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每次对敌,他总要预判对手的招式,然后防御亦或进攻。
而每每思及她的举动,他身体对应的位置就会随之发烫,像有羽毛似远似近的撩过,无需触及肌肤也能叫人战栗。
然而,云繁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趴在他胸前,听他心跳的声音,一边听一边浅浅的笑,她的发丝散在他胸口颈间,她的手把玩着他未绾的发,像猫一样乖巧。
“师兄想什么呢?”她开了口,声音与他胸腔里的跳动共鸣,直抵他的魂神。
萧留年觉得她浑身都是陷阱,呼吸是、声音是、目光是……他不理睬她,只绷紧心弦等待她最后的进攻,等那仿如燎原的大火席卷而来。
可是,他什么也没等到。
身体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云朵飘远,连她的气息和声音都跟着远了。
“师兄大伤初愈,这几日又在别鹤海寻找出口,想必也倦了,今日好好休息。”
萧留年睁开眸,只看到已浮至半空的云繁,她的目光天真纯良如昔,歪着头笑嘻嘻的俏颜写满戏谑,神情很平和,没有沾染半分欲/念,反叫他因为适才的种种揣测而心生羞愧。
云繁言出必行,抛下一句话,便飞离这朵巨大莲花。
萧留年却又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好似一场生死较量的斗法,他做足了准备,可对方却轻描淡写地将剑一扔,道了句“不打了”,就飘飘然离去。
看着云繁在离自己很远的另一侧玉座上盘膝坐下,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于是坐起,盘膝入定。
一夜无事,两厢安静。
转眼天渐明。
暂得清静的萧留年忽闻得三两声似泣非泣的细长声音,嘤嘤如诉,像一曲隔山而奏的箜篌。他未睁眼,只打开神识探去,眉心一拧。
大殿内白雾缭绕,宝珠华彩变得浅淡柔和,这阵隐约声音,从这一重重的白雾后面传来。
是云繁在哭?
可哪有人哭得这般勾魂——时长时短,时浅时沉,时低是高,时疾时徐……如同一阙歌谣,呜呜咽咽。
这个诡计多端的幽澜魔君,她又在做什么?
萧留年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扩张领地,又再往里探了些,忽然间一震。
白雾像一层又一层轻薄的纱帐,朦朦胧胧之间透出一抹影子,像儿时的皮影戏。
她躲在雾的后面,只看得出淡淡轮廓,像一笔妖娆的墨,弓着腰,脚绷在半空。所有的美好都藏得俨实,只有那笔线条玲珑的墨色,和她的声音,半真半幻飘在半空,让人自由揣测。
萧留年仿佛意识到什么,在片刻的震惊后,就要收回神识,然而面前的白雾却仿佛知道他的窥探,一只素手伸出,割开了白雾,像挑起的纱帐,露出云繁的脸庞。
潮/红的玉颜上唇□□滴,额头颊侧布满细汗,乌丝凌乱地粘在其上,一双星眼半睁,含着泪迷迷茫茫地看着他,似受了惊吓般,细碎的声音被她咬唇咽下……
刹那间,他猜到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