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对于这一次的事件,他是早有准备,无论大皇子是否出事,朝堂上的风向,注定都是会变一变的。
坤宁宫。
皇后打人将长平王妃和刘夫人送走了,不多时,二皇子便从偏殿出来了。
“你也听到了?刘如月与长平王府的婚事,并不得长平王妃看重。换言之,对于穆焕青,已经是成了所有人的弃子。能不能拉拢到了左相,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二皇子自信满满道,“母后放心。如果不是因为刘如玉早早地与赵家订了亲事,由她来做儿臣的皇子妃,也是足够了的。只是可惜了。”
皇后摇摇头,“没什么可惜的。你的皇子妃正妃人选,母后早就已经为你选好了。刘如月这样的身分,若是嫁给你为庶妃,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最近在朝堂上一切都很顺利?”
“回母后,正是。”提到了自己的那些政绩,二皇子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回母后,父皇交待给儿臣的差事,儿臣每一件都是办得事无具细,父皇也很满意。”
“这便好,如此,你才能一步一步地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二皇子有些得意的神情,皇后看在眼里,却有些不放心,“放儿,你还年轻,入朝时间又不长,无论是什么事,一定要多请教你的舅舅和表哥他们,免得再出了什么差错,惹来你父皇的埋怨。”
“是,母后。”二皇子低头,嘴上应着,眸间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悦。
皇后对于二皇子的细微表情,自然是没有察觉,听到儿子如此乖顺,心中自然也就舒畅了一些,“关于刘家的事,母后自会与你父皇提及。你自己也要小心处事,万不可大意。若是顺风顺水之时,就越是别人捉住你的错处之时。”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加倍小心的。再说了,儿臣府中的那几位幕僚,也都是个个儿学富五车,您就安心即可。”
皇后的眉间略微一紧,“你的那几位幕僚,本宫也都知道,虽然不差,可是比起你表哥来,还是要差一些的。别的不说,就单是梅家这一次,就足以看出你表哥的心智之高。你三舅舅去允州送粮,如果没有他的提醒,只怕皇上就会将所有的怀疑都投到了你的身上。若是那样,便是大皇子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皇后每每思及此事,就忍不住又会后背凉。
看似一件极其微末之事,却极有可能在一瞬间,就毁掉了一个人所有辛苦付出的一切。
皇嗣之争,历来残酷且黑暗,她可不相信,没有了大皇子,她的儿子就真的能稳稳地坐上太子之位了。
肖云放这半年多来,听的最多的,便是别人对桑丘子睿的夸赞,之前也没有想过什么,觉得表哥也的确是能干,有本事。
可是听地多了,难免也会厌烦,再加上身边几个人有意无意中,总会表现出对桑丘子睿的敬仰之情,他这心里头就逐渐地开始不舒服了。
自己才是天之骄子,自己才是将来的皇上,可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桑丘子睿赞不绝口?
自己也不比他差!
只是自己出门历练地少一些,所以才会让人们觉得桑丘子睿几乎就是那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就是活在了他的光环下的可怜虫罢了!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其中的厉害。不会做傻事的。”
出了宫,肖云放的手松了紧,紧了松,一路脸色阴沉地回了皇子府。
“怎么样?事情办地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差不多了。您早就有着至孝的贤名,如今您又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立您为太子,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如今,我们已经得到了朝中半数左右的支持。明天一早再向皇上请旨,殿下大业可成。”
肖云放的脸上,这才舒缓了几分,“嗯,好!事情办的不错。只要皇上册封太子的旨意下来了,本殿下自会封你为东宫长史。”
“卑职不敢。能为殿下效劳,一切都是卑职的本分。”
肖云放显然很乐意听这样的恭维话,笑着点点头,“对了,桑丘家那边儿可曾通过气儿了?”
“回殿下,未曾。因为您之前下过严令,此次的事情,绝不可让静国公府的人知道,所以,卑职等不敢多话。”
“好!这几次,本殿的差事办得都深得父皇的心意,再加上如今也得到了这么多的支持,本殿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了桑丘家族的支持,本殿下也照样能顺利地登上太子之位。”
“太子殿下英明!您的身分在这儿摆着,再说了,入朝不过短短一年,能有这样的成效,您的才华已经是让皇上看的清楚了。皇上实在是没有理由,不立您为太子呢。”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肖云放的心坎儿里了,没有了肖云松,几位弟弟如今年纪尚小,家族势力又是远远不及他,若说还有谁能挡了他晋封太子的路,他可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对于肖云放这边的一应安排和筹备,桑丘子睿看在眼里,却是并未加以阻止,听完了长风的禀报,他只是鄙夷地一笑,身子懒懒地往后一仰,扫了身旁的桃树一眼,弯起了那双好看的眉眼。
“愚蠢!不必理他,就让他自己去撞一撞南墙也好。本公子乐意扶持他,也不过就是因为他身上流着我们桑丘家族的血脉罢了。若是他不肯听话,本公子也不介意换一个!”
长风不语,对于主子的心思,他自认是从来都不曾摸透过的。
“公子,您就不担心万一二皇子撞地狠了,再头破血流,岂非是元气大伤?”
“不怕!即便是他元气大伤,四皇子年纪还小,他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再找补回来。由着他去折腾就是。”
桑丘子睿说完,便让人将桑丘家的几位长辈都请到了静国公府,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儿言明了,无论后面二皇子生什么事,他们桑丘一族的人,都是只看不出手。
桑丘烈因为上一次的允州事件,对于这个侄儿,已是十分的钦佩了,如今听他了这个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却也是点头表示同意了。
看到几位长辈都同意了,桑丘子睿才缓声道,“皇上是定然不会在此时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我们桑丘家族,就足以让皇上忌惮了。而且,眼下除了册立皇子,很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皇上的决断。”
桑丘烈微诧之后,问道,“可是边关有事?”
桑丘子睿瞄了他一眼,身为武将,对于战事,果然是十分的敏锐。
“不错!我们的南部是一些边陲小国,虽然力量不大,国力不强,可是却架不住他们都联合到了一处,所以,明日早朝,三叔,这些事,就要看你的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主动请缨?”
桑丘子睿摇摇头,“不必你请缨,只是要让朝臣们看清楚,我们桑丘家的人,眼睛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二皇子和皇后,还有整个儿紫夜!”
次日,早朝之上,果然是有人挑了头之后,便引得朝堂上近半数的大臣们跪请皇上下旨册封二皇子为太子。
皇上将奏章简单看过,随手交到了大总管的手上,脸色淡然,“看来,你们都觉得二皇子足以堪当太子重任了?”
“回皇上,二皇子殿下为嫡出,现如今又为长子,无论是立嫡立长,都非二皇子莫属。如今天下安定,皇上早立太子,以安抚臣民,方为上策。”
皇上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桑丘弘,“静国公以为如何?”
桑丘弘出列,弯腰道,“回皇上,老臣以为二皇子年纪尚轻,怕是不足以担当重任。”
二皇子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这头一个出言制止的,竟然就会是他的亲舅舅。
“哦?说来听听。”皇上倒似是来了几分的兴趣,手指轻叩着龙椅的扶手,眸底含笑问道。
桑丘弘还不曾说话,桑丘烈便上前一步,“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眼下最为要紧之事,当是将边防稳定,至于册立太子,不急于一时。”
皇上的冷眉微拧,眼睛则是看向了兵部尚书,“怎么回事?”
兵部尚书自然是二皇子的人,因为今日计划好了要提立太子一事,所以,便将先前收到的奏报直接给压了下去,没想到,竟然是被桑丘将军给提了出来。
“回皇上,昨日兵部收到奏报,说是南部几个边陲小国,又在开始作乱,屡次侵扰我南部边境。边境一带的村民,受害颇深。”
皇上顿时震怒,“既如此,为何不报?”
兵部尚书吓得腿一软,跪伏在地,“微臣一时失察,原想着待会儿再行启秦,所以?”
“所以,所以你们以为立太子远比我紫夜的边境安危更重要,是也不是?”
二皇子也跟着一颤,此时,似乎是才意识到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朕看你这个兵部尚书当的久了,也分不清楚孰轻孰重了,来人,拖下去,交由大理寺细审,看看他到底是有何居心,边关如此大事,竟然瞒而不报,简直该死!”
“是,皇上。”
一直没有出声的刘相,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桑丘烈一眼,边防之事,他能知晓自然是不足为奇,只是今日桑丘家的态度,实在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料。
事实上,对于今日二皇子的行动,他早已知晓,甚至于就连皇上也是早已听到了风声,今日不过就是等着这个机会来敲打一番朝臣们罢了。
皇上的本意,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惩治一下桑丘家,可是没想到,桑丘家的人,从一开始,就直接表明了态度,不愿现在扶持二皇子上位。
如此,皇上想要为难桑丘家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了。
早朝这么一闹,皇上震怒之下,免了一个兵部尚书,连带着底下的侍郎也一并跟着遭了殃,另外,就连刚才一并请奏立太子的国子监祭酒等等,也全都被皇上给免了职。
散朝之后,二皇子的脸色几乎就是白地透明了。
桑丘弘和桑丘烈,谁也没有上前与他说话,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各自出宫了。
二皇子才走出了大殿,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恍恍惚惚地,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就像是身子里的骨头都被人给抽掉了一般。
一位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二皇子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母后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二皇子有气无力道,“你去回了母后,就说本殿身体不适,先回府休息了,有什么话,等回头再说吧。”
内侍一愣,二皇子向来至孝,从不曾忤逆过皇后的意思,这一次是怎么了?
二皇子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就身形有些踉跄地出了宫。
内侍呆呆地看着二皇子,这背影,怎么就看上去那么孤寂且有些狼狈呢?
皇后听完了内侍的回禀,深吸了一口气,倒也不曾动怒,今日之事,她看得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出言相阻,只怕边关之急,就会由别人之口说出来,到时候,二皇子和桑丘家,才是真正地被动了。
好一会儿,皇后才有些怒其不争道,“真是让本宫太失望了!原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是差了这么多。还自以为自己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皇上分明就是早看出了他的动作,就等着给他机会,好削弱他的势力呢。”
如今一个早朝,便让他们这边儿折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还连带着将学子那边儿的人脉,也被惩治了,皇上这分明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提醒二皇子,他只是一介皇子!
消息传到了琳琅别苑,浅夏只是微微一笑,“皇上的性子,再霸道不过。他想给的,你不想要也得要!他若是不想给的,你偏要去抢?呵呵,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穆流年摇摇头,“皇上这一手玩儿的还真是高明。明明就是他自己想重新掌控兵部,却偏偏借了二皇子的手,而兵部之事,以前一直是由二皇子主理,现在,怕是他再也没有资格进入兵部了。”
“边关不稳,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敢瞒下不报,你说这位尚书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他不是不报,只是觉得比起太子之位来,边关小事,不足为道。可是皇上却摆明了小题大作,明知道那些个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却偏偏借着百姓安危的由头来惩治他们,谁还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二皇子经过这一事,怕是要消停好些日子了,也足以让他自己看清楚,跟桑丘子睿比起来,他到底是差了什么,差了多少。你说,依二皇子的性子,是会自暴自弃,还是会再接再励?”
“不好说!”穆流年将剥好的核桃仁儿递了过去,“尝尝,这可是贡品。之前皇后赏下来的。”
“皇后?”
“穆焕青与刘如月的婚事告吹,听这意思,皇后有意让刘如月嫁与二皇子为庶妃。这会儿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只怕也快了。”
“你觉得刘相会同意?”浅夏有些不确定道。
“不清楚,不过一介庶女,嫁了也便嫁了,刘相不会在意的。他的嫡女嫁入赵家,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考量的。扶阳赵氏,可是忠于皇上,刘相,只怕是早已表明了态度,至于刘如月,嫁给谁对于刘家的影响都不大。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介弃子罢了。”
想想也是,有嫡女在,哪一个会过分地关注一介庶女?
只怕刘相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所以才会早早地将刘如玉的婚事订下了。
“你的这位好婶婶,不也是出自扶阳赵氏?”
穆流年斜睨了她一眼,“你怀疑这位堂叔,早就投靠了扶阳赵氏?”
浅夏唇角一弯,眼眸半垂,“本就不过是许家旁支,又不怎么得重视,你叔叔会另攀高枝,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若真的攀附了赵家,再联合皇上来对付长平王府?”
穆流年的眸中含笑,杀意四起,“不管是何人,只要是碍了我的事,虽远必诛!亲亦不饶!”
浅夏看他一脸坚定,再叹一声,“如今,就差林少锋那里了。但愿,三哥能不负所望,只要能将他引出来,我便有法子将他幕后的那个人给套出来。只是,元初,我们必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穆流年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浅夏,“只是又要辛苦你了。放心,我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忙的。等回头林少锋这边儿的事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穆家的真正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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