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浅夏的身影,云长安有些担心,“小夏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她没事吧?”
“可能是被今天的这几个消息给吓到了!毕竟,谁能想到,凤城的一个没落的贵族,竟然是还会被京城里的皇上给惦记着?”云若奇随口道。
“若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皇甫家的忙,到底还要不要帮?既然是皇上曾下了密旨,那么,这一次房家出手,该不会也是皇上授意的吧?”
云若谷摇摇头,他也是一样一脑门子的官司,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甫忠因为女儿自尽的事,一下子亦是苍老了许多。
一想到了自己对冯氏的纵容,对几个子女的娇惯,他便是悔不当初!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匆忙下葬,皇甫忠心里如何能不悔?这才几年的功夫,他已经失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接下来,他唯一的儿子,是不是也要保不住了?
皇甫忠在书房里孤坐到了大半夜,额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便大步去了冯氏的院子。
冯氏早已歇下,院门也落了闩,不过来的是自家老爷,这守门的婆子,自然是连忙打开了。
皇甫忠一进了屋子,直接大步到了床前,看着眼睛还有些肿的冯氏,皇甫忠知道,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皇甫忠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伸向了冯氏的脖子。
冯氏是被掐醒的!
脖子上清楚的痛感,让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做梦!
“不!咳咳!老爷!”冯氏的脸色越来越青,因为无法呼吸,她的脚脚,开始出于本能地踢踏了起来。
“别再挣扎了。你该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涛儿就不会死。如果涛儿不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会生。白灵也不会出事,而我们皇甫家,也不会有了这灭顶之灾!”
皇甫忠的表情极为痛苦,眼角已然湿润,“你放心,我会厚葬你的!只要是你死了,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了结!白灵向来心善,心软,她看到我们两个死了,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孩子的!”
话落,冯氏明白了皇甫忠这是想要干什么,一下子便有些醒悟了过来,是呢,这些年,自己的噩梦,可不就是在那个贱种死了之后,才开始的吗?
“咳!咳咳!老爷,你,你让我说句话。”冯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儿了,脸色被憋地有些紫。
皇甫忠一想到她到底是一位妇人,力气有限,如今自己将一切与她说明白了,或许,她自己也就想通了。
“你说。”松了手,眼睛有些呆呆地看着她。
“老爷,那皇甫涛本就不是老爷的儿子,那白氏不守妇道,明明就嫁给了老爷,却是还要在外头勾三搭四,给老爷戴绿帽子,老爷,那贱种不死,难不成您还要将他养成您的继承人?”
冯氏终于是获得了暂时的自由,遂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再也不用呼吸了。
“冯氏,这些年我一直纵着你,可是你也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妾!”皇甫忠的脸色有些青,一双眼睛里,似乎是还冒出了几分的猩红色!
“老爷?”冯氏一惊,这些年来,即便是当初老爷没了那爵位,没了家主的继承权,也不曾对她如此气恼,今日却是为何?
“白灵是我的夫人,是你的主母,你竟然是出言相辱,冯氏,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果然是过的太舒心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也忘了当初我是如何警告你的了?白灵与皇甫涛的事,我说过,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看到了皇甫忠脸上的暴怒,冯氏这才想起,多少年了?
自从他们都知道了那个皇甫涛根本就不是皇甫家的种的时候,冯氏也不过是才提了一句,便被皇甫忠给一巴掌掀翻在地。后来没了白灵,她自然就松懈了一些。
可是就在几年前,她无意中在一次与他争吵的过程中,再提及此事,仍然是再被他给赏了一巴掌!
“为什么?老爷,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是不能忘了她?她当年撞柱而亡,是何等的决绝?她的心里头怕是恨毒了您吧?您现在竟然是还想着她?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可笑?
皇甫忠的身子晃了晃,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在新婚之夜时,那泪眼朦胧的样子。
呵呵,人人都道他皇甫忠是个宠妾灾妻之人,可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他何曾有一天好过?
自己一直是倾慕白灵,可是不想自己的新婚之夜,自己竟然是被人给下了药,昏睡了一晚,而自己的新婚妻子,那一晚,却是蜕变成了女人!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
可是不忍,他又能如何?看到妻子一脸娇羞,并且是通过了自己的旁敲侧击,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晚,自己的妻子,也是被人算计了!
说白了,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受害者!
一想到了妻子的那般模样,皇甫忠便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他虽然是爱着白灵,可是到底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有哪一个男人被人欺负到了如此地步,却是仍然能选择了隐忍的?
如果不是因为爱白灵太胜,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事情戳破,白灵会羞愤自尽,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这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私底下查了多久?可结果,始终是一无所获。
自己真正地与白灵同房,是在白灵被诊出有孕的前一天。无论如何,那个孩子,都不可能是自己的!
他是一家之主,而且还是将来的一族之主,所以,他必然是要想到了很多。比如说,是什么人,故意设了这个局,将来皇甫家的产业,到底是会落到了谁的手上?
天知道,每每面对无辜却又让他万般恼恨的白灵时,他的心里,又是多么的纠结无助!
无奈之下,他听从了冯氏的建议,外出狩猎,这是除掉这个孽子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是杀了这个贱种,那么,将来自己与白灵之间,仍然是可以好好的,仍然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皇甫家的嫡子!
可是皇甫忠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幕,却被白灵给撞见了!接下来的一切,便都成了噩梦!
皇甫定涛进了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冯氏手握一支簪子,就要刺向皇甫忠的脖子!
虽然皇甫忠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而接下来,皇甫忠更是听到了他这一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皇甫忠被点了穴,坐在了榻上,而冯氏,则是突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从前的事,尽数倒出。
“我恨她!白灵!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吗?她有什么好?老爷喜欢她,而且是喜欢的不可救药!我自小便跟着老爷,早早地被他收了房。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虽然不是太深,可是至少,在老爷的心里,是我的一方位置的。”
“直到那个贱人白灵的出现!呵呵!她就像是一个狐狸精一样,将老爷的心都给勾走了!我知道,论身分,白灵很快就会成为皇甫家的女主人,而我,不过是一介卑微的通房,连妾也算不上!”
“终于,在我整日以泪洗面的时候,他们的大婚之日来了。哼!新婚?我偏不让老爷如愿,我下了蒙汗药给老爷,这样,他便只能昏睡一晚,不可能会与夫人同房。到时候,老夫人过来看到,自然是会以为是白灵不贞,那样的话,定然就会派人将她给送回到白家!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有了带喜的元帕!”
“我恨!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着那个该死的白灵的?终于,在一次老爷醉酒的时候,我知道,白灵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爷的。”
“所以,我便大了胆子,开始三番四次地算计白灵,可惜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眼看着白灵为皇甫家生下了一个嫡子,恨不能上前撕了她!她就是一个贱妇!明明就不是老爷的种,竟然是还敢生下来,她该死!”
“接下来,一切照旧。我不过一个妇人,足不出户,身分又低,虽然是有了妾室的身分,可也仍然只是一个妾!直到那一日,皇甫涛长到了五岁,我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将这个贱种除去,这样,将来的皇甫家,就是我的儿子的!”
冯氏说着,脸上已经是有了扭曲的笑,张狂、得意,还有几分的贪婪!
“老爷接受了我的建议,呵呵!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只是帮着他除去那个贱种?我要让白灵亲眼看见这一幕!我要让白灵知道,老爷对她心狠到了何种地步?我要让她与老爷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皇甫忠听到此处,额上的青筋爆起,脸色青的像是那手背上的青筋,让人生畏!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是敢算计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是故意让我将涛儿推出去,然后再恰好被灵儿看见?你这个贱妇!”
到了最后一句,皇甫定涛几乎是听到了皇甫忠的咬牙切齿声。
“果然,白灵看到了那一幕,她就像是疯了一样,从那以后,便日日大闹!”说到这里,冯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狠和愁苦,“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可以这么狠?联合了外人来算计整个儿皇甫家!为什么?她凭什么?明明她才是不忠的那一个!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人人可怜的受害者?”
冯氏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也是开始颤。
“是她不守妇道,是她水性杨花,可是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皇上褒奖之人?竟然是还将其厚葬,还要我去磕头认错?她凭什么?她的儿子不姓皇甫,被老爷杀了又有什么错?”
皇甫定涛始终是不一言,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巅狂的女人,他嗜血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了一抹狠戾。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了?至少,没有人再跟你抢了?”皇甫定涛终于开口了,清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气,让被催眠中的冯氏,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不!她死了,我一开始也的确是很高兴的。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老爷深爱着白灵,这一点,我早该想到!在老爷明明知道她不是处子之身与他同房的时候,便该将其休弃,可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千方百计地护着她,顺着她!直到后来,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亲眼看着白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心里却是百般痛苦。可他却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他不想失去白灵,不想毁了她!”
“呵呵!甚至是到了最后,白灵将整个皇甫家都给骂了进去,还下了诅咒的时候,他仍然是保持了沉默,还将他宠妾灭妻的罪名,更坐实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如此上心?为什么,他宁可是让世上所有的人都骂他一句宠妾灭妻,也不肯说出真相?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皇甫定涛也有些喃喃道,似乎是被冯氏的话,给带入到了一个特殊的情境里。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宁可自己让天下人唾骂,让自己成为皇甫家族的罪人,也不能让白灵,沾染到一丝一毫的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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