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用崔治那袍子不断往自个儿脸上抹着眼泪,七分夸张假意,却也有三分难过委屈气愤。
终于,那崔治闻言,脸上的不快渐渐散去了,而后两只眼珠子一转落到了被元宝儿抹了一鼻涕眼泪的袍子,一时又气得差点儿吹胡子瞪眼,最终,视线落到了他的猪头脸上,终是不忍叹了口气道:“脸都成了这样了,且先起来吧。”
不想,那元宝儿嘴里叨叨嘟囔了一声“腿麻了”而后,竟身子一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边上一屁股坐下不起了,只将下巴一抬,一脸嫉恶如仇道:“哼,横竖那杨三也没在徒儿手里讨到任何好处,也不算佛了您的面子。”
崔治见这小儿脑袋都要挂掉了,还有心思计较哪个讨没讨到好处,顿时又气又乐,最终,只起身亲自将脚边的元宝儿给一把拉扯了起来,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塞,盯着他那张猪头脸,脸直抽抽道:“我说,宝儿啊,你说你这般伶牙俐齿,聪慧过人,怎地在凌霄阁被欺负成那样的呢?”
又是被吓得尿裤子,又是被一脚从那台阶上踹下来,又是罚跪一整日的,据说,还险些被塞入护城河成了鱼食了。
这些全部是这几日打从厨房里头听来的闲言碎语,就跟听天书似的。
不想,元宝儿闻言,却绷着小脸,一脸咬牙道:“那伍天覃就是个王八羔子大变态,徒儿恶心他。”
一提到伍天覃,原本还惺惺作态的元宝儿此刻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憎恨和厌恶之意。
却见那崔治闻言,神色日渐凝重了起来,良久,他摸了摸下巴处的短须,难得一本正经道:“徒儿啊,你知你这人身上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不是你吹毛求疵,睚眦必报的性子,亦不是你嫉恶如仇,深恶痛觉脾性,更不是你懒惰却机灵,自大却聪慧,漂亮却弱小的这些极致相反的鲜明个性和优缺点,而是你从没将自个当个正经的奴才,入这太守府整整两年了,你从来没有接受自己是个仆人这件事实!”
“管你是个奴才也好,是个平头百姓也好,你在我这里走得通,因为师父不在乎你是个什么,可你若到了真正的主子跟前,你这一身反骨便如何都走不通了,在主子眼里,奴才便是奴才,你若一身反骨,若带了一身的刺,主子要做的事便是要打断你的骨头,要亲手将你的刺一根一根拔干净了,你在厨房,为师可替你兜着这身刺,可到了主子跟前,便如何都兜不住了,这便是如今你如何都在那凌霄阁混不下去的最大原因,记住,你元宝儿是个奴才,你的卖身契拽在了主子的手里,奴才便是一头会说话的畜生,你可知啊!”
“师父这两年也没能教会你什么东西,你既不爱下厨,又不爱钻研菜谱,今儿个这一课便当作为父教你的第一课,也是唯一一课,当你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参透奴才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便能大开四方,立足于世了。”
“行了,为父昨儿个玩了一晚的骰子,困死了,滚下去吧!在那凌霄阁里头混好了再来孝敬为师,混不好,就别滚来碍眼了。”
崔老头说着说着,头一歪,直接抱着酒葫芦睡着了,不多时,鼾声响彻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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