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贞皇后
衡顺七年。
暮春。
时局激荡,中外惶惶。饶是阿姮这样的槛外人,心绪亦难免受影响。
这一晚,她读书到中夜,方有倦意,才入睡,忽听婢子千秋在账外唤“皇后娘子”,朦胧问,“什么事?”
“陛下来叩宫门。”
阿姮不觉诧异。她和姬繇名为夫妻,自结缡以来,一直分居。姬繇与妃妾子女住大明宫,她一人独居兴庆宫。姬繇惟恐她烦,一年到头也难得来一次兴庆宫。
“要请他进来吗?”千秋问。
阿姮笑了,“那是陛下呀,怎好拒之门外?”
她传了开宫门的口谕,披衣起床,拢了拢发,要过茶来漱口醒神,便来前殿恭候。
不多时,姬繇到了,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四五个嫔妃,拖儿带女,大人小孩都是一脸凄惶。
“阿姮,对不住,扰了你好睡。”姬繇对她总是客客气气。
阿姮未料到来客如此浩荡,藏起讶色,“陛下惫夜造访,必有急事。”
姬繇直言相告,“王相公与东海王苦战数日,力渐不敌,一二天内,上京便要沦陷了。”
呵,又是兵祸。
如今的宰相姓王名慎之,是阿姮大伯父家的堂兄,先帝时领荆州牧。王衍逝后,他与东海王姬瑕联手,东西夹击阿姮二伯父家的另一个堂兄豫州刺史王博之,瓜分豫州,踩着至亲的白骨入主上京,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才不过二年,盟友又成了仇雠。姬瑕指王慎之为奸相,姬繇为窃国伪主,以太宗嫡派子孙的名义,举兵西进,来拨乱反正了。
祸事因王家子弄权而起,阿姮身为王家女,自不好评论,只微微点头,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姬繇叹息,“大事自有他们料理,我一介傀儡皇帝,亦插不上手,但求能保全妻儿。是以求到阿姮门上来。”
阿姮面对一殿人期待的眼神,不觉骇笑,“我自身尚且难保,如何庇护你们?”
众人的思绪不约而同飞回二十年前。北境七镇作乱,勾结突厥洗劫京都,皇帝被杀,皇后公主嫔妃俱遭乱兵轮奸……
姬繇的几个妃妾不由得苍白了脸,抱紧怀中孩儿,心中萌发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