尘,“要不要替沈师叔也取了”这句话还未说完,他便被卓君尘提着衣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开了两尺。
原本他二人站的地方,此时自地底突出几簇尖锐的木刺,若不是卓君尘反应迅速,穆子苏身上少说也要多出几个窟窿。
穆子苏彻底被点燃了怒火:“不就是阵峰峰主的弟子么!已经嚣张得连门规都不必遵守了?”青华仙门有门规清清楚楚地讲了,门内弟子不得私斗,穆子苏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嚣张至此。
那高傲弟子沉着脸色道:“有人胆敢冒充长老弟子,我不过是想将奸细拿下!有何不妥!”
卓君尘皱眉道:“你说我们二人是奸细?”
那少年扬了扬下巴:“门中执亲传弟子令的,除却青华峰凌一航,仙姝峰杜月笙,百战峰战百川之外,便只有我容凭一人。”说着,他露出一丝冷笑,目光直指卓君尘,“不巧这几人我都曾见过,倒不知道今日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位同门。”
穆子苏翻了个白眼:“你不知便没有了?孤陋寡闻也便罢了,出来招摇便是容师兄你的不是了!”
“子苏。”卓君尘心中虽然也有几分怒气,却并不想招惹麻烦,叫住已经怒火冲天的穆子苏。
那边的容凭却是不领情,冷笑道:“那不妨认识认识,不知这位师弟拜在哪位前辈门下啊?”
卓君尘皱眉道:“我乃霜天峰弟子卓君尘,师从峰主沈寒枫。”
霜天峰之名颇为生僻,容凭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满心以为定自己必能借着擒拿奸细的名头风光一把,听得沈寒枫这个名字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却完全僵住了。
青华仙门的执法长老,即便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每个内门弟子拜师前,被再三告诫过不能招惹的人物。
容凭的眼神明显正视了几分,只是神色仍是半信半疑。
穆子苏揪着了机会,仰着下巴讽刺道:“听闻容师兄二十岁才拜入玄云长老门下?难怪同君尘没什么交情。他可是六岁便拜入沈师叔门下修炼,沈师叔看的紧,哪里能如容师兄这般空闲出来闲逛。你说是吧,君尘?”
卓君尘无奈地看了穆子苏一眼,杜师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是学了十乘十。无意同容凭纠缠,卓君尘道:“早些拿了东西,咱们回去。”
卓君尘的本意是息事宁人,可是落在了旁人眼中,却是未把容凭看在眼里。
容凭自是气不过,扬声道:“既然卓师弟一心修炼,不知敢不敢同我上演武台比试一番?正好让愚兄瞧瞧,这自幼得执法长老青眼的弟子,是何等天资卓绝!”
演武台乃是天阶之上,仙门修建来专供弟子切磋技艺的地方,由管理仙门一众内务的万器峰掌管。
卓君尘常年居于霜天峰,除却师尊偶尔会同他切磋,从未同他人比斗过,容凭的话虽然多有挑衅,他却并不想理会。而穆子苏虽然喜欢逞强,于这种事上也不会越过卓君尘去做决定。
容凭见他们并不应答,气焰更胜:“怎么,莫不是卓师弟害怕了?还是这么多年,执法长老忙于宗门事物,对你疏于教养,什么都没学会?”
卓君尘心中一恼:“容师兄慎言。”他最容不得别人拿师尊来说事。
见卓君尘变了脸色,容凭变本加厉:“又或者,执法长老的本事,是以讹传讹,言过其实了?”
话音未落,容凭心里突然一寒,面前的卓君尘没有勃然大怒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却无端叫人畏惧。
辱及师尊,叫卓君尘极为恼怒,只是心中怒火一盛,他倒反而更为冷静,嘴角一挑道:“既然容师兄执意如此,那就请赐教吧。”
天阶演武台,辽阔广场一眼看不见边际,正中一座高塔,高耸入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种青灰色的平整青石铺就,这些青石全是采自神阙大陆极寒之地,本身便坚固无比,加之品剑峰上的炼器师们淬炼,轻易无法摧毁。
演武台上还整齐布置了几十座一般大小比斗台。这些比斗台常供内门弟子单独切磋,修炼领悟,十丈长宽不至于太逼仄,也避免了长时间游斗。不过修炼讲究清心静气,演武台上的人素来不多,今日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卓君尘和容凭同为两峰峰主亲传弟子,卓君尘更是执法长老门下。二人龃龉发生在最热闹的弟子堂中,门中好事的弟子自然是早早便传遍了他们要一同比武切磋的消息。不论是喜欢瞧热闹,还是想自这两个仙门骄子的比斗之中学些什么,于内门的其他弟子而言,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管理演武堂的弟子验过二人的令牌之后,记下了名姓,便带着他们上了一座台子。
“比斗的规矩,锣响起止,时长不限。同为仙门弟子,记得点到即止,若是蓄意伤残对手,同样要受门规处置!”执事弟子给二人简单讲明,便从比斗台上飞身下来。
台下有一面铜锣,乃是用做哨令,确认二人准备好了之后,执事弟子便敲响了铜锣。
台上二人早已将兵器拿在手中,卓君尘手执重霄剑,长身玉立,自有一番无声风骨。而对面的容凭亦是站直了身子,手中持的却是一个八角阵盘。
玄阵峰乃是仙门之中,专授阵法一途的灵峰,峰主玄云乃是元婴期的阵法大师,容凭身为他的亲传弟子,修习的自然也是阵法。
一个青色的光球悬浮于阵盘之上,旁人看不见的盘面里,刻录的八卦五行已经开始缓缓运转。容凭仍是一副目高于顶的模样:“愚兄怎么说也比你年长,便让你先出招。”
台上的卓君尘还未有什么反应,穆子苏却是已经叫出声:“说得好听,谁人不知阵术师都是后发制人,自己抢占不了先机,还要故作大方。”
容凭狠狠地瞪了一眼台下,心中恨不得将这个叫做穆子苏的药峰弟子打得哭爹喊娘,却也无法反驳他,穆子苏说的却是事实。
看着卓君尘沉稳自若的模样,容凭有些心虚。他在挑衅卓君尘,叫嚣比斗之后不是没有后悔,毕竟他对这卓君尘没有丝毫的了解,筑基六阶的修为虽然足够他引以为傲,但他毕竟看不穿卓君尘的深浅。万一卓君尘同那凌一航一样,也是筑基九阶,乃至筑基巅峰的修为,他恐怕讨不了好。
他手中的这方阵盘,唤作“枯木逢春”,乃是一件上品灵器,是他拜入玄云门下时收到的拜师礼,也是他此时最为重要的倚仗。只要卓君尘踏入阵法之中,便一定叫他好看。
卓君尘没有推拒,重霄剑在灵力灌注下发出阵阵蜂鸣。须臾,二人相隔五丈的距离便缩短了一半,看清长剑上隐约运转的法阵,容凭心中一凉。
☆、第10章初比斗
修真界所有的兵器,不吝门类,仅以品质分排共有三种,自下而上为灵器、法器、仙器,个中又有上中下品之分。
所谓灵器,便是兵器自身以天材地宝为材质,可贮藏灵气,可施展功法蕴含的五行之力。而法器,除却自身为灵器以外,炼器师在锻造之时运用秘法刻录法阵,至少能比同品灵器提升一倍的威力。至于仙器,同是有灵,只是这个“灵”指的,并非灵材,乃是兵器之中所有的器灵。兵器有了器灵,便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不再是一件死物,自然能将施法者的本事成百上千倍地施展而出。
容凭手中的“枯木逢春”自成型之日起,便是带有木属性的灵器,比起无属性的灵器更是要高上一截。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卓君尘手中会有一件法器。
卓君尘自是不知道容凭心中所想,只是既然剑已经出了招,便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容凭心绪不宁,面对卓君尘颇为凌厉的攻势,只得避其锋芒。卓君尘眉头微动,剑尖换了一个方向,也追着容凭而去。
比斗台下,有眼力的弟子也不止容凭一个,看出重霄剑个中门道的,早已将这件事传开,不少人看着卓君尘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羡慕妒忌。穆子苏翘着嘴角,他方才听到这容凭也是筑基六阶时,心中还为卓君尘担忧了一把,如今他二人的兵器整整差了两阶,卓君尘这么大的优势,赢下这一场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战师兄,你说这两人谁会赢?”一个声音自穆子苏身边响起,穆子苏满心欢喜地等着“卓君尘”这样的答案。
却不曾想,一个颇为沉稳的声音道:“不一定,胜负大约在三七之数。”
穆子苏回过头,他身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内门弟子。高的那个看来二十五六的模样,身材颇为壮硕,原本飘逸的青色弟子服,被他的身材撑起,倒显出几分利落来。他身边的那个矮小些的倒是看来极为普通,普通的身材,普通的容貌,除却背上负着一把剑有些打眼,全然是个平平无奇的人。
这二人,穆子苏正好认识,战百川,连信鸿,俱是百战峰上的弟子。百战峰算得上是弟子最多的主峰之一,而且修习的功法、傍身的兵器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之处在于一个“战”字。百战峰每隔十日,便会有一场切磋之战,所有弟子皆可参与,只有排名前百名的弟子才有留在百战峰上的资格。而这十日之中,未入前百名的弟子,还可约战百名之内的弟子,若是战胜了便可取而代之,原本在百名内的弟子,同样要被除名,遣送下山。百战峰,唯胜者才可留下。
不过即便要求如此苛刻,百战峰上也是热闹非凡,原因无他,百战峰上灵气浓郁,仅次于青华峰。为了更好的修炼之所,众弟子自然是前赴后继。
“哟,穆师弟也在?”连信鸿笑盈盈地同穆子苏打了个招呼。他虽然不是百战峰峰主的弟子,却也常年占据战峰百名的名额,没少上灵药峰来讨过伤药。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熟人。穆子苏同二人寒暄了几句,便直问战百川道:“方才战师兄说,君尘对这容凭只有七成胜率?”
战百川从一开始,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台上局面,此时听到了穆子苏的问题也同样没回过头来。
“方才有七成,现下恐怕只有三成了。”战百川说着,眉头还皱了皱,“二人的修为不相上下,此人的兵器还要胜过容凭的阵盘,只是经验太浅,看来还从没有同阵术师对战过。”他点了点卓君尘,点评得煞有介事。
穆子苏对这切磋对战一窍不通,自他看来,容凭几乎是被卓君尘追着打,连身上的衣袍都被刺破了好几块,模样极其狼狈。这么想着,穆子苏眼中自然不免生出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
看出了他的心思,连信鸿笑道:“听你叫他君尘,穆师弟和这位很是熟识?”
穆子苏也没什么隐瞒:“我们俩算是从小一同长大了。”
“哦……”连信鸿点了点头,“那咱们来合计合计,我偷偷告诉你为什么你这兄弟输面大,下回我上灵药峰的时候,你得给我开个后门,如何?”仙门之中人这么多,自然不可能是每一个都由杜衡经手,峰上自有修习医术的弟子。医者多了,自然有了良莠之分。
这点小事,穆子苏还是帮的上忙的。见穆子苏同意,连信鸿没有浪费时间,指着台上道:“二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大,从兵器来算,原本还应是卓师弟占上风。只是容凭这人,也不是只有嘴巴上的本事。”既然能被仙门长老看重,自然是有自己的出色之处。
“你看容凭逃窜的步子,虽然狼狈,却并不凌乱,方才他站在正东,如今已经绕了台子大半圈了。布阵布阵,全在这布字上,等他回到原本的站位,你这位兄弟恐怕得吃亏。”连信鸿说话间,容凭已经又往前了几步。
游斗了这么久,容凭只是衣衫遭了秧,实际上并未在卓君尘手下受什么重伤。连信鸿在台下都已经看出了门道,卓君尘身在其中,自然是感触更深。容凭的狼狈,更像是特地暴露给他的掩饰,偶尔回身丢的小法术,还会干扰卓君尘紧跟的步子。
容凭一手持着阵盘,一手在胸前飞速掐着法诀,卓君尘跟在他身后,正好看不见被他用身子挡住的阵盘。
盘上运转的阵符忽然停止了运行,阵盘上青光大放。
青蒙蒙的光芒扩散而出,卓君尘自然是第一时便止住了前冲的步子。容凭回身,看着卓君尘的目光带着阴鸷,而后一棵树苗自容凭面前破土而出,迎风而涨,瞬间便挡住了容凭的身影。
卓君尘后退数步,这颗巨树显然有古怪,不能轻易靠近。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看出什么端倪,四周便同样传来破土之声。
“你以为后退便能躲开了?”容凭的声音仿若自上空传来,卓君尘仰头,却只见数棵树冠相连,被圈出的一小片天空之中并无人影。
四面八方,八棵一模一样的巨树将卓君尘包围其中,一番腾挪旋转之后,巨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直至粗壮的树干彻底挡住了卓君尘的身影。
容凭站在巨木阵外,眼光落在台下的穆子苏脸上,笑容轻蔑。只是卓君尘被包入树中死生不知,哪里还有理会容凭的心思。
“连师兄,君尘在这树阵里会遇见什么?”穆子苏心急如焚地问道。
连信鸿颇为遗憾地答道:“这东西落入容凭手中的时间并不长,我还未遇上过,并不知道。”
穆子苏眉头皱得更紧,若不是他逞口舌之快,卓君尘也不会同容凭打起来。
“虽然没遇上过这种招数,容凭的套路,你难道还不清楚?”一直默默无言的战百川忽然开口道。他观战素来聚精会神,如今比斗一方都看不见人了,这才也有了同他们交谈的心思。
连信鸿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见穆子苏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连信鸿解释道,“容凭乃是土木双灵根,只是他开光之时,土灵根细弱得几乎不存在,所以他一直以单灵根自居。要不是有一次同他比斗,我被他用土系功法阴过,还不知道他有这么个本事呢。”
穆子苏闻言,心里凉了半截。
巨木之中,卓君尘挥舞着手中长剑,树上纠缠而来的藤蔓,地下破土而出的树根,攻击几乎无处不在。重霄剑上雷火缠绕,卓君尘面对这些攻击虽然暂时不落下风,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暂时挥退攻击之后,卓君尘反手将重霄剑插入巨木之中,想借力飞身上树,只是双脚还未使力,脚下便忽然一软!
卓君尘低头,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如同流沙一般下陷下去,身子顿时失了平衡。伺机已久的树藤缠身而上,分别缠住卓君尘的手脚,将他整个人仰面拉了起来。藤蔓缠得极紧,不一会便在他身上留下了暗红的淤痕。
卓君尘扭头,重霄剑还未脱手,只是他想使劲将长剑拔·出来,手上却被束缚得没了力气。一根藤蔓缠上了他的脖子,不断收紧之间,窒息之感叫卓君尘脑中一阵眩晕。
目光还牢牢地凝视着重霄剑,卓君尘脸上气血上涌,俊颜涨得通红。
拔|出来,只要再加一份力便可拔|出来了!
因经脉被阻失力的手重新握紧,卓君尘双目微微泛红,只要再努力一把,便可拔出剑了!
体内的雷火灵力自发运转,却被藤蔓上附带的木属性灵力阻挠,无法传递到重霄剑上。
四周原本严封紧闭的巨木往四周缓缓散开了些许,脖子被勒住,卓君尘呼吸更是一滞。
容凭嘲讽的声音自空隙间传来:“这所谓执法长老,我看是言过其实了。”
卓君尘牙关紧咬,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血光,雷火灵力瞬间突围。
重霄剑鸣,紫电生光!
☆、第11章雷火均天
比斗台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容凭自然不能下死手。只是他气量狭小,实在气不过,才以这般话语羞辱卓君尘一番。谁知被死死控制住的卓君尘,此时却突然爆发出来!一片电闪雷鸣之间,容凭只看清一双血红的眼睛,下一刻便有万千剑影夹杂着雷火而来。
铺天盖地的紫红雷光极其炫目,引得台下的围观者们极其惊叹。卓君尘这种釜底抽薪的打法,大抵是观众们最喜欢的一类了。
战百川的目光又被这剑招吸引了过去,连信鸿摸着下巴询问道:“穆师弟,这是什么招数?”这招式灿烂的很,却同方才那巨木没什么区别,连信鸿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穆子苏道:“这就是沈师叔的成名技啊,剑影焚天。”
连信鸿惊叹一声:“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亮光就能晃得敌人无法反抗了吧。”
战百川:“……”
穆子苏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我见过沈师叔施展此招,同君尘这种看起来并不十分相同,冰灵根下别说这么艳烈的火光了,只看到一层雾蒙蒙的寒气。”
无论台下之人如何编排,台上的容凭很是被动。枯木逢春乃是主攻的一件灵器,他运起全身灵力只能将这四散的剑影挡在周身一尺之外。不过瞬息,他与卓君尘的情势便已经瞬间倒转。
雷光里,卓君尘以“剑影焚天”之招,将容凭困在原地,几乎没有多想,长剑便呼啸一声,补上了一记“风刀霜刃”。
旁人只道沈寒枫的剑影焚天是最强一击,卓君尘跟从师尊修习才知道,这剑影焚天招式浩大,气势磅礴,其实为的是限制住敌方动作,免得他们轻易闪躲。此招之后,藏在剑影之中补上的风刀霜刃,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这是沈寒枫自创的剑法之中,最为核心的招式,卓君尘自然用心练习过许久。等他持剑飞身靠近了容凭,看清对方脸上恐慌的神情,这才忽然清醒过来。
阵盘上的灵光已经非常微弱,卓君尘这一击下去,容凭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只是卓君尘原本便离容凭不远,等他想强行收招,已经来不及了。容凭无处可退,只得咬牙壮士断腕,反手一击打在自己的胸口上,逼出一口心血。阵盘沾血泛起一阵红光,顿时气势一盛,正对上携剑气而来的卓君尘。
灵器与法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胜负一触即分,剑气透过阵盘朝容凭门面而去。
容凭已经闭上了眼,听天由命,灵力疯狂运转,只盼着受到的伤能轻一些。卓君尘处也没多轻松,正勉力收回依附在剑上的灵力。他与容凭虽有口角,却并不到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漫天剑影已经单薄下来,台下众人可以隐约看清二人的身影,眼力好的更是已经发出惊呼。
在所有人都以为容凭要遭殃之时,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怒斥:“竖子尔敢!”卓君尘前冲的动作一滞,然后胸口一沉,雄厚的灵力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卓君尘闷哼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气息已乱,卓君尘无法化解透胸而入的雄厚灵力,只觉五内俱焚。后背忽然被撑住,一股清寒的灵力流入卓君尘体内,叫他将要陷入混沌的神智,蓦然清明了几分。
失控的剑影还在台子上乱窜回旋,一层单薄的冰蓝灵力扩散开,灵力幻化的剑影被这道灵力冰封,连时间都仿佛在此时静止,下一刻,凝固的冰剑便化成了丛丛齑米分,随风而逝。
清寒灵力很快扩散到卓君尘全身,他也完全没有抵抗,很快在他体内乱窜的灵力就被这股清寒灵力理顺消散。
脚踏实地后,卓君尘自行运转灵力,张口吐出一口浊气。他回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半步处的沈寒枫,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师尊!”
沈寒枫看他一眼,面上是一贯的冷淡模样,却毫无预兆地伸手挑起了卓君尘的下巴。卓君尘不明所以,却从未违背过师尊意愿,顺从指尖力道仰起了头。卓君尘自己看不见,藤蔓缠绕的淤痕,现下已经变成了可怖的紫色,沈寒枫眼底顿时阴沉了几分。
卓君尘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师尊在看什么,好脾气道:“不疼的。”
沈寒枫松开手,没有说话,负手看向比斗台的另一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比斗台上便由两人变成了四人。除却这边的沈寒枫二人,容凭那边不但多了一个黑衣散发的中年男子,二人面前还悬着一面金色的小盾。盾牌虚影密不透风地遮在二人面前,那黑衣男子的目光却冷冷地盯着沈寒枫二人。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沈师弟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年纪轻轻便心思毒辣,同门比斗竟然下如此杀手!”
卓君尘闻言皱眉,却又不知如何辩驳。自己未控制好分寸,险些杀了容凭,的确是事实。
沈寒枫言语淡然道:“君尘在我门下修习多年,护我心切,的确下手重了。只是玄云师兄的这位弟子技不如人,也没什么话可说。”
“沈寒枫!”玄云勃然,而后冷笑道,“别以为你占着执法长老的名位便可仗势行凶!待我秉明门主,定要门主严惩你们师徒二人!”
沈寒枫冷冷看他一眼,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他正想带着徒儿离开,便听到台下有一个声音从远及近而来:“玄云师兄果真要闹到门主哪里?你可得先想清楚了,这卓师侄身上的伤怎么看都要比令徒的严重许多。”杜衡含笑,慢悠悠地自台下踱步上来。
玄云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指着地上已经碎成两块的阵盘道:“竖子毁我灵器,众目睽睽之下欲夺容凭性命之事,在场之人皆可为证,门主还可包庇他们不成!”
“师兄也说了,卓师侄不过是坏了你一件灵器,了不起赔你一件也就是了。只是门主秉公论断,卓师侄身上的伤,玄云师兄打算怎么算?也一道一道地全还给这位容师侄?”杜衡拢着袖子,眼神凉凉地扫过容凭,容凭不自觉地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何况,”杜衡嘴角挑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沈师弟如今化神期的修为已臻化境。几十年的修炼,可不是为了拿来同别人讲道理的。”
玄云的神色明显僵住,他自知修为不如沈寒枫,是以才扬言要去找门主评理。如今杜衡没有眼色,硬是扯去了这块遮羞布,玄云更是恼怒。
杜衡笑盈盈地拍拍玄云的肩膀道:“师兄,好歹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在,权当这回只是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罢了,您看如何?”
玄云阴沉沉得没有答话,卓君尘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自家师尊,多年相处,他早已学会了如何猜测在师尊这副古井无波的外表下,隐藏的内心所想。
师尊,现在很生气。
卓君尘上前半步道:“晚辈从前未曾同同辈的师兄弟切磋过,对容师兄造成的伤害并非有意。还望容师兄海量,宽宥君尘这回。”后半句是对容凭说的,卓君尘双手抱拳,很是诚恳的模样。
容凭看着他袖口露出的狰狞淤痕,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穆子苏此时已经从台下跳上来,听见卓君尘道歉的话语,不禁嚷嚷道:“君尘何必同他道歉,他辱我们师尊在前,扬言比斗挑衅在后,还在你身上弄出这等伤口!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话还没说完,穆子苏便收到了来自自家师尊的眼刀。
“大人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儿插什么嘴。”杜衡笑盈盈地骂道。
穆子苏讷讷:“徒儿,徒儿错了……”
见穆子苏老实了,杜衡满意问道:“不过你所说,‘辱你们师尊’,是怎么回事?”
穆子苏心领神会,声音更重了几分:“先是我拿了师尊的碧玉长老令,险些被容师兄污蔑偷来,后来又说君尘是混进来的奸细,还说什么沈师叔名不副实……”
容凭连忙打断他:“一派胡言!”他背后有冷汗不断冒出来,恨不得撕了穆子苏这张嘴,若是全被他抖了出来,“污蔑长老”的罪名落了实,玄云都未必愿意护住他。
第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