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技大师作者:沐远风
前搀扶。
“哟,这是谁?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佟墨香阴阳怪气,没拿睁眼看吴正道,她心里早就憋着火呢。
“佟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老夫几日未来,就将老夫忘记了?”吴正道跟没事儿人似地说道,简直不要脸到了最高境界。
“哟,吴大人,你可别说别人是贵人啊,谁但得起啊!”佟墨香看看苑里,知道里面要开始了,也不急于一时给老家伙一个没鼻没脸,反正来日方长,这梁子算是结上了,于是哼了一声,便往厅内走。
谁知吴正道也跟着要进厅,佟墨香喜欢钱,但是憋屈的钱他不挣,他本就是干着让人痛快的事业,干嘛让别人痛快了,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当真想出口恶气,这老家伙白睡了她的姑娘,勾结元兮蕊,还讹了她不少银子,她现在想想都肉疼,现在别说即将有靠山了,就算不进宫,也要出这口恶气,于是她使个眼色给身边的小厮。
这小厮恐怕比那涓生脑瓜儿更快,更会揣摩别人的心思,顿时心领神会,趾高气昂地将吴正道一众人拦在门外,一脸假笑又无赖道:“哎哟,真不巧啊,吴大人,您今儿来看演出可有拿请柬啊?”
吴正道不怒反笑,站直身/子,显示自己的威严,“怎么,老夫进去也要请柬啊?”
小厮嘿嘿两声:“是人都得要啊,除非睡承认自己不是!”
“混账!”吴正道后面一个大汉大喝道,“胆敢跟大人无礼!”
吴正道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脸色铁青,对佟墨香道:“佟苑主这可是要撕破脸?”
佟墨香一阵娇笑,“您这话儿说的,大人可曾给我过脸么?既然没有,又怎么存在撕破脸一说呢?”
吴正道冷笑一声,“看来苑主是看不上进宫表演了吧。”
佟墨香也不知道今日国师来会不会喜欢这口技节目,能不能抱上大腿,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可此刻却也再不愿意跟这人打交道,简直恶心透了,泼辣本色尽显,大骂道:“老东西,少拿鸡毛当令箭,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把老娘这当钱庄了?给你脸你不要,非要找骂心里才能安生?既如此,赶紧滚,看你一眼老娘都嫌长针眼儿。”
“混账东西,竟敢辱骂朝廷命官!!”说罢,大汉便拔刀上前,那小厮早就候着呢,此时,佟墨香身后一下子窜出几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正在这时,一个略带有调笑温润的声音想起:“这墨香苑今日可是换了节目,要在门口比武么?还是今日有事,闭门谢客?”
佟墨香闻声,歪着头,寻找吴正道身后的说话之人。而吴正道也回过头,言辞不善地问道:“你又是何人?”
只见这人“哗”下子打开折扇,一脸淡然勾着嘴角,接受众人的视线。
“在下一个普通的,客人。”
佟墨香从头到尾打量这人,身高七尺,相貌堂堂,双瞳寒光射星,眉毛黑如泼漆,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温和的笑着,却感受不到温度。
再看衣着简单朴素,但是腰间的血玉玉佩和拇指上的灵玉扳指乃实属上乘精品。
佟墨香阅人无数,暗道这人非池中之物,瞬间堆起笑容,“这位公子可是说笑了,墨香苑开门便是迎客,里面请。”
“可是,在下没有请柬。”
“公子一看就不是那无耻鼠辈,自是光明磊落之人,还要何请柬,墨香苑欢迎还来不及呢。”佟墨香说着还不忘挖苦,只见吴正道那张脸难看的,跟好几天没大便一样。
“既如此,在下却之不恭,”说罢,又转身对吴正道拱手,“承让。”
佟墨香掩袖而笑,瞬间对这人印象更好了。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吴正道哑口无言,恼羞成怒,胸口起伏不定,最后牙咬切齿说道:“佟墨香,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你等着。”说罢,甩手而去。
佟墨香嗤笑一声,心道,老娘就是鬼,还怕遇上鬼,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眉开眼笑道:“公子里面请。”
那人伸伸手,“请。”
佟墨香:“方才多谢公子。”
这人合上折扇,“不必多谢,在下也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嘴脸。”
“公子贵姓?”佟墨香将人带到一张矮桌前,拍拍手,命人上茶点。
“在下姓俞,单名一个锦字。”这人大方跪坐下。
“节目马上开始,奴家去招呼一下他人,俞公子请自便。”
俞锦慢慢打开扇子,遮着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扫视周围的一切,看到二楼的叶斐玉时,愣怔一下,仔细想了想,便转移目光,搜索着什么,看到那国师后,眯了眯眼睛,眼底越发深沉。
这时,厅内瞬间暗了下来,众人惊呼一声,片刻后,掌灯的少女们将手中的灯盏慢慢变亮,待厅内又恢复光明时,赫然见夏长玉站在台子中央。
要想俏,一身孝。
这日,夏长玉白衣若雪,对襟款式显得他玉树临风,超凡脱俗,他脸上依旧带着面具,上面的额角部分描绘着黄色蔷薇花。
他拱手弯腰行礼,介绍自己并报上节目名字――《悠然,归居隐士》
夏长玉走到屏风后,因为今晚天气有些闷热,厅内第一次来的人知晓口技是怎么一回事,并未少见多怪,均轻摇折扇纳凉,坐等好戏上演,没来过的宾客自然少不了巴头探脑。
俞锦合上扇子,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只闻屏风后扶尺一声,厅内立刻鸦雀无声。
厅内两排少女将灯盏的光亮调暗一点。
黎明前的破晓。
“嗯――”屏风后夏长玉喉咙里发出一声起床伸懒腰的声音。
厅内宾客如此动听的嗓音,眼睛都亮了,有的还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果盘。
“小熊?小熊?”夏长玉用自己的声音喊出叶斐玉的昵称。
当事人在二楼一怔,以为有变,刚要应声,这时,屏风中切换场景,一阵悠扬的箫声想起,这正是在木屋时,叶斐玉经常吹的曲子。
开门声后,箫声停下,另一个男声想起,“醒了?吃饭吧。”
然后是几句家常话,就似寻常夫妻那样的闲聊,一张嘴,出二人声,毫无违和感,好像屏风中就是俩人一般,宾客有的想起自己的妻子,有的一副“秒懂”的样子。
灯光再次亮了起来,提示着天色已经大亮,二人开始务农。
小鸡的“啾啾”声,洒水浇花的水声,马儿在马厩醒鼻吃草,修葺木屋传来的啪啪声,期间二人打闹声,追逐声,又加了灯谜,诗歌,甚至是脑筋急转弯,一问一答,相得益彰……
众宾客被那神回复的脑筋急转弯逗得忍俊不禁,却又不敢大声笑,生怕漏掉后面的戏份。
叶斐玉目光柔和的看着楼下,那些相处的日子在他脑海中一幕一幕上演,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接着,突然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厅内烛火摇曳,二人连忙跑回木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一阵雨声后,二人哈哈大笑……
暴雨改中雨改小雨,最后润物细无声。
……
灯光开始变暗,月色宁静,天空如洗,已到傍晚十分。
二人吃着阳春面,一人大快朵颐,一人慢条斯理,一人逗闷子,一人静静地听,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时不时敲打碗碟,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人严肃道:“食不言,寝不语!”
“哈哈哈,你要是寝不语,我便食不言。”
“我,睡觉呓语?”
“嗯,你总说梦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师傅,再给一个包子吧,没吃饱。”
“胡说,我何曾说过……谁是你徒弟!”
“你睡着了,怎么会知道,反正我是听到了。”
“你闭嘴吧。”
……
嬉笑声越来越淡,渐渐被屋外的蛐蛐声代替……
厅内灯光灭。
就在众宾客以为要发生点儿夜间该干的事儿后,突然,屏风后夏长玉扶尺一声,厅内瞬间灯火通明。
夏长玉以为古人都是比较委婉含蓄的,没想到自己出来谢幕时,厅内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吹起口哨的。
甚至――
“哎,怎么没有了,那个呢?”
“就是,什么姿势啊!”
“俩人没干什么吗,夏公子……”
“你们有没有啊,是不没完,一会儿是不是还有,……”
“夏公子!夏公子!”
卧槽,这都是什么鬼!!
他明明表达的是一对师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做着两个闲云野鹤,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自给自足的归隐者,为啥扯到男女,不是,男男风月之事上了?
什么叫没有那个吗!
夏长玉见势不妙,赶紧闪人,“噔噔蹬”赶紧往楼梯上跑,突然他站定,脑子里某个答案一闪而过,瞬间炸开。
难道,很腐吗?==
难道,他不知不觉,公然卖腐了吗?
可是,明明是师徒,楼下再次求加戏,求剧透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长玉:“……”
这一定是一次,失败的表演,
一定是!!
夏长玉再次迈开脚步,心想,另一个当事人会不会误会?
他要是误会了,他一定要说,这不是表白好吗?
夏长玉刚站定,叶斐玉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的,毫无保留得。
夏长玉:“……”
大哥,你勒着我脖子了……
“长玉,我很开心。”叶斐玉笑着说,吐出的热气吐在夏长玉的脖子上,痒痒的,弄得他的心跟着痒痒的。
“你开心个屁,”夏长玉推搡着他,“我就是纯粹的……”
“我不想听!”叶斐玉捏捏他的肩膀,负气道:“反正,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你敢说你没有吗?”
夏长玉:“……”
叶斐玉:“你说,你没有,说了,我就信。”
夏长玉:“我……”
几秒钟后,夏长玉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
叶斐玉勾嘴一笑,松开桎梏,看着低着头抿着嘴的夏长玉,他挑起他的下巴。
夏长玉怒道:“干啥啊你!”
叶斐玉眨眨眼,理所当然道:“亲你啊。”
夏长玉:“……”
少年,是不是有点快了,我啥都没说啊。
虽然也没说拒绝。
叶斐玉看着他的嘴唇,心跳有些快……
正在这时,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云师弟,是你吗?”
☆、第24章
对于今天的表演,夏长玉心里其实挺心虚的,若放到现代,观众的眼光那么高,不一定会讨喜。
一个成熟叫好叫座的作品,是需要时间磨合的。先前他嗓子受了伤,能恢复成这样实属奇迹,有很多其他的声音他怕把握不准儿,并未一气呵成在这次表演中体现出来。他心中有愧,自觉对不起听客。
但是这个节目夏长玉却很用心。
从大厅的布置,矮桌的餐点,再到他的一身行头,掌灯女子时间的控制,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斟酌,演练,计算。
这种平凡的,贴近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直是他想要表达的。
他当学徒的时候,就幻想过,待自己功成名就,不再是小透明,不担心扑街的时候,就表演这么一出平淡无奇的作品,山高水远,远离世俗喧嚣,只愿握得一人手,白头到老不分离。
只是那时他幻想的人物是他未来的妻子,而如今这出戏里的另一人则换成了叶斐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编戏的是骗子,看戏的是傻子,如今别人都能瞧出戏里两人的感情,他这个骗子却瞧不出,当真是个傻子。
连别人都骗不了,又怎么能骗过自己的心呢?
“师傅,我想亲你。”叶斐玉闪动着双眼,抿着嘴,嘴上服软,表情却是势在必得。
夏长玉轻咳两声,其实是被震惊的,这还是一开始那个有些中二,有些不好相处的少年吗,总觉得这人越来越爱撒娇了?
他收敛脸上所有的情绪,“胡闹,你既然叫我师傅,莫要不敬师长。”
叶斐玉轻轻笑了两声。
夏长玉用眼睛瞥他一看,见他依旧注视着自己,有些慌乱的躲闪,转移话题正色道:“刚才好像有人上来?”
叶斐玉歪头看看楼梯口,“嗯,我也听到了,不过好像找得不是你。”
夏长玉略显失望之色,心想也不知道东方前辈是否来找过他。
叶斐玉说道:“回房吧,给你准备了鸡蛋茶。”
“嗯,”夏长玉捏捏嗓子,确实有点儿痒,看来还需要恢复啊。
夏长玉走在前面,叶斐玉走在后面,又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眼睛深沉了一些。
若不是鸡蛋茶对嗓子好,夏长玉是不爱喝的,记得当年他嫂子坐月子的时候,每天个鸡蛋,到后来实在吃不下了,说再吃鸡蛋都能吃出鸡屎味儿了。
奈何亲戚朋友上门看产妇大部分都是鸡蛋,天热放不住,于是他大哥变着花样做,什么炒鸡蛋,鸡蛋羹,咸鸡蛋,鸡蛋汤……五花八门,夏长玉就是那时候吃伤的,做梦都感觉自己要变鸡精了。
而今,进门就看见一海碗鸡蛋茶,他整个身都哆嗦。
“这么多?”
“嗯,你不是嗓子才痊愈么,便多准备了些。”
夏长玉嘴角抽了抽,孩子太上心了,也不是好事啊,他说:“要不你来点儿?”
叶斐玉坐在矮桌的对面,听到这话,看看他为难的样子,爱莫能助,摇摇头,“我吃完鸡蛋,身体会不舒服,脸上会起一些疹子。”
夏长玉“哦”了一声,原来少年吃鸡蛋容易过敏啊,难怪在木屋时,鲜有鸡蛋做成的菜呢,这到行了,以后两人生活不用担心总吃鸡蛋了。
夏长玉一怔,暗道自己又想些什么呢。
他喝了一半儿,便不再喝了,灌了个水饱,晚上临睡前不能多喝水,对肾脏负担太重,而且第二天容易浮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