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绾啊,你挑挑,喜欢哪个?”
镇长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穿着宽松的的长袍马褂,手里撑着个红栗木的拐杖,纹理细直,手掌的部分已经磨到发光了。
他举着拐杖指着坐席中的青年男女,各个都是环溪的未来栋梁,只要宋西绾喜欢,他做主,就定了这门亲事。
“冯爷爷,你快吃饭吧,菜都给他们吃完了。”
宋西绾左等右等,等着如黑暗中黎明的曙光般的许经年,她一定是走的端正,嘴角挂着不失礼节的浅笑,平静的眉眼下藏着不可言说的羞涩,可惜始终没有人来。
她推着酒过叁巡后胡说八道的镇长,让他赶紧坐下吃席,她回避长辈们关切的目光,躲开单身人士期待的眼神,特别是阿钧跃跃欲试的神态。
“再问下去,阿钧可坐不住了咯!”
壮子起哄,闹的原本皮肤黑黝的阿钧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少年郎的情意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中流露出来,他挠了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特地喷了发蜡,憨憨的笑着。
大家心知肚明的笑着,以为是宋西绾单纯的羞涩,女儿家的心思被戳破,摆不住脸了。
“哎呀,不许胡说!”
宋西绾看着一发不可收的局面,有些恼了,狠狠的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跑开了,却引的众人越发哄笑起来。
酒席进入到了尾声,宋阿爹拿着高香乐呵呵的跑到外面,捂着耳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远处漆黑的山被绚丽的色彩照亮,随着一簇簇的花火,忽明忽暗,流星般的快速飞坠,湮没在平静的湖面,孩童拍着小手围成一个圈欢闹在一起,洋溢着天真喜悦的表情,简单的快乐着。
宋西绾兴致缺缺,看着一瞬间的绚烂多彩,鼻子酸酸的,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许经年都没看到,沮丧的看着外面还在嘭嘭的烟花,里面却是载歌载舞,唱起了民谣,大家喝的高兴,一会庆祝着收成好,一会感慨天下太平,拿着筷子敲击着碗边全当是在奏乐了。
“西绾,你别介意,大家就是开玩笑。”
阿钧看着宋西绾落寞的背影,有些不舍,走到她的身边,故意和她肩靠肩挨的极近,这不免惹人多想,他略高一些,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弯着腰,一幅聆听的模样。
“嗯,阿钧哥,你说许经年为什么不来?”
她想不通急需一个人帮她出谋划策。
“这有啥的。她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人呗,别瞎想了。”
阿钧咳嗽了一下,让他的声音更加坚定。
酒席结束后—————
“你站住,大晚上的去哪?”
王湘梅累了一天,看着不争气的宋西绾,真的是恨铁不成钢,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个玩意,缺心眼儿似的。
一把拽着宋西绾,拉着她回小阁楼,苦口婆心的劝,
“幺儿啊,人家要来早回来了,强扭的瓜不甜啊,听娘的话,快洗洗睡觉。”
“她说她会来的,我去找她。”
宋西绾自言自语,垂泪欲滴,嗓子里好像有东西梗住一样,卡的她生疼,她期待了一天,期待那个人可以出现,直到晚宴散去,宾客离开,都没见到那人瘦弱的身影。
“她不会来了。”
王湘梅笃定的语气,彻底击灭了她最后的希望,她赌气似的摘了头上的梨花钗,胡乱的解开编织的发髻,关上了卧室的门留下心疼不已的王湘梅,小声的呜咽起来,闷在被窝里,声音钝钝的,听的王湘梅也忍不住红起了眼眶,宋西绾从小到大都是被她捧在手心上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另一边—————
苏曦拍了拍手,伸了个大懒腰,将《哈姆雷特》放回书架上,许经年也靠在床头捧着《小王子》看的入神,直到苏曦挨着她极近一把抽开了书她才回过神来,
苏曦很漂亮,是张扬自信的漂亮,丝毫不输于Aplha的气场,她手指上卷着几缕发丝,洁白的肌肤,微微上翘的如蝶翼的睫毛,总带着不屑傲慢的意味,小巧的鼻骨,细致红润的嘴唇微翘,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毒舌,
“你怎么就看不腻呢?”
她随意翻看着这本破破烂烂的书,许经年从小看到大,沉迷于在其中。
“不回家?”
许经年侧了侧身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转到了8,外面也该消停点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冰棺和些许的花圈落在花园里,许老祖原本枯黄的脸颊在被画师修整的红润,像是安度晚年的慈妇,只是匆忙间睡去,白巾随着凉意的风飘动又落下,怪渗人的,别墅里静悄悄的。
“我叫司机送你?”
许经年要下床,发现没有鞋子,再环顾一下,无奈的笑着,指了指苏曦的脚,
“我的鞋子。”
“我穿了。”
她理直气壮的说着实情,翘了翘脚尖,给明知故问的许经年看,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时候都共用一条毛巾的交情,况且自己都没嫌弃。
“看到啦,幼稚。”
许经年动了动细嫩的脚趾,看着老友的调皮,心情舒畅些,整个人放松下来,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是要下雨了嘛,总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不回去了,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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