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改言情的作者:苍苔露冷
第9节
宝骨!
秦涩一跃而起,摸着自己的后颈,一脸不堪忍受:“你干嘛舔我!?”
那马睁大眼睛看他,很无辜。
韦髓那边招手让他们过去,秦涩很想跟马计较,但连沟通都做不到,只能放马一马。
以前看武侠片,秦涩就只记得刚开始习武的人为了打好根基,都要从扎马步开始——他已经做好了韦髓练功他在旁边扎马步当背景板的准备,可韦髓就是不同凡响,他没有要求秦涩扎马步,而是直接教了他一些最基本的套路。
放到现代,可以说是简易擒拿术吧。
这些擒拿术看起来简单,可实际做起来需要身体方方面面的配合。对于呼吸、四肢、力度乃至反应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秦涩对此很有兴趣,因为韦髓耍起这套动作来很帅……但是轮到他时,连入门的一招都练了很久。韦髓很耐心地教,见他脸上浮现出急躁的神色,便说:“要心平气和,急反生乱。我当年练这个也被父王斥责了许久。”
秦涩知道韦髓是在安慰他,但是很有效。他的思绪被勾到韦髓挨骂的场景去,心中一放松,动作反而顺畅起来。
韦髓道:“今日你便只练这个,熟悉之后有感觉了我们再练下面的。”
于是秦涩听话地不断练习,从一开始地磕磕绊绊到能完整练完一套动作,再到之后可以调整速度,一直练了几十遍,某一刻突然就有了那么点武感。秦涩脸上表情严肃而认真,一直捕捉武感,但好景不长,那感觉转瞬即逝,他越是想抓牢越是无影无踪。
秦涩知道这东西就跟写作时的灵感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只能作罢,但还是很努力地在练习着。
那边韦髓也正在练自己的,相比起他的入门“擒拿术”,韦髓现在做的动作看起来要简单很多,但秦涩知道“武功”这种事不能光看招式。比如说,太极——你看那动作简单而缓慢吧,但练得好的人一旦使出来完全能和一些铁骨铮铮的硬派武学相媲美,练到极致甚至会产生压制的效果。
两边各练各的,宝骨趴在凉亭前面,无聊地看着他们两个。看得累了就把脑袋贴地面上,大眼睛扑闪扑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足足练了两个小时,韦髓才停下来。秦涩便也停下动作,走到他身边。
卯时起床,马跑到山下用了一个小时,上山一个小时,练了足足两个小时。此刻太阳在群山中升到一半,远了看如同火红的帝王,君临天下。
他们注视着那个球体,宝骨也一并看着。在王府中太阳也是在秦涩扫地期间出来的,可没有一次能让他产生这样巨大的震慑感:那青黑色的山脉、如同心脏般有生命力的太阳之神,还有辽阔无垠的曙色天空……这一切秦涩只依稀在很小的时候看到过,但是当时的他一心想着读书。
他要挣钱!
如今还能有机会看到,这难道不是老天对他的一种眷顾?
一直到整个太阳的躯体出来,天空也完全明亮,秦涩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扭头看韦髓,韦髓正眺望着他方才收回视线的那一处,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中是敬慕仰视。
秦涩再看了眼宝骨,宝骨身上的红棕色毛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血一般颜色,它正用人类无法做到的自然表情看着远方。那一刻,秦涩简直觉得这马通灵了。
“走吧。”韦髓出声提醒。
秦涩点点头,韦髓牵起宝骨,三人一同下山了。
第37章告密者
秦涩正为了自己的升迁而觉得高兴呢,可他到这儿来碰到的第一件坏事也在今日浮现了。
不知是谁,将韦髓带着秦涩骑同匹马出城的事告诉了王爷王妃。近两年,王城十分时兴男男之风,不少达官贵族家中都养了小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到了韦王爷这儿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学的是“忠义廉耻”,习的是武学,接触的是圣人君子;年轻时和皇兄一同征战沙场,共同打下现如今这江山。
新皇登基后,一如从前那些帝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残杀手足……可对于韦王爷,他是十二万分地放心。天下人都会反,只有他不会!天下人都觊觎他的位置,可韦王爷绝不会!
这是皇帝心中最坚定的信念,因此他给了这个弟弟无比优厚的待遇,并敕令天下,见他如见朕!
韦王爷感恩皇兄的信任,韦王妃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恩宠不是永久之物,便劝韦王爷凡事收敛。
从天下太平到如今,二十年有余,王府依然是皇帝心中最信任的地方。
而行事作风都如此正派的韦王爷,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带着小厮在同一匹马上出城了,当下便是怒发冲冠,恨不得他一回来就打死他。
告密的人知道韦王妃心疼小王爷,特意写了密条告诉韦王爷,没有让韦王妃知道。
这一下要出大乱子,如果韦王妃劝着点也许还不至于弄到太严重的地步,可她被蒙在鼓里。韦王爷收到密条的第一时间便起身穿好了衣服,韦王妃奇怪地望着他,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得到的只是一句“没什么,朝中有点事情。”
待王爷出去之后,韦王妃心口直跳,她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便也叫来丫鬟洗漱穿衣。
然而等她穿戴完毕到达前厅时,韦髓已经被罚跪在地上了。
韦王爷正用家传的牛皮鞭抽他。
——显然已经抽了有一段时间了,韦髓身上的衣物都有裂口了,里层的衣服也破了。
韦王妃夺过鞭子,厉声骂道:“你做什么!”把鞭子往地上一扔。
韦王爷还没打够,气愤地往身后的桃木椅上一坐,不怒而威的脸上满是恨怪。
“你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韦王妃朝地上一看,除了韦髓,还跪着一人,是昨日早上来扫地的小厮……韦王妃聪明灵慧,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脸上神色一变,问韦髓:“怎么回事?”
韦髓抬头看着自己母亲,但是没说话。
秦涩被五花大绑着,口中还塞着棉布,瞪着正襟危坐的韦王爷。
他算是服了,古人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他们俩甫一到府外,刚从马上下来附中的侍卫便一行人走过来,简洁地表示了一番歉意随后就把他绑了起来。他们显然还知道韦髓是主子,没有绑他,只是压着秦涩对韦髓说道:“王爷有请。”
韦髓大阔步朝大厅走去,秦涩是被压着去的。有一时刻他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借“尸”还魂的事被发现了,但是到了大厅才知道,他太天真!
韦王爷是个直来直去的人,韦髓一到上前一脚就把他踢跪下了,随后指着秦涩直接问:“你们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打算养这小倌!”秦涩立刻说:“我不是小倌,我先前在府里扫地的!”韦王爷一个眼色,他的嘴里就被塞上了棉布,幸好是全新的,但秦涩还是觉得恶心。
韦髓没有看秦涩,微低头说道:“不是。”
韦王爷一点听不进去,还过去踹了秦涩一脚,那一脚又狠又稳,被踹到的地方顿时疼起来。秦涩吸气,但是皱眉忍了下来。
韦髓的脸色有点变了,他抬头对着韦王爷说道:“我只是在教他习武。”
韦王爷笑了:“习武?府中那么多下人你不教,偏教这一个?而且还骑同一匹马出城,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和他关系好是吧?!”
韦髓依然是无动于衷的:“他不会骑马。”
韦王爷看了秦涩一眼,没说什么,反而对韦髓继续说道:“我看你是旧习难改!”听到这话韦髓的睫毛颤了颤,一直关注他的秦涩注意到了,被勾起了好奇心。
韦王爷好像故意说给他听似的,特意走到秦涩面前,大声说道:“你以为你是他头一个看上的?告诉你,他这是和我闹别扭呢,因为我不让他和那个叫“新柿”的风尘女子在一起,他便想法设法地给我找堵!”
秦涩一惊,“新柿”这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秦涩再一想——是那个木牌!木牌上便有这个“柿”字。
韦髓明显在忍耐,面色发青。
韦王爷说完之后,抬起秦涩的下巴:“你和那个女人多少有点相像,怪不得这个畜生看上了你!”
秦涩试图从韦王爷的钳制下逃脱,他下巴都快给捏碎了。
就算是吵架,得不到回应强硬那一方也会觉得无趣,不一会儿,韦王爷就派管家取来祖传的鞭子,教训起了韦髓。
每一道鞭子下去带来凌冽风声,打在皮肤上声声响实。秦涩跪在地上向韦髓的方向挪了几步,试图为他分担点。然而他刚近韦髓的身便被推开了,韦王爷见韦髓这么护着秦涩,便一鞭子抽在秦涩身上,疼得后者面孔都扭曲了。
韦髓道:“要打打我,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不得好汉。”
韦王爷给气到了,每一下都更狠更用力,秦涩眼中一下子就积聚起了泪水。
韦王爷抽了几十鞭,突然说道:“你不是喜欢这些身份低下的吗?也好,我把他也送去你那个风尘女子所在的妓院,让他们俩相伴。这样,你想她们的时候就不用来回跑了!”
秦涩听得浑身发冷,他想象中的妓院是古代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有时他自己梦中也偶尔会梦到——但都是以嫖客的身份。一想到自己要沦为所谓的“男妓”,秦涩就觉得菊花一痒、万箭穿心。
还准备往下打的时候,韦王妃就来了。秦涩呼出一口气,至少韦髓那边肯定是没事了,这种女中豪杰没别的缺点,就是护短——算是一种共性。
果然,韦王妃接下来夺鞭子和舌战韦王爷的事迹大快人心。不过秦涩还在替自己担心,他真不想被卖到妓院,青楼还好说——毕竟比较上档次……
被问到原委,韦髓一直没说话,韦王妃没办法,把秦涩口中的棉布拆下来,让他来说。
生死攸关,秦涩的脑子别提多好使了,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条理清晰、毫无隐瞒。韦王妃诧异地看他一眼,显然惊讶一个下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口才。
全部事情弄清楚了,韦王妃责怪地看韦王爷一眼,说道:“你呀,事情都不弄清楚,就动用家法。”心疼地看着韦髓:“迟早有一天把儿子打得跟你不亲了。”
韦王爷毫不在乎地说:“他敢!”
韦王妃扶起韦髓,然后也让秦涩站起来,秦涩费力地站起来。韦王妃让两人离开,韦王爷突然说道:“慢着……”
秦涩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妓院就免了,你就挨二十下板子吧。私自出府,罚得算轻的了。”
韦髓正在给他松绑,秦涩痛不欲生地看着韦髓,韦髓说道:“我替他挨。”
“再说一人挨二十下!”
秦涩赶紧接口道:“算了算了,不就二十下吗,死不了!”
韦髓皱眉看他。
韦王妃也站出来说话,最后减到十下。秦涩挨完刑后,自己还有余力扶着屁股回房。
他又被赶到柴房去了,而且秉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韦王爷下令秦涩不得再接近韦髓,说话也不行!
“万恶的封建社会……”
小采薇给秦涩上药,就听他嘟嘟囔囔地反复念叨这一句话。小采薇挺难过的,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谁让你这么不小心。”
秦涩哎哟了一声,揉揉自己的屁股,他一点不想让小采薇一个女孩子家家给自己上药,但是让男的来更无法忍受,只能如此。
秦涩感叹:“刚上天堂,又下地狱啊!”
小采薇似懂非懂,大眼睛里头满是怒火:“肯定是府里的人告密的!你想想看,你们出去的时候都碰到谁了?”
话题转得这么快,秦涩一时跟不上。回过神来,也觉得这事蹊跷,但还是说:“也不一定是府里的,我们一路上见了很多人,可能是谁对韦髓心怀怨恨,才告的密呢。”
小采薇摇头,一脸思索之色。
“不会的,首先,那边守城门的士兵和小王爷的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同操练,当初小王爷和新柿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知道的,但是都没有告诉王爷。是小王爷不小心,有一回同新柿一起出去被王爷抓到了,当时好一顿毒打!而路上那些平民,他们是无法轻易接近王府的,所以也更不可能,想来,只有府里的人了……”
一番叙说,有理有据,秦涩不得不重视。
但他的重点不在谁告状这事上,而在一个名字:“新柿”。
“小采薇,你说的新柿,到底是谁?”
小采薇立马说道:“新柿小姐是小王爷的相好,出身青楼,诗词歌画样样俱佳,而且人又温柔可亲……就是可惜出生不好,不然小王爷老早娶了她了。”
秦涩听得有点不是滋味:“新柿?这名字也太古怪了吧。”古代小姐,名字不都取得很文雅动听吗,这个未免特立独行。
“这是她自己改的,新柿小姐本名叫什么我忘了,我们都称她新柿。她改这名字是因为王爷爱吃柿子,都说男人喜新厌旧嘛,她就又加上了新字,于是就叫‘新柿’啦。”
秦涩终于知道这名字哪里古怪了,听起来很像日本人的!
不过他很快又捕捉到了另一个要点:“你说新柿是青楼出身?”
小采薇点点头,面上神色有一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