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作者:a
第3节
“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我总得娶亲……”
为何他是君王,是男子?若他是女子,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把那人夺到手。为何,他是男子,是,君王……
沈溺:第十一章
天亮时,在东暖阁打了个盹的秦歌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命温桂给他换上朝议时穿的龙袍。当温桂不小心看到皇上左手食指指尖上的还带著血渍的伤口时,整个人怔住了。秦歌把手收回袖子里:“继续。”
被皇上冷凝的声音吓了一跳,温桂不敢多问,手快地给皇上穿好衣,束好发,戴上帝冠。一切都整理好後,他听到皇上说:“不许乱说。”
“是。”
躬身跟著皇上出了东暖阁,温桂担忧地偷瞄走在前方的皇上,皇上的脸色很苍白,声音都有些哑了,难道皇上与梁王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一路心神不定地来到肖泰殿,温桂赶紧收起心思,扬声喊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龙椅前站定,秦歌忍著喉部的疼痛,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坐下,秦歌扫视了一圈站在下方的众官员,目光在户部尚书柳冉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吓得对方打了个寒颤。冷笑一声,秦歌朝温桂瞥了一眼。温桂立刻喊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本奏。”
朝议院参院寇余出列:“都察院左御史费匡、廷尉白禄年未经上奏,私自斩杀下!知府江祁、下!同知闵文,视朝廷命官如儿戏,臣请皇上下旨撤销费匡、白禄年之职,命他二人回京受审。”吏部尚书、侍郎、行政院参侍郎等四五位大臣也纷纷出列,请求皇上降罪费匡和白禄年。
枢密院参院肖寿与内阁大学士樊梓则持不同的意见。“皇上,下!雪灾严重,江祁与闵文却不顾百姓生死,与奸商勾结,肆意抬高粮价,把朝廷下拨的救灾银两收入自己囊中。费大人和白大人奉皇上之命查探救灾之事,当众斩杀江祁和闵文平息了不少的民怨。虽然未经上奏擅自行动,但此举却是正皇上威严,正朝廷威严之举,还请皇上免除他二人的责罚。”
“皇上,江祁和闵文罪当可诛,但他二人是五品官员,要由朝廷下发的罪诏才可定其罪。费匡与白禄年应该先行上奏朝廷,由都察院与刑部共同上书皇上,才可惩处。他二人视朝廷命官如儿戏,视朝廷律法如无物,若是不罚,今後他们岂不是借著皇上之命可以肆杀大臣了。”
“皇上……”
两边的官员各持己见,其他官员则沈默以对,等著看皇上的心思。冷眼看著这些朝廷养出的官员,秦歌不动声色地喝茶,直到三杯茶下肚了,底下的争执也结束了。
“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放下茶杯,秦歌冷冷道:“每次的灾年,各地都有官员不顾百姓死活,趁著灾年大肆敛财之事。朕派费匡与白禄年前去调查救灾之事,临行前朕赐给了他们尚方宝剑。一旦发现罪大恶极之人,不必上报朕,他们二人可直接处置。”
此话一出,朝堂上静悄悄的,极力要求惩罚费匡与白禄年的大臣们白了脸,大气不敢出。
“把朕的百姓不当回事,把朕的天下不当回事,肆意敛财只为个人私欲的官员,朕留他何用?不过在朕看来,费匡与白禄年做得还不够好。”就在有人窃喜之时,秦歌冷然道,“若是让朕先行知道了,朕会下旨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三族以内全部贬为官奴。”
“皇上息怒──”大臣们纷纷跪下。
“贾康乙。”
刚才参费匡和白禄年的吏部尚书战战兢兢地跪到前面:“臣在。”
“你身为吏部尚书,看你为朕选拔出的都是些什麽人!江祁与闵文是你的同乡吧。”
“臣知罪……请皇上开恩……臣知罪……”
“还有这些!”秦歌把桌上的几份奏折扔了下去,“看看你为朕安排的官员!各个都是吸百姓学的蛭虫!”
“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
“来人!摘下他的乌纱帽,脱去他的官服,把他交给刑部!”
“是!”
两名殿外侍卫冲进来把哭喊的吏部尚书的乌纱帽和朝服扒了,把人拖了出去。吏部侍郎裴斌吓得浑身哆嗦,接著他就听到催命音。
“裴斌身为吏部侍郎,不仅不为朕管理百官,反而与尚书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把他的乌纱帽和官服也给朕去了,交给刑部。”
“是!”
“肖寿。”
“臣在。”
“你带人去抄他二人的家。”
“臣遵旨。”
肖寿立刻退下,带人去抄家。
朝堂上就是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刚才参费匡与白禄年的另几位大臣各个打摆子,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作为内阁大臣的寇余更是脸色难堪到极点,这几日皇上清查朝廷腐败之事,他居然昏了头听贾康乙的怂恿,参费匡和白禄年这两个他不喜欢的家夥,这下可好,人没参成,反而还把自己拉了进去。
“寇卿身为内阁大臣,做事一向清明。这次上书想必也是受了小人蒙蔽。”
一听皇上这麽说,寇余的眼泪差点飙出来,立刻跪下磕头:“臣仅听他人一面之词,未做查访就擅自参奏朝廷大员,请皇上责罚。”
“你不知道费匡与白禄年带了朕的尚方宝剑,属按职上奏。朕不罚你。不过朕希望今後你能更加细心,不要再著了小人的道。”
“臣谨听皇上教诲,臣惭愧……”
“都起来吧。”
跪著的人马上站了起来。秦歌接著说:“清正朝廷、惩治腐败需要诸位爱卿的共同努力。今日除了贾康乙和裴斌,不管是参他二人还是保他二人的,朕清楚你们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我大东。朕甚感欣慰。”
诸人高喊:“臣惭愧……”
有人欢喜有人惊魂未定,秦歌这招又打又给糖吃的举动,也是对某些人提出了警告。
秦歌瞟了柳冉一眼,眼里闪过莫名的光。“朕还有一事要告诉众卿家。”诸位大臣纷纷抬头。秦歌道:“樊梓拟旨。”
大学士樊梓立刻出列,走到楼梯下的小桌旁坐下,温桂铺了圣旨。就在诸位忐忑不安之时,他们听到了让他们震惊地魂魄出窍的话。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王伍子昂对朕忠心耿耿,心系朝廷安危,自愿削王为民。朕感於梁王之忠心,念先皇之恩泽,削梁王之封地,留梁王之爵位。一月之内,梁王府迁至京城,爵位世代袭承。除无封地外,享王侯之封赏。封许伍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封伍子英为京城守备护军参副将、封伍子华为京运部参事。特赐梁王伍子昂於翌年二月十五与未婚妻柳双成亲。”書香門第論壇
洋洋洒洒的一道圣旨,在赐婚之後,秦歌还把京郊的千亩良田、千名官奴、京郊的一处皇家别院、坐落於京城安修苑的最好的一处府邸赏赐给了伍子昂。另外作为补偿,还有黄金白银珍宝无数。
跪在地上听封,伍子昂心里激动极了。不是为了那些让人眼红的赏赐,而是他终於可以回京,可以堂堂正正地往宫里跑了。
念完了圣旨,温桂笑呵呵地说:“梁王快接旨吧。”
伍子昂马上双手接过圣旨,站起来:“皇上呢?”
温桂趁机道:“皇上今日朝议时发了脾气,心情不大好,梁王现在可以留在京城了,今後要多多进宫走走。你在皇上身边,皇上的心情才会好些。”
伍子昂点点头:“我明白,让公公费心了。”
“这是奴才该做的,奴才担心皇上。皇上昨夜一宿没睡,天快亮那会眯了一会,就去上朝了。现下还在忙著呢。王爷要不去和皇上请个安再出宫?”
“那是当然。”揣著圣旨,伍子昂去和皇上说好话去了。
……
“二爷!三爷!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还没得到消息的伍献一看明显是宫里的人在客栈门前下马,他急吼吼地奔上楼去通报。伍子英和伍子华赶紧整了整衣服,心惊胆战地站在门边朝外偷看,生怕是来找他们的。他们现在可是风声鹤唳,一听是宫里的人,马上就想到皇上要杀大哥了。眼瞅著那队人马是朝他们的住处而来,伍子华娇软的拉住二哥:“完了,完了,二哥,我们怎麽办?”
伍子英抓紧三弟的手,闷声道:“我去劫法场!”伍涣握紧剑柄。
正担心著,大队人马在门前停下,伍子英拉开门。门外的人笑呵呵地看看他们,问:“请问可是伍子英、伍子华?”
“正是。在下伍子英。”伍子英挡住三弟。
“我是伍子华。”
见伍子华吓得面色苍白,声音发颤,温桂忍住笑,道:“伍子英、伍子华听旨。”伍子华软软地跪了下去,伍子英跪下,抿紧嘴做好了劫法场救大哥的准备。伍献和伍涣也跪下,前者已经哭出来了,後者的心思和二爷一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慢悠悠地把已经念给梁王听过的圣旨又念了一遍,温桂突然有点坏心眼地等著跪著的人接旨。等了半天见他们还是低著头,不做声,他自责了自己几句,弯身道:“请伍副将和伍参事接旨,谢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哭得唏哩哗啦的伍献,他忍著激动扯扯傻掉的两人:“二爷!三爷!快接旨谢恩啊!”声音比平时尖了许多。
伍子华的身子抖了下,急忙伸出双手:“伍子英、伍子华,接,接旨……谢,谢皇上,隆恩……”
在两人彼此搀扶地站起来後,温桂屏退身後的人,小声道:“王爷在宫里很好,只是有些事不便透露,所以让两位大人担心了。王爷一会会来这里找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可以先行派人回梁州安排了。”见两兄弟还是愣愣的,温桂笑著离开。看得出,梁王的这两位兄弟很敬爱他们的大哥。
宫里的人一离开,伍献马上关了门,尖叫:“二爷!三爷!哈哈哈!小的就知道!小的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杀王爷!”
伍子华当头给了他一个暴栗:“哭得最凶的就是你!”
捂著脑袋,伍献又哭又笑:“小的去买桃树枝,去去晦气。”说著就跑了。
看著手里的圣旨,伍子华的心情很复杂。他相信他那个愚忠的大哥一定是跟皇上提削王的事了,圣旨上所说不会假。可皇上仅是收了大哥的封地,却仍是保留了大哥的爵位,甚至还给他和二哥在朝中安插了官职,就连姑奶奶现在都是一品诰命夫人了,更别说其他的赏赐。满朝文武怕也不会有人能得到这样的赏赐和恩宠。皇上对大哥……是不同的吧。
“伍献,你带著圣旨回梁州给姑奶奶和伍玄看。咱们这一大家子得在一个月内迁到京城,今年要在京城过年。我和二爷暂时留在京城等大哥的安排。”
“小的这就回去。”擦擦眼泪鼻涕,伍献收拾行囊去了。
“我也回去吧。”伍子英开口,“我在京城帮不到大哥的忙,我回去帮著收拾去。”
伍子英想想:“也好。要不你见了大哥之後和伍献一同回去。”
“嗯。”伍子英低著头,心刺痛。她要嫁给大哥了。
就在伍子英和伍子华等著大哥回来时,作为大哥的伍子昂却在东暖阁对皇上阴沈著脸,以沈默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任自己的手指被人清理上药包扎,秦歌心里的酸楚多了一丝丝甜蜜。虽然给他包扎的人大不敬地敢给他摆脸色,他心里仍是有些甜。
包好了手指,伍子昂沈著脸问:“皇上可能告诉臣,您的手是如何伤的?”一看就是被尖锐的利器所伤,谁能在宫里伤了皇上!
秦歌把手收进袖子里,淡淡道:“不小心碰伤的,没什麽大碍。”
“皇上在哪里碰伤的?”
秦歌稍稍撇过脸,避开伍子昂的瞪视:“朕忘了。”
“皇上!”
秦歌不看他。
“皇上有什麽火气往臣身上撒好了,您怎麽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伍子昂向左迈了一步,让皇上看著他。
秦歌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朕有何火气?”
伍子昂气结:“皇上以为臣看不出来吗?皇上昨晚没有来仁心堂。”
秦歌的心怦动,难道他每晚都得去仁心堂吗?“他”又不是他的宠妃。“你在仁心堂思过,朕何须每晚要去?”
“皇上不是跟臣生气?”伍子昂又向右迈了一步,不让皇上避开自己,“昨晚皇上跟臣说了那些话後,晚上不仅没有来,还伤了手,难道不是跟臣生气?”
秦歌又转头,不看他。这不明显是在跟自己生气吗?伍子昂又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对臣来说,哪怕是家人都不及皇上您来得重要。臣就是娶了妻,皇上的事也是第一位重要的。臣娶柳双一是不愿辜负她这麽多年的等候,二是臣要为伍家留下香火。但若皇上不愿,臣就不娶。”
秦歌猛然转头看向伍子昂,心跳得厉害。“若朕不愿你成亲,你就不成亲?”他,问出口了。
伍子昂笑了,放低了语调:“皇上不想臣娶亲,臣就不娶。臣好不容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不想再与皇上疏远。”
值了,听他这麽说,这份说不出口的单相思值了。他怎麽能忘了香火之事?完全无法碰触女子的他这一生注定没有子嗣,他不能让这人也没有子嗣。心思一转,秦歌道:“朕不会不让你成亲,不过你的第一个儿子,要送到宫里来。若朕那时有了皇子,就让他做皇子的侍读;若朕那时还没有皇子,你就让他在宫里陪朕。”有著这人血脉的儿子,哪怕是别个女子所生,他也能骗自己是他为这人生的吧。
伍子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沈思了一会,然後他道:“若皇上能答应臣不再拿自个的身子闹著玩,臣就答应。”
秦歌佯怒:“你倒是敢跟朕讲条件。”
伍子昂苦笑:“谁叫皇上总是让臣担心呢。”
撇过头,嘴角微微勾起。“朕答应就是。”
伍子昂笑了:“那臣就把第一个儿子送到宫里来陪皇上。”
子昂的孩子……秦歌放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腹部,别人生的总不如自己生的……为何他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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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输=。=,我做不动为虐而虐,咱就顺著情节来写吧t0t
(108鲜币)沈溺:第十二章
朝议上那道圣旨一下,震惊了文武百官。不管是等著看梁王受死的,还是惋惜地等著梁王被贬为平民的人没有一个人猜准了皇上的心思。就是伍子昂在朝中算得上有交情的那几个人也没猜到结果竟然是这个。皇上是收回了梁王的封地,却保留了梁王的爵位,更把梁王的亲人全部加官进爵,包括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这说明了什麽?
没有人能猜透皇上对梁王的心思,可不管猜不猜得透,眼下看起来不管这三年中皇上如何冷落梁王,梁王伍子昂仍然是皇上的心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最懊恼的就是户部尚书柳冉,若他再等两天,说不定就不会陷入此时的窘境。因为怕受牵连而悔婚,女儿的自杀更是把此事弄得满城皆知,虽然皇上还是赐了婚,可他这辈子在梁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修好与梁王、与伍家的关系。
在宫里陪皇上用了晚膳,伍子昂才匆匆从偏门出了宫直奔二弟三弟住的客栈。没办法,正门口停著十几辆马车,车上全是等著见他的朝廷官员。伍子昂现在没功夫和他们周旋,甚至没功夫去见未来的岳丈柳冉。他急著赶回梁州把事情处理完了回京陪皇上过年,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赶到客栈,伍子昂没有碰到刚被伍子华不冷不热拒绝了到府上去住的柳冉的长子柳云非。若说他开始对柳家还心存感激,但经过大哥的这件事後,他把柳冉和柳家人看得是真真切切,整个柳家可能也只有他那个未过门的大嫂柳双是不图名利真心对待大哥的。所以当柳云非陪著笑脸来邀请他们到柳府居住时,作为老三的伍子华拐著弯地拒绝了,拒绝地让柳云非面子上挂不住,却也发不出火来,谁让他爹一时没忍住要退婚呢。
伍子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哥,沈默木讷的伍子英更是一个字没提。见到不仅没瘦,反而面色红润的大哥後,伍子华激动极了,伍子英虽然不像二弟那样对著大哥又哭又搂的,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激动。知道自己的事让家人担心了多日,伍子昂只是简单解释了下因为涉及到朝廷里的事,所以才一直瞒著他们。
“大哥,您,亲口和皇上提得削王?”欢聚过後,当一切沈淀下来,伍子华问。
伍子昂笑著点了下头,道:“大哥这个王爷做得并不开心。还是在京城好。这次的事大哥更是下了决心,这辈子都不离开京城了。”
见大哥一点委屈的神色都没有,伍子华的神色很复杂。”没了梁州那块风水之地确实可惜,但在京城对他的生意有好无坏,何况大哥的王位还在,伍家的地位还在,他只是,很矛盾,很疑惑。“大哥,皇上……难道根本就没有动你的意思?”
想到皇上,伍子昂脸上闪过心疼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他语重心长地说:“子华,有些话大哥就在今日和你说清楚了,今後你不要再任意揣度皇上的心思,大哥我,不喜欢。‘伴君如伴虎’,但对大哥来讲,皇上是君,却不是虎。朝中这三年参大哥的折子不少,可皇上全都压了下去。即便是这次削王,也是大哥我跟皇上提了之後,皇上才应允的。若不是大哥我表明不想再回梁州,想留在京城,皇上怕是还在犹豫。子华,皇上对我,对伍家的恩,哪怕有一天大哥为了皇上去死,都还不了。今後不许再在我面前说皇上要对我,要对伍家如何如何。若你还不悔改,我就对你用家法。”
伍子华认真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我不会了。皇上虽然夺了大哥的爵位,可却让我和二哥进了朝廷,还封姑奶奶为一品诰命夫人,更别说那些赏赐了。大哥,我以前看不明白,这次来京,好多事我都看明白了。皇上这次收回大哥的封地,不仅是因为大哥要求,怕也有权衡之举吧。”
伍子昂笑著拍拍弟弟:“你能明白就好。现在你也是朝廷命官了,官场远比你经商要来的复杂。皇上让你做京运部参事也是知道你喜欢经商,也算是让你有机会接触朝廷的生意,你可要努力做,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望,更不能给伍家抹黑。”
“我省得。”伍子华沈声应下。但把心中的一点疑惑压了下去,京运部参事会不会和盐运司有牵连?柳云非是盐运司司使。
见三弟听进去了,伍子昂拍拍低著头不知在想什麽的二弟,在伍子英抬起头後,他道:“我在宫里和皇上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你想参军,没想到皇上记下了。守备护军肩负京城的安危,你虽是个副将,可也不能马虎。在关渡手下做事,你要好好听他的教诲。”
伍子英点点头,没有做声。伍子昂早已习惯了二弟的不多言,只是叮嘱了他几句在军中要注意的事,尤其是千万莫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军中没有规矩,军令如山,作为梁王的弟弟,他更要谨言慎行。不过对於这一点,他还是很放心,二弟虽然寡言,但知道轻重。
叮嘱完弟弟们,伍子昂让他们第二日就回梁州,时间很紧,皇上虽然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但他要赶在过年前就把京中的府邸收拾出来。考虑了之後,他让伍子华和伍子英先回梁州准备,把伍献和伍涣留在了京城,然後让伍子华从梁州厉王府里派几个能干的人上京收拾新王府。两边一起来,虽然忙了些,不过差不多能赶上过年,等过完年他再回梁州处理琐事。趁著这回出来,他还得去会会关渡、大将军等人,还要去柳家跑一趟,更主要的是快过年了,他担心自己不在,皇上忙得又忘了自己的身子,不亲眼看著总是不放心。
当伍子昂安排好後,伍献抽空把王爷拉到一边,把柳冉派柳云非来说退婚的事,还有柳云非今晚来邀请他们去王府住的事都告诉了王爷。对於柳家退婚一事,伍献对柳家的好感一滴不剩。書香門第論壇
相较於弟弟和家奴的气愤,伍子昂听後的表现却很平淡,他只是笑笑,说:“皇上已经赐婚,柳家今後就是伍家的亲家,这些事就忘了吧。不管柳尚书如何,柳姑娘为了我自杀,这份情就不能忘。她不久之後就是王妃,王府的女主人,不能失了礼数。”
“小的省得,小的就是气不过。”伍献不明白他家王爷为何这麽大度。
伍子昂却是摆摆手,毫不在意:“我‘出事’後,柳尚书也奔波了不少,他退婚也在情理之中。迁府的事很多,半个月内你得把新王府收拾出来,误了我在京城过年,我扒了你的皮!”
“王爷放心,小的保证让王爷、二爷、三爷和姑奶奶高高兴兴地在新府里过年。”嬉笑一声,伍献屁颠屁颠跑了。他一走,伍子昂长长舒了口气,终於可以回京了。
……
捧著奏折,秦歌突然觉得有点冷。拉过棉毯盖在身上,他放下奏折搓搓冻僵的手。快要过年了,天更冷了,好在大雪终於停了,雪灾也要过去了吧。今晚子昂出宫了,想必这时正在跟兄弟们热络,或是在柳家吧。心窝的刺痛让他皱起了眉,压下那极不舒服的感觉,秦歌没了看奏折的心情,今晚他也没看进去几本。只是“霸占”了子昂十日,他就习惯了那人的陪伴,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很寂寞,很寂寞。
无人之时,褪去了帝王的伪装和冷静,秦歌盯著烛火发呆,心底的一角不停有人问他:该不该让子昂回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即便他知道子昂必须成亲,必须留下子嗣;即便他已经做好了把子昂的孩子当成自己的来养,以陪伴子昂不在身边时的寂寞;即便他已经无数次地做好了看著他成亲的准备,可他还是会怕,怕子昂在他身边久了,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让他“侍寝”的欲望。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可怕,很古怪。有哪一个君王不喜欢如花美人,有哪一个君王会对一个男子有欲望,会想让那个男子对待自己像对待女子那样。当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渴望被子昂抱时,他吓坏了。恰巧遇到父王送来了教他识得人事的宫女,急於摆脱这种可怕感觉的他任那几名宫女脱了他的衣裳,亲吻抚摸他。
可是他却吐了,不管他怎麽忍耐,他还是吐了。以为是那几名宫女做得不好,父王责罚了她们,又送了其他人来,可他做不到,再也做不到,在她们的手碰到他的衣裳时,他的胃部就开始翻搅,他,讨厌女人,甚至连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也无法忍受。那一次,他又吐了,还记得吓坏的那人跪在他床边急得脸色比他的还要白;那一次,他险些没忍住,抱住那人亲吻。
他认输了,对自己认输了,带著这份说不出口的爱恋认输了。如让子昂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竟是这样,他还会想现在这样对他吗?会想办法避开他,躲著他吧。子昂很温柔,但他的温柔是给他忠心相对的君王,不是想与他媾和的男人。男子间的情事,他也只在禁书中偶尔看到过,本朝中更是闻所未闻,若让子昂知道了他的心思……秦歌打了个寒颤。满朝文武算什麽,天下百姓又如何,但他受不了那人看他的眼神有了变化,一丁点都受不了。
从随侍太监手上接过热水盆,温桂正要出声就听外面有人小声说:“皇上睡了吗?”
“没呢,王爷,这麽晚了您还进宫?”
“啊,有些事还要和皇上商量。”
温桂眼里浮现惊喜,接著棉帘掀开,一个让他想哭的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他二话不说走上前把水盆递过去,轻声道:“皇上还没有歇的意思呢。”
伍子昂很自然地接过热水盆,同样轻声说:“我去劝皇上,麻烦公公拿些燕窝粥来,皇上这阵子辛劳,得补补。”
“奴才这就去。”温桂挥退其他人,他则笑著出了屋。
放轻脚步,用手肘掀开里屋的帘子,看到坐在炕上的人盯著烛火不知在想什麽,神色黯然,他皱了眉,轻轻走了进去。把热水盆放在矮凳上,伍子昂半跪下。炕上的人陷入沈思,没有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皇上在想什麽?脸色那麽不好。伍子昂伸手进毯子里,碰到皇上的脚。发呆的人终於有了反应,脚一颤,他回过神,愣了。
温温地笑出,伍子昂把皇上的一只脚从毯子里拉出来,对似乎惊讶过度的人说:“这几日习惯了,晚上见不著皇上,这心里头就不踏实,担心皇上是不是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熬夜了。”说著,他已经脱了皇上的鞋袜,就著水盆,一手撩起热水给皇上烫脚。
冰凉的脚碰到热水就好似被灼烧一般,可被对方握著的脚踝上传来的热度才是要把他烫伤。很久之後,秦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麽来了?”
伍子昂边撩水边笑道:“臣掏出梁王印,跟宫门守卫说要找皇上议事,他们就放臣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