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靖川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动，仍旧含笑道：

“老江，你也去吃饭罢。”

他既如此说，江文平便领着一众卫戍悉数退出，离开前，还贴心地把门给掩上了。

漪澜在门边踱了几步，犹豫片刻，走到他面前：

“宋太太过世的事，你知道吗？”

“宋太太？”

她不知他这样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早已看出她的来意所以隐瞒，抿了抿唇，漪澜直截了当地道：

“就是宋子昊的太太，嫁给宋先生之前，她在沪城以卖唱为生。最近我听说了一个传闻，她与宋先生的相识原不是偶遇，而是有人故意安排，蓄意引诱，为的——”

“就是让我和宋先生解除婚约。”

屋中霎时沉寂了下去，他坐在西式的长餐桌旁，桌上铺着平金绣花的缎子桌围，窗户开着半扇，窗纱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一道光影，仿佛将他的面容割裂成两半，只觉那双眼睛黯沉得深不见底。

半晌，他淡淡道：“这件事，我确实知道。”

漪澜只觉耳中嗡的一声，她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干脆地承认。她其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希望他坦白，还是希望他继续哄骗自己。

穆靖川站起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他早已后悔，后悔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来得到她。于他来说，只要能大成目的，怎样的算计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事后被人知道了，也是成王败寇。

这世间的道理便是如此，胜利者可以书写一切。只是这道理在她身上却完全失了灵，穆靖川知道自己可以继续选择隐瞒，可以想法子再将她哄回来——

但他若是一再如此，或许就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所以他留了凤仙一命，即便他深知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他放弃了从前那些赖以得到一切的方法，他明白只有坦诚才能留住她。

“为什么。”漪澜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