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作者:七叶果
第9节
“饺子我们自己回去包还是在这里买？”宋彦眼睛扫视着冰冻柜里满满的水饺，斜着头问许璟戈。
许璟戈忖了忖，淡淡一笑：“我想吃你包的。”
“好，回去包给你吃。”宋彦眼里流淌着流连不去的温柔，伸手在许璟戈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猪肉馅的？”
许璟戈微微蹙眉，摇头拒绝：“想吃素的。”
“那，莲藕馅的？”
许璟戈眼睛一亮，眼睛转了转，眼角弯成小小的月牙：“嗯。”
宋彦笑笑，牵着许璟戈去买莲藕，刚走两步，许璟戈脚下顿住，捏了捏他的手心，轻声道：“有人在喊你。”
宋彦闻言左右望了望，果然，张偲远露着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正朝他们走来，身旁跟着一身休闲装的高晟。
“小璟，你们也在这里啊。”张偲远笑着走过来，第一句话却是对许璟戈说的。
许璟戈浅浅一笑，稍微点点头：“偲远哥，你也是来置办年货的吧？”
“是啊，公司这两天才放假，所以拖到了现在。”
“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张偲远眼角含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高晟：“两个人。”
许璟戈一笑，隐约明白了张偲远说的是谁，宋彦以前和他说过，应该是他那个男朋友。
高晟在一旁静站着，望了许璟戈片刻，一转眼恰好与宋彦的视线相对，互相颔首，礼貌性的笑了笑。
宋彦动作有些牵强，眼里笑意渐渐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许璟戈会和高晟正面相遇，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告诉许璟戈，也不愿让张偲远知道。
这份看似本不该存在的亲情，似乎有了不可避免的交叉点。
四人结伴买完东西结账，宋彦和高晟提着满满几大袋东西去停车场开车，张偲远守着许璟戈在门口等。几个月不见，他对于宋彦和许璟戈之间的事情颇感兴趣。
“小璟，你喜欢宋彦多久了？”张偲远笑着，脸上带着试探好奇的神情望着他。
许璟戈被这句话噎住，一抹绯红悄悄爬上耳根，顿了顿才低声嗫嚅，回答的含糊不清：“挺久的吧，我，我也记不清了。”
“那他呢，什么时候被你迷倒的？”
许璟戈一只耳朵彻底红透，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吧。”
张偲远耸耸肩，笑而不语。宋彦那家伙要是愿意告诉他，他还要跑到许璟戈身前来问他？
张偲远笑的别有深意的看着许璟戈，右手环上他的肩拍了两下：“他对你挺好的吧？”
许璟戈怔怔的点头，随后认真的答道：“很好，他很好。”
张偲远看着许璟戈一脸护食般的神情不由的笑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清楚的看见，许璟戈谈到宋彦时眸中流连不去的眷恋柔情。
“那，是谁追的谁总可以告诉我吧？”张偲远轻叹一声，非得问出一点什么才会让好奇心得到一些满足。
许璟戈抿抿唇，垂下的眼睑稍稍抬起，轻声道：“应该，是我吧。”
他们之间其实不存在追求不追求的问题，若定要得出结果的话，是他先告白的，那就算是他了。
张偲远轻挑眉毛，似乎很意外许璟戈的回答：“他竟然让你追求他？”
许璟戈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意哪一方先主动这个问题。
“偲远哥这么优秀，应该是被追求的那个吧？”
张偲远嘴角浮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眉宇间略微带了些骄傲的神情：“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严格来说他比我优秀，相处久了这种感觉会愈加强烈。”
许璟戈淡淡一笑：“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为对方变的更加优秀。”
张偲远一顿，眼睛半眯着，用半是怀疑的神色盯着许璟戈：“小璟，你们也太有默契了吧，说的话和高大叔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
许璟戈轻微歪着脑袋，疑惑的转了抓眼睛：“高大叔？”
“对啊，他叫高晟，一把年纪了，当然是大叔了。”张偲远耸耸肩，语气极为轻松。
许璟戈脑袋“嗡”的一声，仿佛听错了，怔怔的问张偲远：“你说，他叫高晟？”
“嗯，怎么了吗？”
许璟戈机械般的摇摇头，像急于求证般的，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
“他年纪不大吧，怎么叫他大叔呢。”
“都四十了，叫大叔很正常。”
张偲远不习惯喊他的名字，在一起之后他都是这样称呼高晟的，有时候会把姓去掉，直接喊大叔。
“这样的话，他应该带你去见过父母了吧。”
“没呢，因为不喜欢女生这件事，他和家里在多年前就断绝关系了。”
许璟戈身体一颤，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世界那么大，巧合多的去了，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顿了顿，许璟戈勉强一笑，问：“他不打算回去将这层隔膜消除吗？毕竟……都是家人。”
张偲远略微蹙眉，眼里的神色慢慢黯了下来：“这个他有他的打算，我也不想多劝，他心里的疙瘩是他的孩子。”
“孩子？”
“他还未满二十岁便被家里逼着结婚，有了一个儿子。不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毕竟不会长久，后来他走了，那对母子也被他抛下。”张偲远语调平淡，继续道：“快二十年了，其实他一直很愧疚，心里总挂念着那个孩子，想去找又不敢去找。”
……
“高晟……”
许璟戈怔怔的，一颗心仿若坠入冰窖，冷却的不剩丝毫温度。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31章
“聊什么呢，回家了。”
宋彦将车开过来停下，倾斜着身体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朝许璟戈伸出一只手。
张偲远半拥着许璟戈把他带进车里坐下，关上了车门又把脑袋往里探：“下次有空带小璟过来一起吃个饭。”
宋彦似笑非笑，替许璟戈系好安全带，半抬眼眸道：“行啊，你请客。”
“呵，肤浅。”张偲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后面高晟的车。
宋彦一笑，手抚上许璟戈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却发现几乎没有温度，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把许璟戈的手握进手中轻轻揉捏，凑近嘴边呼了几口热气，宋彦的语气有些着急：“怎么这么凉？当心别感冒了。”
许璟戈愣愣的，转过眼看了一眼宋彦，复又把头垂了下去。
发觉他的异样，宋彦轻轻吻了吻唇边的手指，待双手的温度恢复过来便握住许璟戈的左手紧紧扣住，柔声道：“冷了吧，我们回家。”
车里空调开的很足，宋彦却仍然能感觉到正握着的手在微微发颤。转过头，许璟戈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眼里平静无漪，看不出在想什么。
宋彦心里咯噔一下，脚下踩着油门加快了车速。窗外景物呼啸而过，许璟戈什么也看不见，却像张偲远那几句话一样，牢牢的烙印在他心里。
宋彦几乎是超速回到家的，路上没注意闯了两个红灯，他不知道怎么了，许璟戈的神情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乖，先送你上去再下来提东西。”宋彦摸了摸许璟戈的脸，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牵着他出车门。
许璟戈像是回过神来，很轻的摇了摇头，拉着宋彦的衣角不放手：“你提东西，我跟着你上去。”
宋彦迟疑片刻，没有拒绝许璟戈的要求。
双手提满了东西，宋彦腾不出手去牵许璟戈，许璟戈倒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跟在后面拉着宋彦的衣角一步步慢慢走着。宋彦时不时回过头看他，脚步放的很慢，平时一分钟的路程分成了三分钟。
“好了，到家了。”宋彦回过头朝许璟戈轻轻一笑，掏出钥匙开门。
许璟戈眨了眨眼睛，等宋彦打开门自己默默的在玄关处换了鞋，静静地走了几步，却再也不往前，就那样呆呆站在那儿。
宋彦心里一顿，望着许璟戈的身影，似是看到多年前他不曾见过的落寞与孤寂。
“小璟，怎么了？”宋彦笑着开口，走过去想要抱住他，许璟戈却在这时候转过身，一双眼睛明明不能视物，却仿佛要将宋彦看穿一般。
许璟戈咬着唇，指甲慢慢陷入手心，脸上却依旧淡淡的，半晌，他低低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宋彦一愣，竟被许璟戈看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什么？”
许璟戈语调波澜不惊，缓缓的吐出两个字：“高晟。”
宋彦心下一凛，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发现说什么都太苍白。事实上是他去探究的这件事，也是他隐瞒了许璟戈，将他这道伤口重新活生生的撕裂开来，暴露在烈日之下。
“在医院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还恨他，问我他的名字，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对吧，知道他叫高晟，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许璟戈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宋彦，又像是在恍神，继续往下说：“他曾经因为喜欢男生，抛弃了我和妈妈，可现在竟然成为了偲远哥的男朋友，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是不是很可笑？所谓的愧疚，就是因为他现在找到了真爱，想为以后的爱情积些阴德，所以才又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是吗……”
宋彦看着许璟戈，心里的酸涩缓缓流过全身，接着便开始发疼。许璟戈眼底的哀痛和落寞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眼，他有些忍不住怨恨高晟，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让许璟戈好不容易痊愈的心又绽裂。
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爱，自小孤单一人，让黑暗不动声色的包围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对不起，小璟，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宋彦声音低沉，想靠近许璟戈，脚却迟疑不决的没有动作。
“他很爱偲远，因为你的原因，我不想让偲远知道这件事，而你现在有我，可以过的很好，他与你是否相认都对你们不重要，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许璟戈说过，他已经不恨高晟了，即使对他还心怀怨念，宋彦希望他能用他自己的方式，让许璟戈永远都伫立于阳光之下。
许璟戈静静地站在原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你说，因为有你，我会过的很好。”
“对，你有我。”宋彦像急于证明自己，双拳攥的紧紧的。
许璟戈绷着的表情倏然缓和下来，眼睛里淡色的光芒明明灭灭：“过来，抱抱我。”
许璟戈稍稍歪着脑袋，朝着他轻轻张开双臂。
宋彦大跨两步上前，一把把许璟戈拥入怀里，唇贴着许璟戈耳畔，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许璟戈静默着，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怎么说的好像是你抛弃了我一样。”
宋彦神色沉敛，下巴抵着许璟戈的头顶：“你不怪我？”
许璟戈沉默良久，在宋彦怀里晃了晃脑袋：“怪你干什么。”
他从未想过还能再遇见高晟，现在想来，世界并不大，兜兜转转这么久，怨了这些年，恨了这些年，当伤痛已然淡忘之时再重逢，许璟戈惊奇的发现，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并没有那么在乎。想的更多的，是宋彦，是他现在拥有的。就像宋彦刚才说的，他拥有他，还求些什么？
除了爱，没什么值得永远记在心里占却一个位置来毁灭自己，排斥他人，若是高晟当初没有离开他，也许他就不会遇见宋彦，张偲远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许璟戈想，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你不能抛下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许璟戈环着宋彦的腰，带着小孩子似的撒娇语气：“我有你，只有你。”
宋彦一言不发，扶着许璟戈的脑袋微微离了一些距离，还未等人说话，一张唇覆上许璟戈淡色的薄唇，急切而深情的给了他一个深吻。
你放心，我也只有你，所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这一生温暖无忧。
……
“饿不饿，我去做饭？”
良久，宋彦松开许璟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柔腻的蹭着。
许璟戈呼吸还未恢复过来，双手抓着宋彦的手臂轻轻喘息，眼睛垂的低低的看着地面，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宋彦一笑，指腹摩擦着许璟戈泛红的两颊，忍不住又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许璟戈愣愣的，根本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个吻当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很烫，便随便敷衍过去。
“昨天不是说想吃鱼？清蒸好不好？”
许璟戈轻声应下，待宋彦转身去放东西的时候才恍悟过来，他昨天根本没有说过想吃鱼……
呆呆的站了会儿，许璟戈听着宋彦一一把东西放进冰箱，再转身去厨房的时候，他慢慢的跟了上去。
“怎么了，是饿了么，我去给你拿点水果。”宋彦见许璟戈慢悠悠的蹭上来，摸了摸他平坦的肚子问他。
许璟戈摇摇头，淡淡一笑：“想看着你做饭。”
“脏着呢。”宋彦按了按许璟戈有些红肿的唇：“待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许璟戈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眼角：“脏了你给我洗啊，这又没什么。”
傲然的神色惹得宋彦一阵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宋彦把许璟戈往靠墙的地方挪了几步，道：“那就在这儿呆着，别老是走动，不然会撞到我。”
许璟戈温顺的贴在墙上，耳边听着宋彦洗菜、切菜，继而下锅的利落声响，唇边不觉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别告诉偲远哥。”
宋彦炒菜的手一顿，应下许璟戈的叮嘱：“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想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下去，出于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许璟戈不想让张偲远知道，是因为他和高晟相爱，这么多年以前的事，若是说破，到头来受难的是无辜的张偲远。而宋彦的理由很简单，高晟就算找回了许璟戈也是出于愧疚，补偿再多也渗入不到心里去，他不要许璟戈以后的生活多了这样一层跨越不过的隔膜。
“那你呢？”宋彦转过眼看许璟戈：“还想和他见面么。”
许璟戈有一瞬间的沉吟。
“随缘吧，见不见面都无所谓，反正我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许璟戈微微抿唇，正好，他看不见高晟，高晟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再见面也能当陌生人。
当年许璟戈出生的时候高晟在外面喝的烂醉，根本没有在意他多了一个儿子，他和妈妈姓，名字也是妈妈取的，说起来，高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宋彦心里一沉，关了火想上前，没想到许璟戈先他一步，缓缓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我想这样看你做饭，好不好？”
后背传来温热的暖意，像每晚迎接他回家的那盏灯。宋彦顿了顿，一只手覆上许璟戈交叉在他身前的双手，轻轻笑了：“好。”
第32章
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呈鱼肚色的晨阳自天际线缓缓升起，用它的温暖安谧包围了整座城市。
许璟戈半眯着眼睛枕在宋彦手臂上说着悄悄话，两人早就醒了，却不愿动弹，十分钟的延迟时间这样一来一回，等伸着懒腰愿意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午时，窗外阳光到了最煦暖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暖光洒进窗户印在地面上，舒心而温柔。
宋彦嘴里含着牙刷一边帮许璟戈穿衣服，说的话含糊不清像是呓语，许璟戈听着，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笑道：“你刷着牙干什么要说话，咿咿呀呀的，什么都听不清。”
宋彦心里长叹一口气，看着许璟戈的笑颜半是好笑半是气结，尽力将想说的话表达清楚：“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许璟戈疑惑的眨了眨眼，听话的由宋彦给他套上厚实的衣服，然后很直白的告诉他：“没听清。”
“我说，你想吃什么。”
许璟戈想了想，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啊，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我们还要包饺子呢。”
“……”
宋彦心里接近奔溃，他突然在想，是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久了，所以许璟戈以前那么好的听力在慢慢减弱。
“算了，待会儿再问你。”宋彦继续含糊不清，放弃了两人的对话。给许璟戈穿好外套，他起身拿过被甩到床尾的鞋，牵着许璟戈进洗手间。
“嗯……”许璟戈仔细的思忖片刻：“我想吃豆腐蒸蛋，豆腐要嫩一点，不要放葱。”
“……”
“你这家伙，以为过年就不会挨打？”宋彦瞪着眼看许璟戈，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手心里捏了捏。
许璟戈轻轻的笑，弯着眼角问他：“那你做不做？”
“做。”宋彦拖着长长的尾音，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放进许璟戈嘴里，心里暗暗摇头。
应许璟戈的要求，中午两人吃的略简单些，除了豆腐蒸蛋外另有三菜一汤。两人没吃早餐，闹到这个时候都饿了，许璟戈洗漱好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开始等，一盘豆腐蒸蛋一点没剩都被他吃完了。
宋彦看着他吃撑了缓缓揉着肚子的动作忍不住发笑，收拾好碗筷便从冰箱里找出一小袋山楂递给他：“吃点山楂，帮助消化。”
许璟戈撇了撇嘴，不打算接过来：“不想吃，太酸了。”
“不酸，我昨天才吃过。”
“真的？”许璟戈带着怀疑的语气，不过宋彦也怕酸，他都吃过了，应该真的不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