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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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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笙心中没底,眼看着杜衡已经跨过了池中的落霞千瓣,心中思索着是不是先偷偷给师尊穿个讯号。

杜衡头也没回,却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一般:“战百川也在其中,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苏月笙心头一跳,拿不准杜衡究竟是在暗示她还是在威胁她。微微定了定神,她收起了求救用的灵符玉简,跟着杜衡进了堂屋。

杜衡随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房中原本坐着的诸人纷纷站起来,面上的神情有疑惑,也有古怪。

杜衡皱了皱眉,一次放了这么多人进来自己的领地,这让他心中颇有些不舒爽。只是现下,此处是他唯一可以放心的地方,他也便忍了自己的不愉。

穆子苏看出师尊心情不爽利,先一步道:“师尊,人都到齐了。”他身边坐着江无心和战百川,容凭躲在角落里,见到杜衡带着苏月笙回来,只是翻了个白眼,没有作声。若不是穆子苏以丹药诱惑,他死活都不可能跟穆子苏上灵药峰来。

杜衡环顾一周:“当初在翠微谷给君尘说过话的,你都带回来了是吧。”

穆子苏有些心虚地点点头,他心中最不愿带的便是容凭,而出于私心,即便那日战百川盛怒,恨不得对卓君尘刀剑相向,他还是将战百川带了回来。他大抵猜得到,杜衡如今将这些人聚齐,恐怕是想让他们为卓君尘做些什么。而战百川无论是战力还是人品,都极为出色。他相信只要他们能说服他,战百川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帮手;即使失败了,他也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

杜衡看了一眼沉默不做声的战百川,并没有对徒弟的小动作说什么。他走到堂中上首坐下,随口道:“苏师侄也坐吧。”

苏月笙点了点头,小心地坐在了战百川身边。

江无心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问道:“杜师兄今日将我们聚集起来,是想做什么?”

杜衡微微一笑:“听子苏说,你们是整个青华仙门之中,仅有的几个愿意向着霜天峰那对师徒的人,所以想找你们帮个小忙。”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杜衡,连容凭都给了他一个正眼。

“不过在帮忙之前,我得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杜衡说着,自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珠子,众人的眼光都被这颗漆黑无影的珠子吸引过去,其中涌动的魔气不弱,战百川甚至对这颗珠子里的气息隐隐有些熟悉。

杜衡慢悠悠地解释道:“这是魔魂珠,一些魔修为了提升自己的功力或者法器,会用这种珠子拘捕生魂,炼化之后为己所用。”

战百川闻言站起身,身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怒,连双眼都熬得有些泛红。容凭挑了挑眉,不冷不热道:“杜师伯这是怕沈寒枫寂寞,想一同陪着去魔界?这玩意要是被门主他们知道了,你这个灵药峰峰主还当不当了?”

杜衡没理会他的挑衅,也丝毫没看到战百川的怒意似的继续道:“看样子战师侄是看出来了,这颗珠子只拘了一人,里边是连信鸿的生魂。”

战百川低喝道:“卓君尘杀了连师弟还不够,还要这般羞辱他吗!”他在当初的盛怒之后,其实也曾经动摇过,理智告诉他卓君尘不可能残害连信鸿,但是如今见到杜衡如此戏弄的举动,怒意便忍不住涌出来。

他同连信鸿极早便相识,两人虽然性子截然不同,却极为投契,如今他却只能看着旧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困宥囹圄的魂魄。这叫他如何不怒发冲冠?

杜衡却道:“瞧你这性子,和你师尊一个德行。你还是听我将事情说完再发怒不迟。”说着他随意抬了抬手,便隔空将战百川按了回去。即使他的战力再弱那也是在同等级的修士之中所言,杜衡好歹是元婴期的真君,对付他们几个,足够了。

苏月笙微微扯了扯战百川的衣角,杜衡看着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解开了魔魂珠的禁制。

有黑色的暗光自魔魂珠上透出来,黑色的光芒极为奇异,在半空之中缓缓凝成一个人形,正是连信鸿的模样。

战百川心中激动,又想站起来,却被苏月笙拉住,交换了一个镇定的眼神之后,他才静候杜衡的下文。

连信鸿的神情有意思迷茫,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先是朝杜衡行礼,唤了一声杜师伯,有环顾了房中诸人,目光同战百川对上之后,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真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你们。”

战百川连声音都有几分哽咽道:“阿鸿,你究竟是怎么死的?那日枫树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信鸿想起那日的场景,神色凝重了几分,原本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先安抚了战百川几句之后,便从那日他遇上卓君尘得到传话开始说起,二人如何去到枫树岭中,对上的黑衣人如何强悍,卓君尘如何拖延黑衣人给他创造逃离的时机。

“我原本打算回去祝卓师弟一臂之力,毕竟他那时处于下风,看起来极为危险,”连信鸿皱眉道,“但是在进入树林之前,我被人叫住了。我以为是你们前来援助,只是一转身,却被人一剑穿心。”他生前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夺舍这种事,是只有元婴期以后的大能们才有可能做到的事。穿心而死的那种感觉,现在还在震颤他的心神。

容凭挑了挑眉:“既然你以为是援助,那么说来,杀你的人并不是卓君尘?”在场之人,神色无不肃然,只他仿佛听故事一般兴致勃勃。

“是凌一航。”

听到这个名字,容凭几人颇为惊讶,苏月笙更是在袖中暗暗绞紧了衣袖。

连信鸿继续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卓师弟的佩剑,也不知他为何会在那里,但对我动手的人肯定是他。”或许是凌一航认准他是必死之人,连丝毫遮掩都没有。修真界有不少易容的方法,但一个人的气息只可能掩藏,不可能伪造。

众人俱是一片寂静,容凭缓缓喝完一杯茶,便起身往门口走去。江无心道:“你要去哪里?”

容凭拉开房门道:“故事听完了,自然要回去修炼了。”

战百川的神情从连信鸿一点点拨开真相开始,便有些阴沉:“你什么意思?”

容凭似是觉得有些好笑,转身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圈道:“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的意思。”

苏月笙问道:“你不相信连师兄的话?”她从卓君尘出事那晚开始,便一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如今有了连信鸿的一番话,虽然没有将她的疑惑解释清楚,却已经叫她信服。

容凭老神在在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我本来就看不惯卓君尘,如今见他堕入魔道高兴还来不及,你们总不会想我帮着你们把他拉回来吧?”众人面上的神情一变,容凭顿觉无奈,“你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嗤笑一声道:“就凭我们几个就想帮他们师徒洗清罪名……别作梦了。”最后半句,他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片冷漠之色,他的目光转向连信鸿,“看来你们根本没弄清楚,连信鸿的这番话说得究竟是什么。”

杜衡第一个笑出声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难怪你会被玄云收为弟子。”上一代掌门座下有几十号弟子,原本不算出挑的玄云却能在最后成为仙门长老并且统帅阵峰,他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莽撞愚蠢到不可救药的人。

容凭抱臂道:“上一代掌门座下弟子无数,已经闯出名堂来的不下二十个。可是这些人里,除了一直都与掌门同仇敌忾的刑峰峰主暮云,身后入幕之宾无数的仙姝峰主定云,战力超绝的沈寒枫和我师尊之外,”说话间他的目光划过苏月笙,眉眼带上了几分讥诮,“全、部、陨、落。”

当初他知道卓君尘是沈寒枫的亲传弟子还要去挑衅,不过是想和霜天峰的人划清界限,这些年来沈寒枫的风头日渐鼎盛,叫人闻风丧胆,司云对他动手只是早晚的事情。他拜入玄云门下时,玄云交给他的第一课便是八个字,“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与霜天峰的人互看不顺眼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弊,而同霜天峰交好,连信鸿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司云积威已久,能号令整个青华仙门,内外门弟子加上依附我宗的宗族世家,足有近十万人,”容凭眼神冰冷地问道,“你们凭什么和他斗?”

听完容凭嘲讽挖苦的一番话,其他人终于打通了个中所有的关窍。为什么凌一航会拿到卓君尘的佩剑,并且痛下杀手,因为这整件事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给卓君尘传话的弟子是青华仙门所属,事后矢口否认自己所为;杀害连信鸿是凌一航所做,事后还先发制人祸水东引;至于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练得应该是木灵根的功法,不应该是暮云。”连信鸿思及那黑衣人的攻势,心中颇为疑惑,众所周知,暮云是火土双灵根的真君,做不到这一点。

杜衡解惑道:“司云现在的修为应是化神后期乃至化神巅峰,以他的本事,只要有凌一航的帮忙,在千里之外制造出一个元婴期的分—身,并不是难事。”江无心闻言也点点头,扶雍也是化神期的修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尊也有这样的本事。

容凭仍是说着风凉话:“你们就是扒出来真相,又会有几个人信你们,我可不蹚你们这趟脏水。”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将答应的丹药给我,我保管当做今日什么事情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杜衡笑容含着深意:“那就让你看看,我们如何让这件事水落石出。”容凭撇了撇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管杜衡想说些什么,这些事他都不想知道。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眼看着容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一直没有说话的穆子苏有些摸不准地问道:“师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相信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愿意帮卓君尘洗脱罪名,摆脱困境。

杜衡眼神微暗:“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我让你们来,是要你们做另一件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杜衡究竟做的什么打算。

风缘城,霜华宫。

曲绫纱有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宫门,许是太过专注,竟并未发现自己身后,卓君尘挟着风雪而来。北境的雪下得愈发大了,曲绫纱身上却只着了单薄的纱衣。

“怎么不进去休息?”卓君尘问道,虽然以曲绫纱的修为,这点寒气还伤不了她。

见他出现在自己身边,曲绫纱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神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前几日已经醒了,不过看起来颇为萎靡,身上的灵气起伏极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曲绫纱轻声同卓君尘道,话语中的他不必言明,卓君尘便知道指代的是谁。

卓君尘不答话,眸中神色时深时浅,只盯着紧闭的宫门。

曲绫纱微微叹息一声,她每日都命人送些饭菜进去,却都原封不动地拿出来,沈寒枫最多只取用一些清水:“要不要进去瞧瞧?”

卓君尘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曲绫纱没有做声,默默转身离去,只是走远之后回过头看他一眼。

卓君尘背对着她,寒风吹得他身上的黑袍鼓动,像是风雪之中的一面旗帜,随风猎猎,却屹立不倒。

☆、第76章

卓君尘站在门外许久,房中原本有隐隐绰绰的灯光,后来却熄灭黑暗下去。北境风雪连天,就算有月光的晴夜都要比神阙大陆上冷些,卓君尘现在的灵力修为已至臻化,却不由得浑身发冷,似是自心底生出来的寒意。

杀了他?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盘桓了时日,被他翻来覆去至今,却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他确信自己是恨沈寒枫的,正是因极致的恨意才使得身上的心魔花瞬间盛开破碎,庞大的魔气成为他今日的根基。

可是他却还是不愿杀死他。他最想欺骗的人是自己,却也最骗不住自己,这样的认知,叫他心中生出更深的怨恨,无穷无尽。

猩红的眸子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卓君尘才如叹息一般低声道:“无论如何,你终究是落在我手里。”不论是谁,都别想再将你抢走。

正当他转身想要离去,门内却突然传出东西破碎的声音。卓君尘俊眉蹙起,伸手便将门推开。

房门大开后,门内涌出的森森寒气本该温暖的宫殿之中,空气却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慈姑几分。薄唇紧抿,卓君尘迈步进去,飞扬的黑色衣角都如同要被凝结在空气之中。脚步之中的紧张急促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当目光落在床上,卓君尘不由得动作一滞。黑暗中卓君尘看清沈寒枫全身都蜷缩在一起,他没有束发,凌乱的白发披散下来,看不清面容。

他在发抖,即便没有一丝光线,卓君尘也能看清他此时细微的颤动。寂静的黑暗之中,沈寒枫的呼吸声十分急促带着些许压抑。床边不远,一只掉落在地上的花瓶碎了一地,里边溅出来的清水同屋中其他的物什一样,早已被森森的寒气冻结成冰。

“骨碌碌——”有细微的滚动声渐远,卓君尘微微低头,一个瓷瓶被他推门而入时带进来的狂风吹动,自他脚边,往窗沿滚动过去。

这间宫室不大,虽然卓君尘没有明说,但总归是要监视住沈寒枫,太过空旷的宫殿并不适用。瓷瓶滚到靠近床沿还有一尺左右的位置便停住——门外的风雪是吹不到里边的。

床上一直蜷缩着的人有了动静,苍白劲瘦的手往外探,只是那瓷瓶停住的位置刁钻,而他的手却已经颤抖得越发明显。如此孱弱苍白的模样,实在不像那个叱咤神阙的“剑影焚天”。

卓君尘的衣袖微微一动,便将房门合上了,外头的风雪再不能入侵,房中却依旧寒冷。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沈寒枫,感受他已经失控的冰属性灵力不断蔓延布满整个宫殿。

轻易地将瓷瓶拾起来,沈寒枫的身子一颤,收回手大口喘息了一声才不急不缓道:“把瓷瓶给我。”四平八稳的声音,听起来与他如今的状况全然不符。

瓷瓶在指尖转动了几下,卓君尘勾了勾唇,低声道:“还给你?这可由不得你了。”

沈寒枫不再吭声,只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脊背重新挺得笔直,眼中不带丝毫暖意地盯着卓君尘,只是他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好,眼神看来有些昏沉。被白发遮挡的面容因他姿势改换的缘故重新展露出来,眉间那个奇怪的银白图腾衬着苍白的肤色显得极为玄异,整张脸完全失去血色一般。

转动瓷瓶的动作一顿,卓君尘装作无意地收回手,面上的笑容张扬讽刺:“沈仙君这是觉得不甘心?其实也不是不能将瓷瓶给你……”见沈寒枫的眼神动了动,卓君尘的笑容更为讥诮了几分,“只要沈仙君求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嗓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喑哑,却显得更为诱惑,卓君尘心中生出几分隐秘的期待,又辨不清自己的期待从何而起。

眼神暗淡了几分,沈寒枫无声地笑了起来,黑暗之中卓君尘却看得极为明晰,这笑容带着些许嘲讽无奈,又有他仿佛天生的几分傲气。从前用冰冷包裹的骄傲冷漠,如今在卸下了伪装之后,显得尤其鲜明刺骨。

这笑容引得卓君尘不耐,心头有一股火气,不过瞬息的功夫,他便已经来到沈寒枫面前,五指扣在了沈寒枫的脖子上,语气愠怒道:“你笑什么?”五指贴上了脆弱的位置,手底下的皮肤在碰触之后,才让人发觉极为炽热,让卓君尘不由得心魂一荡。

倘使这人的心不像他的灵力那么严酷,而是如体温滚烫该有多好。

可惜事与愿违,沈寒枫丝毫不见畏惧地拨开他的手,唇间吐出来的话语冰冷:“我不会求你。”然后他半支着自己,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床边角落,额头微微抵着已经覆上一层冰壳的床柱,沈寒枫合上眼不愿看他。

卓君尘眼神微眯,殷红的眸子幽暗了几分。

一颗散发着温和香气的丹药抵在了沈寒枫苍白的唇上,被修长的指尖揉转按压,仿佛戏弄一般。指尖的按压微微加重,带着不容逆反的力道,将丹药塞入沈寒枫口中,索性沈寒枫也没有抵抗,牙关一松,丹药便被含了进去,只是跟丹药一起被塞进来的,还有卓君尘的手指。

大拇指按在滚烫的唇瓣上,来回摩挲,仿佛贪恋唇瓣的柔软,原本失却血色的嘴唇也在这般作弄之下,变得殷红。而探入口中食指与中指,却在口中恣意地逡巡,从敏感的上颌,到平整的齿间,再探入舌根,按压着柔软温热的所在。

睫羽轻动,沈寒枫原本不耐烦应付他似的闭上眼眸,现在却复又睁开。眼中的混沌只一瞬便被驱散清明,因为被手指戏谑玩弄的缘故,眼眶湿漉,眼角还带上了些微绯红,显出从未有过的艳色。

卓君尘心底一跳,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以掩饰突然而来的失态。他看着自己沾满津液的手指,指尖还夹着方才用来叩开牙关的丹药。

“沈仙君不是挺听话的么,瞧我这般亵弄,不是也没有丝毫不适。”卓君尘掩下眼底的一丝迷恋,“你就真的这么傲气,一点都不肯低头?还是……因为杜衡?”

沈寒枫浑身一颤,泛红的眼睛重新合上,身上的颤抖和呼吸的急促更为剧烈,他却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仅有的一丝旖旎完全消失,卓君尘冷着脸将濡湿的丹药丢弃在地上,狠狠地用靴子碾过,仿佛此时踩在脚下的便是沈寒枫的自尊。

亦或是他的。

卓君尘转身离开,对身后沈寒枫愈发痛苦难耐的喘息置若罔闻。

只是在打开宫门之前,沈寒枫仿佛按捺不住地自唇间泄露出一丝闷哼来。卓君尘闭了闭眼,有些恼怒地折回去,边走便从瓷瓶中又取出一枚新的丹药。他抬起沈寒枫的下颌,举止粗鲁地准备将丹药塞进去,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然后他对上一双泛红湿润的眼眸。

不同于他鲜红如血的眸色,沈寒枫此时的双眼仿佛是被什么烧红的一般,带着一股无法言喻却全然不同于女子的媚意。方才被揉碾得极为艳丽的唇间呼出温热的气息。卓君尘有一瞬的愣怔,仿佛是□□瞬间消融,被冰封其中的艳丽花朵终于显出自己原本的模样。眼前的沈寒枫,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魅惑之色。

卓君尘还未回过神来,嘴唇便被柔软湿热的另一双唇封住,后颈被滚烫的双手往下按压,与对方的唇触得更为紧密。方才他便有些心猿意马,此时终于心愿以偿。短短几息的功夫,沈寒枫身上又烫了几分,唇齿也极为热切地纠缠上来,温热的舌瓣主动伸出来舔舐薄唇,带着些许生涩和说不出来的急切。

这还是沈寒枫第一次亲吻他。卓君尘眼中的神色又幽暗了几分,卓君尘不自觉地收紧双手,将沈寒枫直起的身体环入怀中,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柔韧的腰身被紧紧抱住。

反守为攻,卓君尘同沈寒枫唇齿交缠于一处,急切地索取,贪恋地吮吸,来不及咽下的津液自两人相贴的唇间流淌下来,满室都是糜丽的啧啧水声和吞咽之声。

良久唇分,卓君尘站在床沿,沈寒枫半跪在床边,因着腰身被拘,不由得伏在卓君尘怀中。他半低着头,精致俊美的眉眼被银白长发掩住,指尖带着微微颤抖,朝着卓君尘的腰间探去。

卓君尘也不阻拦,看着沈寒枫如同着了魔一般替他宽衣解带,眼底的锋芒几乎快要按耐不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卓君尘的声音喑哑之中带着浓烈的情|欲,占有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一个无法克制的顶峰。

沈寒枫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再一次贴上他的唇。

窗外的风雪随着夜色渐深呼啸之声更重。一件件衣衫褪下,堆在了床下,被渐渐融化的冰水浸湿。

荒唐一夜,雪后初晴的时候,沈寒枫还在睡梦之中。他身上古怪的高热已经退了下去,卓君尘将他拢在臂弯里,将身上覆盖的锦被往上提了提,遮住沈寒枫一身痕迹。这些痕迹已经变得淡了许多,深深浅浅。虽然现在沈寒枫的灵力修为不知什么缘故还未回来,化神期的躯体只需一两日,便可将这些斑驳吻痕悉数恢复原状。

这般想着,卓君尘便有股将这些痕迹重新再添上几笔的冲动。

只是曲绫纱自门外传来的声音却由不得他这么做。

“若是要赶在巫闫大婚前赶到幽冥宫,今日便该启程了。”

卓君尘眼神微动,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第77章

随手将地上湿透的袍子捡起来,魔力一运便蒸干了上边的水分,卓君尘披上黑袍开门,同门外的曲绫纱道:“让狂风理好风缘行宫,昨夜他灵气错乱,霜华宫已经住不了人了。”

曲绫纱一愣,转眼卓君尘已经折身回了房中。他连带着锦被,将沈寒枫抱了出来,不等曲绫纱反应过来,便先一步朝着风缘行宫去了。

依他如今的修为,踏空而行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而昨夜神识相交之后,除去销魂蚀骨的快感之外,他体内流转的魔气又凝练顺遂了几分。才突破化神后期不久的境界原本还有些动摇,如今却变得颇为稳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双修的缘故。

仔细地用温泉水给沈寒枫清洗了身体,换了新的衣衫。直到卓君尘离开的时候,沈寒枫都没有醒来,他眉间那个奇异的银色图腾微微发亮,卓君尘伸手试探,只觉指尖有刺痛之感。

吩咐狂风小心看守,卓君尘不放心,又在沈寒枫身上落下了几个魔咒,封住了沈寒枫各处关窍,这才同曲绫纱一同离开。

曲绫纱并未同卓君尘提起过微生冥的遗言,却也没强迫他必须重新登上魔尊之位。当初要夺回幽冥宫还是卓君尘自己提出来的。彼时卓君尘还在霜天峰上苦苦压制着心魔花的牵制,面对曲绫纱的疑惑只是爽朗一笑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既然我自己不得圆满,能替你完成心愿,也是好。”

现今看到卓君尘与沈寒枫闹成这幅光景,曲绫纱心中唯余一声叹息。

幽冥宫伫立在幽冥渊外的一处断崖之上,断崖之下深渊澎湃,断崖之上,宫宇巍峨。自微生冥被镇压封印之后,魔界四境暗流涌动,魔族左护法巫闫乘机窃取了魔尊的权力,执掌幽冥宫的同时,还联络四方魔君,试图将微生冥取而代之。

可惜他的修为及不上微生冥,即便如今的巫闫已经是魔族之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却并未到可以令四方魔君完全信服的地步。魔界素来信奉弱肉强食,持续已久的内斗在短暂地被微生冥铁血镇压之后卷土重来,其中以东南二境的东芒王与岩南王最为针锋相对。两境所属的魔族,纷争接连不断。

“魔族四境之中,原本以东南两境的力量最为强大,不过在这么长久的内斗之后,多少有些衰落。我当初看不惯屋檐所为四处求助,只西焰王愿意予我一些帮助。”曲绫纱同卓君尘并肩站在断崖之下的树林中,此处没有北境的风雪,正是晴夜,却是魔界一贯的灰暗,连月光都要比神阙黯淡几分。

卓君尘眯了眯眼睛,此处可以看清漆黑高耸的宫殿今日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可是现在西焰王也倒戈了,投向了巫闫那一边。”卓君尘不紧不慢道。

“她一心想做魔族王后,大约只要能完成她的心愿,谁是魔尊都不要紧吧。”曲绫纱冷冷道。当初西焰王对微生冥的倾慕无人不知,甚至曾自荐枕席,谁知现在却能够毫无顾忌地嫁给巫闫。

卓君尘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目光却从幽冥宫转向了远处一望无际的幽冥渊。从前曲绫纱同他提起过,微生冥无父无母,直到捡到她以前,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至于他的名字,取自“微生于幽冥”之意,

“幽冥渊是魔界最危险的地方,没人知道这深渊之中究竟有什么。从前尊上看哪个人不顺眼了,便会将他从断崖上丢下。落入幽冥渊中的罪人,没有一个爬出来过。”曲绫纱察觉到他的眼神,低声给卓君尘解释,“不过幽冥宫是尊上特地挑选的风水宝地,那处可以吸收到自幽冥渊中生出的,最精纯的魔气。我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巫闫,当初他的修为便已是元婴后期,如今却是不知道修炼到什么境界了。”曲绫纱一直潜心于寻找微生冥,流连神阙大陆多年,都已经自元婴中期修炼至元婴后期,巫闫常年处在幽冥宫中,便是突破化神期也不是不可能。

卓君尘倒是浑然不在意:“他便是到了渡劫期,这婚礼我也闹定了。”遑论以魔族素来修炼缓慢,及不上神阙大陆上的正派修士们,卓君尘身负劫雷和微生冥的传承之力,如何能敌不过一个汲汲营营的小人?

曲绫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那我们现在就上去。”

幽冥宫前本布有阵法,今日却因为巫闫大婚,邀请了诸多魔族赴宴,将阵法都关闭了。这让曲绫纱和卓君尘潜入幽冥宫中的路途平坦了不少。

“右护法留步,巫闫大人有令,今日除了应邀赴宴之人,旁人不得擅入。”踏入幽冥宫的石阶前,一群护卫将长戟相交,挡在二人面前。

曲绫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哦?同为魔宫护法,是谁给巫闫的权力,阻拦我进入幽冥宫的?”

先前开口的护卫丝毫不给曲绫纱留情面道:“微生冥失踪多年,魔尊之位名存实亡。如今巫闫大人迎娶西焰王,不日便是下一任魔尊。他自然有这份权力。”

曲绫纱闻言怒不可遏,抬手便掐住那护卫的脖子,冷气森森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她的威慑没让护卫的神情生出丝毫变化,护卫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曲绫纱扬手一甩,将身披甲胄的护卫扔出去,高大的护卫狠狠摔在地上,盔甲敲击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声。

卓君尘眉头一动,一道雷光落在护卫身上,一片紫电闪烁之后,地上除了焦黑的盔甲,自铠甲的缝隙之中,却流淌出不少细滑的黑砂。

曲绫纱倒吸了一口气:“黑砂傀儡。”巫闫的灵根为土,除却自身的实力强悍之外,他独有一手傀儡术,可以操纵傀儡化妆成普通人,潜入各处,伺机探查暗杀。当初神魔大战,他凭借这一手阴损功夫,让许多傀儡混入名门大派之中,曾经暗算过不少神阙大能。

只是傀儡毕竟是傀儡,只要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它与常人的不同。但方才曲绫纱亲手扼住这护卫的脖子,却仍旧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魔族。

细思下去,巫闫的深浅叫曲绫纱感到后怕。

卓君尘却是并不在意的模样,只回头同曲绫纱道:“看样子,那巫闫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既然如此,也不必躲躲藏藏。”

仿佛印证他所说的话,剩下的几个护卫已经收回了手中的长戟,模样十分恭敬地让开一条道来。曲绫纱有些不安地看向卓君尘,卓君尘却只是嘴边携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率先从护卫之间走了进去。

“巫闫的傀儡术变幻莫测,而且防不慎防,你可千万小心。”曲绫纱低声提醒道。

卓君尘却只是弯了弯唇角道:“这句话你留给自己还差不多吧。毕竟你可是微生冥的死忠,在巫闫眼中可是比我更大的变数。”

曲绫纱看了青年凌厉的侧脸,还是没有告诉他,他那双血红的眸子,在魔族眼中,究竟代表着何等的威慑之力。

筵席已经进行过半,曲绫纱和卓君尘出现在幽冥宫前的时候,所有的觥筹交错戛然而止。卓君尘自然不知,他眼中冷厉的笑意同从前的微生冥如出一辙,连那些酩酊的魔族在见到这双眼睛时,都忍不住战栗。

他的目光落在了宫殿正中的高台,王座之上,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缓缓起身。与大多数魔族男子的粗犷魁梧不同,巫闫的身材极为枯瘦,皮肤是一种苍白到极致的颜色,仿佛一张一戳即破的白纸。黑色的锦袍上有红色的张狂纹样,套在巫闫身上,半点显示不出应有的霸气尊贵。

“没想到多年未回魔界的曲护法,今日竟赶来我的婚宴,真是荣幸至极。”巫闫皮笑肉不笑地扬声说道,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荣幸神情,只有遮掩不住的警惕。

曲绫纱如讥似讽:“巫闫,今日大婚不穿喜袍,却偷了尊上的衣裳来穿,不觉得东施效颦了么?”

巫闫闻言并不生气,只不紧不慢道:“绫纱妹子,你我相识多年,我免不得要劝你一句,不要总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卓君尘,许是因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心中一惊,却又很快将情绪遮掩下去。

曲绫纱冷哼一声道:“多谢左护法好意,可惜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不像西焰王一般,朝秦暮楚。”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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