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的眼睛看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云长安手中的小瓶子上,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桑丘子睿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中了蛊,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多谢云公子和浅夏了。只是子睿现在这番模样,怕是还要有劳浅夏和长安兄了。”
云长安与浅夏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点了头,同意了桑丘子睿的说法。
因为桑丘子睿的身体原因,所以一路上众人走地都不快,毕竟桑丘子睿的身分有些不同,不能不顾忌。
而云长安则是在云雷的陪同下,与长风率先策马直奔安阳城了。
桑丘子睿并未说谎,桑丘老太爷是真的突然不知何故,昏迷不醒了。
这日,一行人在一处客栈落脚,浅夏想到了牡丹,想到了自尽的桑丘子赫,想到了那个被人刺杀的桑丘业。这么多的人,无论生死,似乎是每一个都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关系。
可是偏偏每一个人出事,又都与他没有太大的联系,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浅夏的黛眉微蹙,她也不想怀疑桑丘子睿,毕竟是那样一个看起来风光霁月之人,若是果真心思如此缜密且狠辣,还真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可再一细想,真正的桑丘子睿就该是如此。若是没有些许的计谋,没有所谓的心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了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了那么多的倾慕者?
浅夏轻叹一声,人就是如此矛盾且复杂的动物,明明觉得那样有些奇怪,可是再一细想,似乎是又合情合理了!
穆流年看她一个人对着烛台呆,知道她是为了桑丘子睿的事才会愁眉不展。
“碎心蛊绝迹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据我所知,这碎心蛊已是有近百年未曾出过世了,这等厉害的蛊毒,怕是不容易解。”
浅夏点点头,面色平静,“我知道。无论是否容易解开,总是要想办法的,不是吗?”
“浅浅,若是此蛊无解呢?”穆流年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平静的外表给逐层剥开,再细细地看一看,她的脑子里,到底是不是在想着解蛊之事。
“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无解之毒。天生万物,相辅相成,亦是相生相克!碎心蛊既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那么,这世间就一定有能克制其肆虐的方法。”
“碎心蛊的威力不小。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凡中此蛊之人,最多不会活过半年的。而且,最后的几个月,将会异常痛苦,苦不堪言。病作的频率,甚至是能达到了每半个时辰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会超过一刻钟,简直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浅夏的表情突然有些愤慨了!小手儿紧紧地攥着,脸色亦是一片铁青,“也不知是何人明了这种蛊,简直就是害人不浅!那下蛊之人最好是别让我找到了此蛊的配方和养蛊人,否则,我定然是要想尽法子将他们毁了。”
穆流年眉梢一动,“你是要毁了那方子,还是要毁了那养蛊之人?”
“两者一并毁了!”浅夏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这么说,你是恨极了这碎心蛊了?”穆流年状似无意地问道,只是若是细看他的眸子,便会现了,似乎是蒙上了一层幽暗,那种比外头的天色,还要更暗上几分,更让人生畏的幽黑色!
“自然是恨了。这等害人的东西,要来何用?”浅夏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难道你觉得这等恶心的东西,还应该流传于世?”
“自然不是!我以为你是因为中了蛊的人是桑丘子睿,所以你才会这般地激动。”
“怎么会?”浅夏笑着说完,便惊觉有些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浅浅,我知道你对桑丘子睿无意。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你实在是太上心了。不是我小心眼儿,而是我总觉得这个桑丘子睿这次要我们回到安阳城,似乎是另有目的。”
浅夏的嘴巴张了张,不过最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略有些不自在道,“能有什么目的?桑丘老太爷确实昏迷不醒一事,不是已经查证过了?估计这会儿,哥哥已经到了安阳城了。”
穆流年知道自己现在无法说服她,毕竟现在桑丘子睿中了蛊毒一事也是真的,做不得假。而桑丘老太爷的病,也是确有其事。看来,有些事,是真的得慢慢来了。
“浅浅,今天收到了一个消息,我觉得有些奇怪。”穆流年决定还是岔开话题的好,不然,怕是浅夏会以为他太过小心眼儿,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容人之量了。
“什么?”浅夏的心思仍然是在那碎心蛊上,对于穆流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穆流年也不介意她这样,倒是慢条斯理道,“卢浅笑和宋佳宁两人一路北上,可是才不过是越过了一座城池,便出事了。”
穆流年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下来,观看着浅夏的反应。
浅夏的心神一时没有完全被他给绕过来,先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是一两个呼吸之后,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猛地抬头,一脸惊诧道,“出了什么事?”
“连人带车,全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这是什么意思?”不怪浅夏太过大惊小怪,随行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谁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连人带车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流年说着,便看见三七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瓷碗,“这是刚才青公子送来的,奴婢看您与小姐说话,便先拿去热了,都是按您以前说的方法热的,现在喝刚刚好。”
穆流年点点头,三七将牛乳放下,便又退到了门外。
“先喝吧。”
浅夏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喝这碗牛乳,怕是他也不肯讲。只能是端起了小碗,大口大口地急急喝着。
穆流年轻笑,“慢些喝。我又不是不告诉你。别再呛着了。”
浅夏喝完了牛乳,一时又有些好奇,“元初,这些牛乳,你都是从何处弄来的?我们在安阳城的时候,便是青龙送来的。后来在允州,依然是每日晚上一碗。现在在这半路上,又是如此。元初,你别告诉我你这是每日都派了人不远千里去弄的。我可是消受不起。”
“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再说了,这些也不是每日千里之远才弄来的。只是在这附近,有我的庄子,正巧庄子上养了奶牛罢了。这东西对身体好,不是先前长安也说过了?”
浅夏想想穆流年一路上的产业确实是不少,不过是些牛乳,当也是难不倒他的,遂不再纠结此事,继续一脸疑问地看向了他。
“听说是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宿在了驿站。因为卢浅笑是官家小姐,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住在驿站的。只是没成想,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甚至是还有人听到了那两人拌了几句嘴,可是天一亮,便现他们的马车不见了,那两位小姐也没了踪影。”
“那随行的丫环呢?”
“随行的丫环都是好好的,无一伤亡。只是他们一行人的马车没了,马也没了。现在一行人的银子也被盗走了。被困在了驿站。幸好那领头儿的聪明,连忙找了当地的熟人,让人快速地给卢少华送了信,另一方面,又将随行女眷的首饰之类的全都当了,不然的话,他们怕是连吃馒头的钱都没了。”
“连银子都盗走了?做的这么绝?那这是冲着卢浅笑和宋佳宁去的,还是冲着卢家去的?”
不怪浅夏有此一问。毕竟那卢浅笑是卢家的小姐,若是她真的出些什么事,那么卢家的名声,自然也是跟着受损。若是卢浅笑和宋佳宁被劫的消息一传出去,无论她们是否失贞,是否平安回来,她们的名声,都是毁了!再不可能有人会愿意再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的。
如此,那么卢少华自然是跟着要受到影响的。
“那消息现在可传回允州了?”浅夏突然很想知道卢少华和云敬丽这两人的反应了。
“嗯。”穆流年看着她,浅夏刚刚喝完了牛乳,还未曾擦拭唇角,便直接问他话,这会儿唇角两边儿都是有些乳白色的液体在那儿浮着,倒是引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欲火强压了下去,然后自袖间取出帕子,轻轻地在她唇角是擦拭了几下,“卢家的老太太急得当场便晕了过去。而靳氏也是哭得一榻糊涂。至于卢少华,他算是一家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了。派了人手出去秘密寻找,另外,又让人严密封锁消息,不可将她二人出事的事,泄漏出一个字。”
浅夏听罢,微微怔了怔,复又笑道,“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他得到消息,便已经是晚了,如何还能再将此事捂住?再说此事亦不是生在允州,就凭他?怎么可能会压得住此事?”
“是呀,他的确是想的太简单了。”穆流年也笑了。
浅夏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会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再将怀疑的目光盯向了穆流年,上下左右,来回地将他打量了个够。
穆流年摇头,两手一摊,“真不是我做的。她们两个本就是对你暗算了数次,若是我做的,我早就到你这里来邀功了。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是长安让人做的。可是再一想,长安手底下的人,怕是还没有强悍到了这种地步。毕竟那是驿站,将活生生的两个人给偷走了,还弄走了那么多的马匹,而无人知晓,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浅夏也同意他的说法,“哥哥手底下,目前来说,的确是没有这般厉害的人手。”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可是以后,定然是会有的。
“或许是卢少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才会出此一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另外,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梅氏做的?”
浅夏摇摇头,“不知道。梅氏到底是有多么厉害的手段,我们也不清楚。毕竟那几日在允州,也未曾见过她出手,所以不好下结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们两个是否还活着?”
“你在担心她们?”
浅夏轻笑一声,“我看起来就是那般良善之人?这个时候,我不对卢家落井下石,已经是我的仁慈了。不过,她们两个虽然是犯过错,也得罪过我,倒是罪不至死。只盼她们经此一事,能收些教训,好好地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
一行人又走了两日之后,浅夏得到了一个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消息。
云敬丽死了。
听说死的时候,似乎是极为凄惨,浑身上下被打地一点儿好地方也没有了。因为承受不住身上的伤痛,才吞金自尽的。
当然,这是浅夏最初收到的消息。
而后来从穆流年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云敬丽是在被卢少华又教训了一番之后,身上皮开肉绽,又下了死命令不许叫人诊治,终于,两日之后,熬不住了,活生生地疼死的!
浅夏自从得知云敬丽身死的消息后,便一直保持沉默,一路上都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即便是桑丘子睿那里病,需要她过去给他服药时,她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浅夏的沉默,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了她的心里怕是并不好受。
终于,到了晚上,穆流年再度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将牛乳喝了个干净后,才担心道,“云敬丽的死,对你打击很大?”
浅夏不语,轻轻地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眼前的空碗。
穆流年也不再说话,就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好一会儿后,穆流年便到了她的身边坐下,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没事。不痛快就说出来,若是憋地久了,怕是会伤身。”
没多会儿,他便听到了浅夏低低地啜泣声,这让穆流年大为意外!
他一直以为浅夏是厌恶那个云敬丽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还会为了她的死而掉眼泪?
直到浅夏终于抹了把脸,不再哭了,才用略有些哑的嗓子道,“我心里难受,不是为了云敬丽,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为她伤心。”
“嗯。”穆流年搂着她的手,微紧了紧,掌心的热度,透过了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浅夏的肩上。
“云敬丽的死,说白了,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现在的云敬丽,未必就不是以后靳氏、梅氏等人的下场。便是我的母亲,若是林少康不能对其一如既往地爱着,怕是早晚也会被人厌弃。”
“浅浅?”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为何会如此难过,将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头顶上,头的柔软,让他的心情略微转晴了些。“浅浅,云敬丽是云敬丽,并不能代表了所有的女人。毕竟,从一开始,这些人的目的便是不同的。云敬丽是为了富贵,才会看上了卢少华,而你母亲,则是纯粹因为被林少康打动了,所以才会选择嫁给他。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要依附男子而活?”
浅夏的声音有些冷,“女子一出生,便要听从父母之命,特别是对于父亲,要格外地敬重。出嫁后从夫,则是要对夫君言听计从。便是夫君说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身为妻子的,心里头再苦,也要想法子为夫君给求了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对这个家的在意。等到年老,没有了丈夫,便要听从儿子的安排。女子这一生,有几个是真的能为自己做回主的?”
“那云敬丽虽然是贪恋富贵,可是当初卢少华不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如今,一旦是自己看中的美人儿,有损自己的利益,那么,便是再美的容颜又有何用?再深的情分又怎能抵得过世俗的眼光?”
穆流年是真的有些意外,浅夏对于云敬丽的死,竟然是有了这么多的感触。
“云敬丽再可恨,再可憎,可是终其一生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真正该死的人,是卢少华这样的男人!他们在女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只会大加利用,毫不手软,当然,情话也是说得一筐一筐的,反正又不要银钱。”
“即便是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若是单纯地只是一个玩物,他们也会像是逗弄宠物一样的,给些好处。可是一旦让他们丢了颜面,所谓的恩宠,所谓的情分,便都统统不在!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最该死的!”
穆流年这会儿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了,她这是想到了当初的云氏,所以才会心有感触了。
“幸亏当初我与母亲的决定明智,否则?”
穆流年不语,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他知道,这是浅夏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一种现,或者说是汇。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无论何时,自己都会陪着她。
“浅浅,这世上不只是有一个卢少华,还有一个林少康。有人注定是要负人,有的人,则是注定就是痴心人。”
穆流年轻拍了拍她的背,下巴在她的头顶上再轻蹭了蹭,动作温柔而有些暧昧,“后日就要到安阳城了,浅浅,你要面对的,可不是卢家那样简单且无脑的人家,所以,你要尽快地振作起来。”
浅夏的身子微僵了一下,就连她的头皮,似乎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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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儿过了,你们有没有吃好吃的呀?一转眼,情人节就要到了。有没有很期待?反正我是很期待,虽然我的那个他,不一定会有什么浪漫的细胞。不过,还是容许我小小的期盼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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