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摸了摸左手,果真袖扣不见了。凝思想了片刻,水清漪便记起落霞落湖前扯了她的手,莫不是那个时候将袖扣扯掉?之后被瑞敏拾到?
“郡主还有话说?”南门萱气势十足,仿佛胜券在握,水清漪已经无话可说。若水清漪不将丫鬟交出来,那么人便是水清漪推下去的。想必水清漪也不会为了维护一个丫鬟,将自己置身险境。
顾夫人满意的看了南门萱一眼,若是直接栽赃水清漪,恐怕事情要难一些,若是一个名不见正传的丫鬟,却是很简单。
水清漪知道她不能够辩解,至少不是由她说出口解释。沉吟了片刻,淡淡的笑道:“南门小姐果真是聪明伶俐,莫怪得了顾夫人的喜爱,就连瑞敏公主瞧上一眼,都免不得说一句好,只是可惜了她的父亲是庶出。”
所以,瑞敏不是不喜人,而是不喜南门萱的出身。
南门萱凶狠的瞪了水清漪一眼,最是痛恨别人说她的出身,她不认为自己是庶出,不过是父亲庶出罢了,所以她被冠上了庶女的名头。
她的母亲是南门家的嫡女,不过是因为当初南门家想要攀上顾家,可怎得会娶一个商贾之女?适才南门家从分出的庶出旁支入手,有南门家的财力,也不至于太差。可他们选错了人,南门萱的父亲压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因此,南门家对南门萱的母亲极为的愧疚,这才愿意将南门萱养在南门家,作为判断失误的补偿。
上官羽眸光微闪,浅浅的笑道:“郡主去宴会的时候,我就看见郡主的左手袖口宽广些,看到这枚袖扣便恍然,原来是袖扣遗落了。可能是郡主在水榭的时候,公主与郡主起了冲突,这枚袖扣遗落被公主拾到了。”
顾夫人与南门萱一怔,事情的反转,令她们始料未及。
“南门小姐的婢女瞧见是郡主身旁的婢女推公主落水,方才你们一番言论,我想起了一个人,与公主如何落水相关联。”上官羽磊落的看着南门萱,朝门口招了招手,众人一齐看向了门口。
☆、第三十章 救场
进来的人是年过四旬的婆子,穿着粗布衣裳,可见是下等粗使婆子。
谁也没有料到上官羽会偏帮了水清漪,方才的一席话,分明是想要抖出水清漪。可最后却改了口风,帮了水清漪一把。非但如此,还请了证人。
这在水清漪的意料之中,她方才的那一席话,便是告诉上官羽,若是让南门萱得逞了,那么她便会受到顾夫人的青睐,成为顾夫人的养女。而她帮助的瑞敏公主,却并未看好她,而是看好了南门萱。
这一回本就是南门萱率先开口咬出她来,若是上官羽帮助南门萱给她的丫鬟定罪,极有可能瑞敏公主会倚重了南门萱。出了关键之力的上官羽,并不一定能够被瑞敏公主所感激。
上官羽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改了口风。这物件在她的手中,她要如何说,只要自圆其说,便不会授人以柄。但是她还有证人,出乎了她的意料。
顾夫人看着上官羽的目光带着冷意。
上官羽目光透彻的看着顾夫人,眼底略带着歉意。
“此人你确定她知晓事情始末?”顾夫人冷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并未多看上官羽唤进来的人一眼。落在水清漪的袖口上,似笑非笑的提出疑问:“这对袖扣若是公主事先拾到,会在仁德堂的时候交给郡主,怎得却没有拿出来,最后落水之后才从身上掉了下来?”
水清漪从上官羽手中将袖扣拿过来,不冷不淡的说道:“这袖扣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这猫眼石却是南州国皇室特供,在南州国这是身份的象征。若是能够佩戴猫眼石的配饰,那么必定是身份不凡,都极为的爱重,不曾流落到他国。”
顾夫人脸色一沉,龙珏是南州国王爷,他有猫眼石的确不是稀罕之事。可水清漪这句话说的未免太过难听,他们西越国的公主贪墨这一枚小小的袖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上官羽一怔,南州国的确盛产奇珍异石,这枚袖扣的宝石比与她们所见的夜明珠相似能散发光芒。它散发的光与猫的眼睛一样,灵动明亮,能够随着光线的强弱而变化,她捡到的时候看着都心生喜爱。
而顾夫人转移话题,分明是不想要她唤进来的人替道明真相,替水清漪开脱。她虽然不想南门萱讨得好,却也不想要因此而得罪了顾夫人。上官羽心中纠结,到底是顺水推舟的避开人证,还是拉回原来的话题,为水清漪开解?
南门萱却是不屑的说道:“这破石头南门家多的是,公主何至于会目光如此短浅?”
水清漪目光深沉,眉宇间透着不耐,不愿与她们继续周旋。看着唯唯诺诺站在门口婆子,旋身落座,一手按着酸痛的腰身,漫不经心的说道:“天色不早了,公主如今昏睡不醒,南门小姐执意认定是我的人推公主下湖,公主也不能指认。而上官小姐却是有新的发现,谋害公主的另有其人。如今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事情结果毫无进展,何必纠缠在袖扣的问题上?”
顾夫人明白水清漪的意思,这是要上官羽作证。
上官羽如今想要退缩,俨然是来不及。
水清漪知晓上官羽的顾忌,冷笑道:“构陷我者,真相大白之后,我定不会轻饶。赠我恩情者,定当涌泉相报。”
南门萱紧了紧拳头,眼底闪过惶恐,水清漪方才轻飘飘瞥过她的那一眼,分明透着杀气。
顾夫人不明白南门萱为何如此惧怕水清漪,不过一句话、一个眼神,吓得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早知如此,又何必触了水清漪的霉头呢?
上官羽心中衡量一番,最后朝婆子点了点头。有了水清漪的这句话,即使顾夫人要报复她,亦是不怕了!若是她因此退缩,顾夫人不见得会选她做养女,也不会亲近与她,相反的得罪了摄政王府。
如今到了这地步,何不卖个恩情给摄政王府?
婆子得了上官羽的命令,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跪在地上行礼道:“老奴是负责水榭洒扫的粗使婆子,先前听闻郡主身旁的婢女落水,搅浑了湖水,死了几条鱼,老奴便用网打捞上来,处理好周边的脏乱,随后倾倒秽物。回来的时候想起捞鱼的时候一些淤泥在水榭没有处理,急忙赶过去恰好瞧见公主大声的在怒骂,老奴不敢上前冒犯,躲藏在假山之后。不一会儿,没有声音之后,老奴心想公主恐怕是离开了,探头出来,看到的那一幕吓得老奴跌坐在地上。公主站在凭栏处,一位红衣女子领着一位婢女不知是游玩还是如何,走过公主的时候,又退了回来,蓦地伸手将公主推落了湖。”
“你胡说!”南门萱厉声呵斥,面目狰狞的怒瞪婆子。
婆子吓得浑身瑟缩,期期艾艾的说道:“老奴没有半句假话,那个时候上官小姐就在老奴的身后,上官小姐的丫鬟将老奴搀扶了起来,未免闹出动静惹出是非,绕着小径离开。”婆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顾夫人说道:“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假山后探查一番,那里雪水湿了泥土,定有杂乱的脚印。”
“指不定是你们听到风声,故意制造的局面呢?”南门萱指着婆子的鼻子怒斥:“我若是推了公主,公主缘何不知?郡主说公主有武功底子,我一个弱质女流,岂能得逞了?”
水清漪扶了扶鬓角的珠钗,晦暗莫测道:“南门小姐何必如此激动?这婆子又并未指名推公主的凶手就是你!”
“这里头唯独我一人穿红衣,她不是说我,还能有谁?”南门萱指着婆子,情绪十分的激动,目光凶狠,恨不能生啖其肉。
“清者自清,南门小姐方才不分青红皂白,没有任何的证据指责于我的婢女,也不见我如此不稳定。莫不是……南门小姐做贼心虚?”水清漪懒怠与她虚与委蛇,话都是挑开了说,未免又是一阵口舌之争,没完没了。
“你莫要仗势欺人!”南门萱红了眼,愤恨的指责水清漪,冷笑道:“众人都是明白人,莫要以为你有摄政王府撑腰,便为所欲为!摄政王之所以能够拿下顾小姐,无非是顾小姐落了把柄,皇后不曾相助。如今出事的是公主,我今儿就不信皇后娘娘不会追查真相!任你摄政王府一手遮天,颠倒黑白!”
南门萱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若是她被定罪,无非是权势不敌水清漪。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皇后娘娘出手整治水清漪,还她一个清白。
水清漪谛笑皆非的看着南门萱,她说的大义凛然,屈服在摄政王府的权威下,喊冤认罪。不禁伸手鼓掌,为她的演技赞叹:“的确,以我摄政王府的权势,你不过是一介蝼蚁。若要草菅人命,你还能够安然站在这里?”
水清漪语气轻狂,透着对南门萱的不屑。
南门萱梗着脖子,目光冷厉、不服输的瞪着水清漪。
水清漪起身道:“那好,你说不是你将公主推下湖,那么游园子的时候,你在何处?”
南门萱嗤笑道:“我与顾夫人说了身子不适,一直在仁德堂偏厅休息。而我的丫鬟去给我拿姜片,撞见你的婢女谋害公主。”
“既然你没有出门,那你鞋子上的泥泞如何解释?”水清漪素手指着南门萱的鞋子,周边踩着一圈黑黄相加的泥泞。
南门萱面色一变,她完全没有顾及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