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拿,你就站这里等我。安嘉鱼抢先一步挡在通往天台的门前,目光恳切。
乔郁绵忽然读懂了他一系列无厘头的举动。
你,你刚刚,不会以为我要跳下去吧?
对方眉毛一跳,又落回原处:不,你你没事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干嘛他舒一口气,松开了门把手,跟在乔郁绵身后长吁短叹,吓死我了。
乔郁绵心下好笑,拎起地上的篮子,顺势一撑又坐上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撕开那盒昂贵的白草莓表面覆盖的保鲜膜。
安嘉鱼稍作犹豫也跟着爬上去,赫然发现脚下有超过一米宽的防坠落平台,错愕半天。
乔郁绵将小果篮搁在两人之间,直射光下,草莓表面呈现出渐变的浅粉色,每一颗都是规整的圆锥形,闻上去果香浓郁。他尽量不碰草莓干净的身体,捏着果蒂咬进嘴巴里,汁液充盈,甜中带酸,可比起普通的红草莓似乎也没什么优势,贵出的那三倍的价格大概全仰赖于少女腮红一般的颜值上。
安嘉鱼似乎有点恐高,胳膊圈着缩起的膝盖仰着头,只看天不看地:我还以为是你考砸了,想不开,新闻里每年不都有备考生压力太大跳楼么。
砸到没有,稳定发挥,虽然不怎么样。他顿了顿,偏头一扫旁边那人沾脏的衬衣肩头,倒也不至于去死
冷静下来想想,都不至于。可那些跳下去的通常还没来得及冷静。安嘉鱼拿最靠近自己那颗,咬出一对兔牙印。
你自己一个人在天台干嘛乔先前郁绵还以为这里没人,不知道他刚刚躲在哪个角落。
对方一愣,回身跳下去,往伫立巨大水箱处走去,回来时手上多了透明A4文件夹:被你一闹差点忘了
是乐谱,先是一整行休止符,又来一整行稠密的蝌蚪。再仔细看,每一行最左侧都标注一个单词,像英文又不是。开头就是flauti.意大利语的长笛。
交响乐总谱。安嘉鱼指了指标题。
ⅡAdagio。乔郁绵回忆了一下,是慢板的意思。他长笛从六岁入门,断断续续学了七八年,初二暑假考过十级之后便束之高阁,就像从李彗纭下达的任务中凯旋,之后再没吹过,这些音乐术语渐渐开始被遗忘,兴许再过两年,气息减弱,指法也会生疏得像个初学者。
安嘉鱼说:德沃夏克九号,第二乐章。知道吧。
说谁谁谁的几号交响曲,乔郁绵是分不清楚的,奢论第几乐章。
他只知道贝多芬的命运,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这种既脍炙人口,又有个具体名字的名曲。
还没来得及摇头,安嘉鱼就轻声哼出简单的旋律,音准奇佳,哼得他心口一涩。
这旋律他还真听过。
小学六年级的圣诞节,乔郁绵走出校门,看到大门中央挺拔帅气的老爸,比任何时候笑得都开心。
那时乔哲李彗纭关系即将冰封,他们在儿子面前佯装相安无事,可乔郁绵不傻,夜里关起两道门,那对夫妻从频繁争执,吵架,到互不理睬,再到冷嘲热讽或彼此无视他都听得到,感受得到。李彗纭偶尔还会掉转矛头迁怒于他。
不要挑食!功课预习了吗!长笛擦干净了吗!这里又吹错!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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