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穆流年冲她一笑,“你先别急。反正还早。如今紫夜的边患问题日渐严重,如今内里,皇上对二皇子又不放心。或许,他会想起来,要重用舅舅了。”
浅夏表示不明白。
这边患与内忧,她能理解,可是这与舅舅有什么关系?
“紫夜已经两代帝王没有国师了。或许,这一次,皇上会有意再将云家扶起来。只是,到底是真扶,还是假扶,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有意利用云苍璃的力量来解决边患的问题?同时,在二皇子还没有拉拢到这一个有效的支持者之前,先将云苍璃拢络住,至少,对于四皇子来说,这是一股极其不小的助力。
不考虑云家的特殊身分,单单是富可敌国这一条儿,便足以给四皇子提供不小的支持了。
“皇上会帮着四皇子树立权威,这一点我明白。可是我不太相信,他会愿意重新启用云家。毕竟,他忌惮了云家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下子想通了?”
“所以我才说,是真扶还是假扶了?或许,只是一个踏脚石,用过之后,便再度弃之。又或许,只是为了试探。”
浅夏对此没有再表任何的看法,在她看来,皇上生性多疑,只怕这么多的朝臣,就没有一个是真正能让他信服的。
不过,无论浅夏是不是愿意相信,皇上最终,都是下旨了。
皇上选在了腊月初一这一天,突然在早朝上颁旨,恢复紫夜国师的体制。
紫夜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有国师的存在,当然,紫夜的国师不同与苍溟和北漠,紫夜的国师没有太大的权限,更没有兵权。
而在苍溟和北漠,国师一职是神圣的,高贵的。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本国的帝王。
在紫夜,国师这一称呼虽然是尊敬,只不过,手中的权力,却是少得可怜,说白了,倒更像是钦天监的总管,只是负责一些星相之说。
皇上的旨意一出,众臣皆惊。
桑丘子睿大概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也只是沉默不语。
二皇子略有些焦急,不过看到了表哥的不动声色,他自然也学会了不言不语。
紧接着,皇上再颁了旨意,册封云苍璃为紫夜的国师,并且,与此同时,还将担任宫内几位皇子的师父,也就是太傅一职。
因为皇上至今未曾册立太子,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册立了云苍璃为太傅,一下子,便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动荡。
有些年轻的臣子,新晋的权贵,并不知道云家以前的鼎盛,更不知道云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皇上,云苍璃,不过一介皇商,由他担任国师一职,就已经是让人很费解了,如今您又册封他为太傅来教导宫内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只怕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年轻的朝臣一说完,立刻便感受到了来自两侧鄙夷的目光。
皇上轻笑,“你对云家知之甚少,如此一说,倒也不为过。只是,云卿怕是天底下最有资格任太傅之人了。你这番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几名年轻的大臣略有疑惑,可是看到了有些老前辈的脸色倒是欣喜不已,不由得暗暗猜测起了这个云苍璃,到底是有几分的真本事了。
长平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列道,“启禀皇上,当年云老太爷隐退,曾对其子嗣下过严令,不得入朝为官,至于他身上虽有一个三品的闲差,却从来不用到衙门点卯的,所以他才应了。如今圣旨虽出,只怕是云大人会拒不奉诏了。”
刘相也出列道,“回皇上,长平王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年云老太爷确有此遗言,只怕,云大人那里,不好说。”
方乔生则是皱眉道,“正所谓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只是下令让他入朝担任国师并太傅一职,云大人理应谢恩才是。”
璃亲王此时也摇头道,“皇上,依微臣对云苍璃的了解,只怕他不会接下这道旨意的。”
皇上的脸色仍然挂着笑,“众卿的担忧,朕都明白。只是现在我紫夜的边关,屡屡受到了小国的侵扰,数次警告无果之后,朕决定不再纵容这些蛮夷。而牵涉到了用兵打仗,朕还是相信云爱卿的占卜之术的。”
意思说的明白,如果有了国师的占卜,预测大捷,那么,将士们自然是精神高昂!可若是预测到了不利呢?
长平王的脸色微微一沉,这哪里是在提携云家?分明就是设了个套儿给云苍璃了!
对于区区边关蛮夷,我紫夜有何所惧?何需用得着什么占卜?
皇上此举,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只是一时间,对于皇上突然会提出来册封云苍璃为国师一事,众多老臣们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明白。皇上的心意难测,就算是他们跟随了他几十年,也一样是无法猜透。
而当旨意被送达云府时,则是被云长安告知,家父已出门云游,并不在府中。
人不在,这旨意自然就是无法接的。
皇上听了大总管的回禀之后,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不识抬举!马上让人去查,看看他是果真不在京城,还是假意欺君。”
“是,皇上。”
长平王一回府,就将这件事情与穆流年和浅夏说了。
很明显,皇上要提携云家是假,利用云家来做四皇子的挡箭牌才是真。
“舅舅根本就不在梁城,这旨意,自然是不可能接下的。皇上此举太过贸然,舅舅便是在京城,也不会接下这道旨意,毕竟之前有外祖父的遗言在。”
长平王却有些担心,“他不在,自然还好说一些,可他的家在梁城,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吧?今天已经是初一了,年节前,他还能不回来?”
浅夏轻笑,“父王不必担心。舅舅便是回来了,自然也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毕竟,这旨意尚未正式地公布出去,不是吗?”
穆流年则是手扶了下巴,“皇上能想到这一招,看来,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可能会突然降下这样的旨意。”
“云老太爷,在先皇在世时,曾任国师一职,不过,也只是任了几年,在先皇晚年时,云老太爷便已经辞去了国师一职。也是自那以后,国师一职便一直空悬。如今,皇上突然再提起此事,的确是有些让人费解。”
浅夏所关注的重点,一直就不在国师上,“国师一职,怕只是个幌子,皇上真正想要让舅舅做的,当是太傅一职。有了这层师生关系,将来,舅舅总不能弃自己的学生不顾?”
穆流年点点头,“浅浅说的不错。皇上先抛出这国师一说来,不过就是为了迷惑大家的视线罢了。皇上真正想做的,是让舅舅任四皇子的老师,如此,才好让云家成为四皇子前面的先锋。”
“无论舅舅是否接下旨意,只怕二皇子那边儿,都会与云家有了芥蒂。特别是桑丘子睿,他是知道我舅舅的本事的。他们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将此事促成。”
“那又如何?难道桑丘子睿还能对云家动手?”话落,穆流年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我明白了!皇上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要看看,桑丘子睿是否会对云家出手?”
长平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恍然大悟,“不错!皇上其实是担心云家已经与桑丘家达成了某种共识,只怕是早在浅夏和长安在安阳城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怀疑此事了。可是无凭无据,他又不能直接问,索性,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浅夏挑眉摇头,“皇上的脑子,还真是!”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皇上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得不说,我还真是佩服他了。如果桑丘子睿对云家出手,那么,就说明了两家目前尚未达成共识,云家,或许就还有让皇上拉拢的资本。如果桑丘子睿不曾对云家出手,是不是就说明,皇上对云家,就会动了杀心?”
穆流年说完,一脸凝重地看向了浅夏,皇上此招,分明就是一个局中局。
无论云苍璃是否接下这份儿差事,他都将被人置于风口浪尖儿之上,至于是生是死,则全都是握在了皇上的手里。
如今云苍璃不曾入朝,只是担了一个闲差,皇上就算是想处置他,也寻不着合适的由头,若是一旦云苍璃入朝,那么,有些事,只怕就会要完全地按照皇上的剧本儿来演了。
“舅舅不会答应,他不会给皇上操控他的机会。现在看似云家落魄,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可是云氏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相信但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心里头都清楚。皇上此举,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长平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从儿子的毒解了之后,这朝中的一些事务,却是越来越棘手,皇上数次针对他们几家,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嫌累么?
事实上,三人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三人却都想到了这点可能性,皇上这一个局里头,想要套住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云家!
如今她嫁入了长平王府,身为云家唯一的嫡女,这代表了什么?
皇上此计委实歹毒,既能算计了云家,还能将长平王府也牵连进去。
一旦云苍璃入朝,后头的麻烦,必然将是接踵而至。再想过太平日子,只怕就难了。
“皇上所担心的,不一直都是边关之患吗?既然如此,那就让皇上的心,再揪一揪的好。”浅夏脸色淡漠道。
穆流年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让边关那边儿再闹的大一些?”
“是不是闹的那样大,全看守关的将领如何写奏折了,不是吗?比如说,损失了一万两银子,写成了损失十万两,这样适当的夸大一些,会让皇上尽快地解决边关之患,这对边关的百姓来说,可是好事。”
浅夏一丁点儿也不觉得谎报军情是多么不好的事,反倒是一副你看我多关心边关的百姓的样子。
长平王与穆流年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过,穆流年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浅浅,你怎么知道边关的将领与我们穆家有些渊源?”
浅夏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不知道呀!我只是提个这样的建议而已。”
穆流年抚额,好吧!
你云浅夏就是个半仙儿,什么也不用问,一猜就中!
长平王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儿媳,怎么这会儿就觉得这么可爱呢?
穆流年也不耽搁,直接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火速写了一封密函,将青龙唤出,让他找可靠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去边关。
浅夏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又有些困了。只觉得两只眼皮有些沉沉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穆流年看她这样子,知道接下来,也没办法再好好说话了,冲着长平王点了点头,抱起浅夏就回倚心园了。
浅夏直到将近傍晚时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迷迷糊糊道,“元初,什么时辰了?”
没有听到回复,浅夏这才揉了揉眼,让自己更精神一些,慢慢坐了起来。
三七进来帮她梳洗了一下,“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一后晌了。世子爷说出去一趟,尽量在晚膳前赶回来。”
浅夏才刚刚有了几分精神,七星门的人就来了。
“回主子,这是您之前要的消息。”丽星将厚厚一沓纸送上,“如果主子还有哪一个是需要更为详尽的资料的,属下再命人继续跟进。”
浅夏微微颔首,然后再仔细地翻阅着这些资料,很快,一双黛眉便紧拧在了一起,脸色也是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三七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主子这会儿可是有着身孕呢,千万不要火才好。
“丽星,让人继续盯紧了颂宝郡主,还有,查一查那位安宁公主与什么人来往的最为密切。”
“是,主子。”
丽星走后,浅夏将这些东西随手就扔在了桌子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头,竟然是掺进来了一位颂宝郡主。
这位颂宝郡主,是璃亲王的女儿,而安宁公主则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也就是方桦的未婚妻。
她们两个关系交好,倒也没有什么,毕竟也是堂姐妹,可问题是,这位颂宝郡主竟然是与卢浅笑也有过接触,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事情似乎是越来越麻烦,也越来越有趣了呢。我是真心好奇,这件事情,璃亲王是不是知晓呢?”
晚上,穆流年回来,带回了一个更让浅夏震撼的消息,那便是桑丘烈的女儿桑丘月与安平侯府的世子徐泽远订下了亲事。
这个消息,对于浅夏来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仅仅是因为亲事订下,就代表了安平侯府就站在了二皇子这一边儿,更是因为,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桃林中看到的那一幕。
她犹记得,那个时候,徐泽远就是桑丘子睿的得力手下吧?
果然,这是注定的缘分吗?
浅夏的唇畔浮上一抹苦涩,这一世,她一直提醒自己要远离徐泽远,不能再让自己害了他,可是没想到,反倒是促成了他与桑丘家的合作。
“浅浅?”穆流年看她一直呆,忍不住小声唤道。
浅夏回神,表情有些不太自在,“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桑丘子睿果然是好手段,联姻这样最为牢固的手段,被他用得相当顺手。”
“安平侯府靠向了二皇子,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亲事已经订下,明年春天应该就会完婚了。”
“元初,卢浅笑那边查地如何了?”
穆流年一挑眉,“这个卢浅笑,一查还真是吓一跳!她不仅仅与颂宝郡主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有来往,竟然还与其它的几位权臣的夫人小妾,也有来往。这个卢浅笑,这交际手腕儿,倒是娴熟的很。”
“她是以什么身分接近她们的?”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的那家首饰铺子吗?她竟然是在那里与这些人偶遇,然后再慢慢地与其熟识了起来。我现在,是真的怀疑,所谓的偶遇,应该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吧?”
浅夏皱眉,卢浅笑?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不记得她有这样大的本事。到底是她之前低估了她,还是她身后的确是藏了一位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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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浅笑即将出场,大家可以对这位小美人儿有个小小的期待。哈哈。只是,棋子,注定就只是棋子。所以,结局…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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