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仪躬身道:“何仪,见过襄侯。”
李易并不还礼,只是点点头,然后一指何曼道:“不错,你比他要聪明一些。”
顿时,何曼何仪两人脸色再度涨红。
何仪没想到李易竟然这么过分,当着两人的面,一张嘴就是挑拨离间,虽然不一定能够起到效果,但真的很膈应人啊!
而且,再看何曼那仿佛吃si一样的表情,何仪虽然知道何曼不至于因此与他反目,但可以预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何曼是不会主动找他商谈事情了。
随便挑拨了一下,李易发现貌似真的有点效果,便舍了何曼,继续对何仪说道:“你很会找理由,奈何却是大错特错,而且从一开始就错了。”
何仪看了何曼一眼,见他脸色更黑,但碍于李易向他问话,只好问道:“哪里错了?”
“粮食……不,任何东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说着,李易收起左手,握成拳头,然后猛的一用力,周围人隐约能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李易手掌再度张开,只见原先颗粒还算是保满的粟米眨眼间几乎全都烂掉了,部分甚至都成了粉末状,要不是因为有谷壳兜着,怕是随便一阵风吹来,就要灰灰了。
何仪的眼睛不由微微睁大,之前他还有些怀疑,李易可能是在粮食袋子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眼看着李易当着他的面将一把粟米抓烂,这绝对没假了。
就在何仪感叹之时,李易又道:“粮食是我的,我将他送给你,那才是你的,如果我不送,你却想强抢……”
李易手腕一转,粟米在地上撒了一片,然后就见李易冷声道:“我保证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罢,李易忽然转过身,提高音调,对着众人朗声道:“我李易虽然心善,却也不是烂好人,我怜尔等山寨中人缺衣少食,愿赠你们粮食,但尔等既然不知好歹,更不晓得恩义为何物,这粮食不送也罢!”
何曼的那些部下,特别是最底层的士卒,一时间都有点蒙,他们可不知道这粮食的来历,还以为就是糜家的,现在听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这些粮食原本就是给他们的?
不管四周渐渐出现的嘈杂,李易已经开始下令:“徐盛何在!”
徐盛当即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李易指着那些粮车说道:“拿起火把,将这些粮车烧了!”
“得令!”
徐盛应罢,捡起糜芳扔在地上的火把,又点了两个护卫,当先就奔着李易撕破口袋的那一架粮车去了。
见李易是真的要烧粮食,根本不与他们谈条件,何曼也不顾黑脸了,赶忙大喊一声“住手”,然后又对李易叫道:“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襄侯何必如此行事!”
李易只是冷笑,何曼看着那一辆被何曼丢了火把的粮车,心疼的厉害,叫道:“襄侯执意如此,那就休要怪我等无礼了!”
“无礼?”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你敢么?”
何曼呼吸一滞,他心里顿时陷入天人交战。
过年之时,何曼秘密派人去寿春为袁术送上一份厚礼,表示愿意投效,希望可以为袁家世代效忠如何如何,袁术为了他的造反大业正疯狂的招兵买马,对送上门的大手自然是欣然接受,当即就任命何曼为扬州中郎将,给何曼送去了官印甲胄,同时也给何曼三个都尉名额。
中郎将啊,那可是何曼一开始就非常觊觎,但自我感觉希望不太大的职位,结果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自然是欢喜非常,认为投靠袁术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何曼自然是不知道,袁术一旦扯旗造反,什么三公九卿,天下兵马大元帅全都会册封,中郎将虽然在名义上是高级武官,但在袁术那里其实就是垫底的。
袁术除了给何曼送去印信官袍,同时还附有一封亲笔信,其中除了勉励之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叮嘱何曼暂且不要声张此事,只管好生在豫州招揽人手训练士卒,等时机到时,袁术自然会有命令传来,然后正式让天下人知道,何曼是他袁术的部下。
袁术还是很厉害的,一封信说的何曼热血沸腾,而且何曼也隐隐察觉到,袁术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何曼也不在乎,只要能靠上袁家这根粗腿就可以了。
于是,何曼就开始按照袁术的交代招兵买马,只是他寨中粮食本就不够吃,又招了一些饥民,那就更不够了,又不敢轻易劫掠县城,一群人饿的跟狼一样,所以,在糜家粮队到来的时候,何曼就起了在糜家身上多咬一口的想法。
当时,何仪以及黄邵都是反对的,觉得此事不地道,但何曼却是告诉两人,整个寿春都知道李易与袁术关系非常不错,既然如此,他们作为袁术的部下,纵然今日夺了糜家的粮食,事后李易再是不满,只要向李易坦明身份,李易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也会给他们一些面子,甚至说主动帮他们筹集粮食。
何仪与黄邵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寨中缺粮实在太过严重,最后也只能勉强同意了何曼的要求,只是谁都没想到,现实比预想要残酷的多,先是糜家油盐不进,然后又被李易逮了个正着,而且李易这人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办事比他们都莽!
能说的狠话都说了,但李易强硬依旧,何曼不得不去猜想,李易是不是知道了他已经投效袁术的消息,而且李易也是袁家一系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何曼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一连数次,最后还是无力的展开。
他不是怕李易这位南阳太守,而是担心动了李易,袁术震怒,让他刚刚谋来的前程,付诸流水。
何曼清楚,他虽然兵马不少,但在袁术那边的分量,却远远不如李易这位天下皆知的太守。
因为,他是个反贼。
没有身份,注定被人轻视。
他真的不想再当反贼了。
那么,为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官位,除了让他去死,何曼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深吸一口气,何曼对着李易低头一拜,轻声道:“襄侯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