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子睿对长风吩咐道,然后出了门,对着外头的什么人吩咐了一声,没多久,再进屋时,手上便多了一样儿东西。
那名女子有些胆寒,如今她的穴道被点,武功被封,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媚术,此时亦是没有什么作用,她实在是难以想像,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给她戴上。”
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长风不敢有所怠慢,立马就上前,不多时,一个桑丘华,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浅夏看到,桑丘子睿的手里,还有一张面具。
“长风,将这个,给桑丘华戴上,然后再将她送回秘室。另外,记得在明早传消息给我母亲,就说我可能是饮多了,起不来身。不能为三妹妹送嫁了。”
“是,公子。”
听完了他的话,屋内几人皆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桑丘子睿,竟然是想要将计就计?
将真正的桑丘华覆上了桑丘桃的面具,然后再送至桑丘业的秘室之中,而这个假的桑丘华,则是被当成了真的,留在府中?这一切,怎么就听着有几分的诡异呢?
桑丘子睿的手下做事,自然是又快又准,不露一丝痕迹。
“今晚,怕是要在此打扰几位了。”
浅夏默然,云长安看了看几人,也只能点头,毕竟是合作关系,不能弄得太僵了不是?
浅夏没有与人同寝的习惯,桑丘桃被安排在了她这后院儿的正屋里,她自己仍然是睡在了里头的寝室。
对于这样明显就是不拿桑丘桃当回事儿的安排,桑丘子睿也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提醒桑丘桃,不要去招惹云浅夏。
一夜无梦,甚是好眠。
浅夏再睁开眼睛时,三七正好是打了热水进来。
“小姐,您快快梳洗吧。前院儿的三位公子,可是都等着用早膳呢。”
“急什么?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打算出门。”
浅夏不急不忙地梳洗完毕,到了正屋,这才看到外头已是整整齐齐,轻挑了下眉桃,到了外头的正屋,便看到了正与桑丘子睿说话的桑丘桃。
浅夏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眼下略有些青黛色,想来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这等的尊贵小姐,许是睡不惯她们这等的粗陋之地。又或者,是因为昨日之事,真的将她给吓到了,这才无法安寝。
“妹妹起来了?三七,准备早膳吧。”
“是,公子。”
几人都不说话,难得安静地用完了早膳,便听得外头有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这是来迎亲了?”浅夏问道。
云长安一听乐了,“妹妹,你昨晚上是睡得有多沉?这可不是迎亲,这是送亲了。”
“呃?”
桑丘子睿看她面有不解,好心地解释道,“在我们安阳城,都是早上娶亲的。男子迎亲的队伍,要天不亮,就到女方这里来迎亲的。这会儿日头已然大高,是新娘的轿子出门了,等于是男方已经在娶亲回去的路上了。”
浅夏这才点点头,“原来是早上迎亲。这么说来,这一切都妥当了?”
桑丘子睿的眉眼一弯,“桑丘子赫是她的亲大哥,自然是要亲自去送亲的。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以为的桑丘桃会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其实也已经是定局了。你们也可以回府了。”
桑丘子睿一挑眉,这是在撵人了?
穆流年却是听到这话,很高兴。
桑丘子睿虽然是心有不甘,不过,也的确是没有了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等到外头的吹吹打打声,渐渐远去,几乎已是一个音调也听不见了。桑丘子睿才带着桑丘桃,一起回了桑丘府。
果然,一回府,便见到了大夫人正四处派人寻找桑丘桃,已是心急如焚了。
看到了这兄妹俩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眼前,付氏的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桑丘子睿直接就去了书房寻桑丘弘,有些事,瞒着母亲可以,可是对于父亲,将来桑丘家的家主,实在是没有必要瞒着的。更何况,在桑丘子睿看来,父亲好不容易才能硬起了几分心肠来,这会儿自己若是再适时地添把火,才能让父亲的心思更为坚定一些。
桑丘桃跟着桑丘子睿回府的消息,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书房里忐忑不安的桑丘业的耳中。
桑丘业的反应也是快,知道这一次他们的计谋被桑丘子睿给识破了,估摸着这会儿桑丘弘也知道了此事,事不宜迟,火速便派人去通知了桑丘子赫。
桑丘业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于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近十岁!
他呆滞了半晌,连桑丘弘是何时进来的,他都是一无所知。
“大哥?”总算是现了桑丘弘的存在,桑丘业连忙起身,态度恭敬道。
“别叫我大哥,你们父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脸叫我大哥?”
桑丘业的脸色一变,知道易女而嫁的计划,果然是失败了。
对于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桑丘业并不心疼,他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与儿子苦苦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是如此轻易地便被人给识破了!
原本是要让大房丢人,颜面尽失!
堂堂静国公府世子的嫡女,竟然是嫁于一名中年侯爷为继室,而且是一过门儿,便要开始打理继女的婚事。若是计成,现在后悔不迭,痛苦不堪的,该是大房的人才是!
可是现在,这一切,偏偏都是生在了他们二房的身上!
桑丘业强忍了一口怒气,凭什么要拉拢一个侯爷,就要搭上了他桑丘业的嫡女?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老爷谈了什么,只知道自从桑丘弘大这里出去后,桑丘业整个人的精神,都已是崩溃了大半儿!
桑丘子赫一进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了父亲万般沮丧的模样。
桑丘子赫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不管说了什么,都会刺激到了现在的父亲。
好一会儿,桑丘业才有些失神道,“呵呵!他都知道!原来,这些年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他都知道。”
桑丘子赫蹙了一下眉,“父亲承认了?”
桑丘业摇摇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仰起,身子有些虚弱无力地靠在了太师椅中,“不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就能抹掉了这些事实么?大哥说的对,我暗杀了他的儿子那么多次,如今我只是赔上了女儿的姻缘,我还有什么可报怨的?”
桑丘子赫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瞬间,便是空白如纸。
“父亲?”
桑丘业似乎是累极,摆摆手,“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可是母亲她?”
桑丘子赫可没有忘记,到现在,他的母亲,还是踪迹全无呢。
桑丘业却是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了一点儿反应。
桑丘子赫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是恨恨地退了出去。
桑丘子赫出了书房,没有一如往常地在廊道里走,反倒是直接就下了台阶儿,站到了院子里。
此时的阳光,已是略有些温热,一半被白云遮住的太阳,已是微微偏斜。
转动了一下脖子,看着安静若素的院落,桑丘子赫的心底里头,突然就涌现出了一股悲凉!
母亲被休,如今更是下落不明。唯一的嫡亲妹妹,被迫嫁给了一个人已中年的侯爷为继室,这老天爷何其不长眼!竟然是将他们二房,逼近至此?
桑丘子赫身形有些无力地出了院门,外头侯着的小厮早迎了上去,“公子,是回院子,还是去后头向老太爷问安?”
桑丘子赫的身子僵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轻道,“不,去任府。”
“呃?”小厮一愣,这会儿怎么想起来去任府了?
要知道这二夫人已经被休了,也就等于,任家与桑丘府,已是没有了半点的瓜葛了。
桑丘子赫行色匆匆地去了任府,不多时,人已经是进了后院儿,而且还是任府最不起眼的一处偏僻院子里。
“怎么?看你这脸色,定然是计划失败了?”一名身着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年轻女子,正在摆弄着一盘牡丹,对于桑丘子赫的到来,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
“你早料准了,此计不成?”桑丘子赫的语气里,隐隐有着几分的怒意,有些凉薄的眸子里,似乎是还有了一丝的火焰蹿出。
“料到了又如何?我早就提醒过你,桑丘子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忘了,就连皇上也是对他颇为赞赏。他的本事,远远超出了你的想像。”
女子动作优雅地拿了一把银色的剪刀,轻轻地剪下了一片枝叶,神态动作,都是无可挑剔地完美优雅。
“任玉娇,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桑丘子赫的声音比之前更阴冷了几分,脸色亦是有些黑。
“我自然是不会忘。若是忘了,又怎会还提醒你?”
任玉娇不急不缓地说完了,再将最后一片略有些枯色的叶子给剪了下来,将手中的剪刀置于一旁,似是无意道,“这牡丹虽好,可是将养起来,却是有几分的难度的。这些有些枯了的叶子,若是不能尽速地除去,除了为影响整盆花的美感,还会将这种枯萎,迅速地在整盆花里头蔓延。”
明显地话里有话,桑丘子赫的眼神微闪了一下。
任玉娇已是转过身来,抬眼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坐吧。如今的任府,可是比不得从前了。姑姑被休,如今又失踪,怕是整个任家,都已是战战兢兢,生怕哪日,你们府上的老太爷,一不高兴,直接就对任家出手了。”
“你有姑姑的消息了?”桑丘子赫的眼神里,已是多了一抹的光亮。
“你们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
桑丘子赫的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母亲果然是在桑丘子睿的手中!”
任玉娇不徐不疾地帮他斟了茶,动作轻巧地在其对面坐下,“表哥不必担忧,姑姑现在在他的手上,许是会受些苦楚,不过,好在她对你的事情所知不多。另外,最起码,短时间内,她的性命亦是无忧的。”
桑丘子赫的眉心动了动,“可有什么法子能帮我救出母亲?”
“现在还不是时候。”任玉娇的脸色淡然,仿佛被抓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姑姑一样。
桑丘子赫的手直接就攥住了她的胳膊,“任玉娇,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姑姑,将来还会是你的婆婆。”
任玉娇一挑眉,视线落在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上。
“表哥的情绪看来很激动。这样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这个时候,不要做出任何的决定。因为情绪不稳的人,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看着一脸平淡,眼神清冷的任玉娇,桑丘子赫的心里便是有再大的火气,此时也烧不起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极对!
外人只知任家的这位病弱小姐,天生体弱,且性子懦弱冷淡,不喜与人来往,便是被欺,也是不喜欢将事情闹大。却是极少有人知道,她的智慧,实可谓女诸葛!
便是任家的家主,也还是近期内,从自己的口中得知的。也正是从那以后,才彻底地改变了对这个孙女儿的看法,并且是提高了她在府中的待遇。
桑丘子赫在她有些冰冷且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下,不得不松开了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伯已是与父亲摊牌。大伯甚至是对于之前父亲派人暗杀桑丘子睿的事,也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
任玉娇不为所动,面上仍然是清冷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玉手,轻轻地为自己斟着茶。
“若是两房撕破了脸,父亲便再没有继续留在静国公府的理由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老夫人会允许吗?”任玉娇的提醒,倒是让桑丘子赫清醒了几分。
“别忘了,桑丘弘便是知道了这一切,亦是无用!一则,他没有证据,二则,若是他当真将这一切挑破,你觉得,老太爷和老夫人,就会对他的话,全然相信?”
“你的意思是?”
“若是果真如此容易,那日,桑丘子睿也就不必费尽心思地设计姑姑了。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与你们有关。”
桑丘子赫顿时心绪平稳了许多,她说的不错,这些年来,父亲和母亲将事情做的都是十分干净。若是他们手上有证据,又岂会等到了现在?怕也只是猜测罢了。
“那接下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任玉娇的唇角一弯,原本清秀的五官,因为她这一笑,竟是多了几分的潋滟之色,宛若一旁刚刚被她打理过的牡丹,竟然是多了几分的明媚春华。
“表哥,听说,三夫人不是一直心仪于桑丘弘吗?”
桑丘子赫的心思一动,随即眸光又黯淡了下来,“只是这阵子,三婶儿似乎是足不出户,而且跟三叔的感情也很好。”
“很好?”任玉娇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冷冽,“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
桑丘子赫抬头与其对视一眼,眸中,已是多了几分的闪烁。
两日后,桑丘三夫人,也便是小付氏,带了两名婢女,往大房的院子行去。一连这么多天,未曾出过院门,甚至是连二房嫁女,她也以身体有恙为由,不肯出门。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想做的,无非就是彻底地将那个人忘干净。
小付氏经过了那一次云浅夏的催眠,并且是被她用秘术,洗去了自己一部分的记忆,虽然是对桑丘弘,已没了那种心思,可是心底最深处,还是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的。
所以,她才会许久不肯出门,就是为了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也让自己与现在的夫君,能有更多的了解。
走了长长的一段回廊,终于是到了姐姐的院子,小付氏对这个姐姐还是十分的敬重的,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如此地痛苦。
“姐姐,您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因为是这两位夫人既是妯娌,又是亲姐妹,她过来,自然是不必通报的,而小付氏进了屋子,自然而然地便往里屋去了,手才一挑了帘子,便看到了床上躺了一个人,赫然正是桑丘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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