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忘了,咱们离开麒麟山时,祖父说什么了?穆家,有些蛀虫,也的确是该清理一下了。你这样做,倒也正好是帮了我的一个大忙。没有了他们这两家儿,我们长平王府,一年倒是可以省下近万两银子了。”
浅夏一愣,“竟是差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两家儿人,怎么能花得了这么多的银子?”
“说是两家儿,你也不想想他们都是什么岁数了?加上他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这人数可是多着呢。再加上因为沾上了穆家的一个族老的身分,又好面子,府上自然是没少养了闲人。这一应的开支,自然都是由我们长平王府出的。如今你既然已经是当众放出了话,那么,也就省了我的事儿了。”
浅夏倒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这么当众一威,倒是歪打正着了?”
穆流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呀。其实你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明明就是知道有些事我和父王不好下手,所以才故意借着这件事情闹大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点儿小心思?为了让我清静一些,你倒是要背上一个刁媳的名声了。”
浅夏不以为意地笑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常出门。如今这样子,至少也得一年以后,才有可能串门儿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也听不见。”
穆流年的大掌轻轻地包裹住了她的小手,“我的浅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好的。别人想说你不好,也没有这个资格和立场!就算是你做了天大的事情,也由不得外人来对你品头论足。”
“元初,你这样,当真是会将我给宠坏的。说不定哪日,我可是就要将你们穆家的族老们给得罪得差不多了。”
看着浅夏有些俏皮的笑脸儿,这会儿总算是又有了几分的红润,穆流年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这样才好,你有力气折腾,就比什么都好。”
不自觉地,穆流年便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因为看到了浅夏微变的脸色,一时卡在了喉间,竟是让他的心肺之间疼痛难忍。
浅夏的眸光闪了闪,再看穆流年的面色如常,只是停留在了自己脸上的手,有些呆滞,伸手将他的手扯下,拿在了自己的手中把玩着,“我知道我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就是吃不下。说真的,我自己也愁呢。万一再影响了将来的宝宝,这可如何是好?”
穆流年听着她有些撒娇的软声细语,立时回神,语气轻柔道,“不是说了,这孩子要长个子,最少也要三个月以后。现在这孩子都还没成形儿呢,不过,你若是能多吃些,自然是好的。不然光折腾,不吃东西,就算是铁人也是受不住的。”
浅夏十分乖觉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元初,我突然就好想吃泰和楼的油淋笋丝了。怎么办?”
看着她微微撅着嘴,有些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穆流年是真的有些忍俊不禁,这样的浅夏,永远都是让他没有办法出口拒绝的。
“好,我带你去泰和楼。我们去吃油淋笋丝。”
浅夏的眼睛立马一瞪,“你疯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所有的店铺都是不开门的。”
“不怕,我们走后门。”穆流年说着,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直接一把将她抱起,很快,就出了长平王府了。
大年初一的街上,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人生活在这里一般。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辆马车,看样子,也都是哪个大家族的家宴。不过,这个时辰,街道上的马车,还是极少见到的。
至于行人,几乎就是没有。
如此安静的街道上,马车的车辄声,就分外地清晰。
因为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雪,正值了年节之时,所以这场雪被人们都意为祥瑞之兆,故而所有的百姓,都会将雪扫成堆,就堆在自己的院子中,象征着来年的福气,就在自己的家中。
而这街道上的雪,也被认为是能给这里带来财运和福气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清理。
如今这马车轧在了雪地上,出的那种吱呀声,让人听了,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寂廖之感。
两人进了泰和楼,外头看起来关门歇业了,可是这院子里头,却是分外地热闹。
正在闹着要玩儿什么击鼓传花的几人一看到主子来了,立马就站直了身子,然后再将两位主子请进了小院儿,不多时,几人就都换好了衣服,去了厨房备着了。
浅夏进了小院儿,却不愿意进屋,看着这院子里的红梅上,一层雪白,当真是美不胜收。
“就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好不好?这外头的空气让我觉得舒畅,一进屋子,我就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儿似的。”浅夏说地可怜巴巴的,穆流年也不好再硬让她进去,只能是在外头陪着她一起随意地走着。
浅夏手上的手炉,被穆流年让人换成了汤婆子。主要是担心地手炉里的炭水会伤到了浅夏腹中的孩子。
浅夏一开始倒是好端端地跟着他在甬道上走,穆流年虽说不常到这小院儿来,可是这里仍然是被打理地干干净净。甬道上的积雪,早已扫干净了,就连两旁有可能会碰到了主子衣服的积雪,也被清理了。
走着走着,浅夏便开始往那雪地里头钻了。
先是试探着走了几步,见穆流年没有说她,而且,走上去的感觉也是怪怪的,很新鲜。看着那白白厚厚的积雪,自己一脚踩上去,亲眼看着自己的脚陷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了云端之上。
而云端的洁白和绵柔,却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再慢慢地被戳下了一个洞一样。
浅夏越走越来了兴致,不一会儿,自己就在雪地里踩地不亦乐乎。
一开始穆流年不拦着她,也只是看她有些好奇。再加上这会儿她的心情不好,只想着无论她做什么,待会儿能欢欢喜喜地用些饭菜就好。
可是眼瞅着她竟然是一就不可收拾了,竟然是连他唤她,她都听不到了。
浅夏在一块儿空地上踩地高兴,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是要踩出一幅画来一样。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三七则是抽了抽嘴角,不仅没上前劝小姐一句,反倒是往后退了几步。
“浅浅,别再玩儿了,你的鞋子都湿了,一会儿你穿什么?打算赤着脚回去?”
浅夏站在了雪地里,一抬头,眼看穆流年就要走过来,连忙抬手道,“你站在那儿别动!不许过来!我还有几步就完成了,不许把我的字给弄乱了。”
就这样,穆流年才刚刚抬起的一只脚,就僵在了半空中,迈出去也不是,落回去,似乎是更加地不妥当。
看着浅夏又慢慢地走了两步,到了最后,竟然是还极其胆大的蹦了两下,随后再一跳,出了外头,然后在甬道上跺了跺脚上沾着的雪水,再拍了拍,一脸得意道,“快看,我这个字写得好不好?”
穆流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微一挑眉,她竟然是用刚才自己的一双脚,在这雪地里走出了一个福字。
穆流年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心思再继续关注了,反倒是低下了头,看着她已经明显有些湿的鞋子和裙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今鞋子都湿了。”穆流年不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浅夏的一声惊呼,人已经被他抱进了怀里,几步就进了屋子。
穆流年将她的鞋袜除下,然后再用自己的大掌摸了摸她的玉足,眉头紧的就跟小山似的。
浅夏感觉到了足底传来的热度,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似乎是有些闹的过分了,讨好地笑了笑,“真暖。”
穆流年这才轻抬了下眼皮,看她正冲自己笑着,冷哼一声,“你的脚都冰成了这个样子,刚才怎么就不听话呢?若是染了寒气和湿气,你就不怕会伤及孩子了?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为我们生个孩子?你就是这样保护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
今日这话说的有几分重了。
浅夏的脸色微僵,自己刚刚的确是太过贪玩儿了,竟然是没有想到这个。
若是自己真的受了风寒,只怕又要用药,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她自己就这么任性了呢?
看到她的一张明艳的小脸儿,此时又耷拉了下来,穆流年就知道她是听进自己的话了。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心就又软了,轻叹一声,再用力地将她的两只小脚捏了捏,吩咐三七去备了热水过来,再亲手帮她泡了一会儿脚,这才作罢。
等到穆流年去外头净了手回来,浅夏已经坐在了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脚蹬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双崭新的鞋子。
“好了,菜都做好了,不是说想吃油淋笋丝吗?”
浅夏的精神仍然是有些恹恹的,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美食,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穆流年一抬手,便有人将菜品都转到了榻上的矮几上。
穆流年侧身坐了,然后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好了,我都不生气了,你还在气什么?别再气坏了身子,来,吃口菜。”
浅夏倒是听话地张了嘴,十分配合地吃了一口。
慢慢地咀嚼了几下之后,浅夏的眉眼倒是慢慢地松开了,竟然还微点了点头,“嗯,这个味道好。感觉清清爽爽的。”
“那就多吃点儿。”
两人谁也没有再刻意地去提雪地里头踩踩蹦蹦的事儿,浅夏一连用了两个小花卷儿,并且是又进了一碗粥,这才咂巴了一下嘴道,“奇怪,为什么我在这里吃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我的孕吐的症状好了?”
“可能是今日这菜品的口味对了,所以你才能吃得下。算算日子,你都有多久没有用过面食了?今日倒是不错。”
穆流年这会儿是真高兴,自从浅夏开始吐到现在,这还是她头一回能用得了面食,虽说只用了两个小花卷儿,已经是着实不错了。
许是因为这食物对了胃口,浅夏也比刚开始要更精神了一些,这会儿,也有了心思问问他关于卢浅笑的事了。
穆流年的眼神微闪了一下,“大过年的,提她做什么?没的倒是坏了气氛,再惹人生气。”
“我只是好奇,安宁公主那样柔弱温婉的一个女子,是如何将人给带走的?还是说,安宁公主手底下,竟然也有一些很厉害的手下?”
“她是公主,只要是她一句话,想要讨好她的人,自然是大有人在。浅浅,你该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
“呃?”浅夏一愣,“那是哪个?”
“你忘了,我们之前查到过,与卢浅笑来往甚密的是颂宝郡主。如今没有了颂宝郡主,那么,安宁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了卢浅笑这号人物的存在的?还有,她是如何得知卢浅笑在京城的准确住处的?我可不认为,这些都是颂宝郡主告诉她的。”
浅夏点点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此事的确是透着几分的古怪。安宁公主是如何得知卢浅笑人在京城的?还有,今日穆家的两位老夫人,又是如何得知了卢浅笑被人带入了醉烟阁的?这里头,如果说没有人串联着,那定然是不可能的。那两位老夫人显然是没有资格进宫去觐见公主的。还有,你倒是提醒了我,事实上,无论卢浅笑现在到底是不是在醉烟阁,一旦查实了她已非处子之身,只怕都会有可能被人大加利用。”
穆流年见她这会儿有了精神,总算是又想到了这一层,微点了点头。
“元初,卢浅笑现在是被你的人给藏起来了吧?她绝对不能再出现了。尤其是在京城,否则,一旦被人找到,到时候定然是会再借着那两位老夫人先前挖的坑,继续被人利用了。如此,倒霉的不仅仅是卢浅笑,还有我!”
“浅浅放心,人我已经藏好了,肯定不会让他们找到的。今天是初一,你才在府中了火,这会儿气也顺了,东西也吃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王府了?”
“元初,你是如何查到了安宁公主的头上的?”
穆流年也不再瞒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地讲了一遍。
原来,在穆流年一收到了青龙送来的消息,说是卢浅笑失踪以后,便感觉到情况不妙,总觉得有人会利用这个卢浅笑大做文章。只是到底会如何利用她,他也一直是猜不透。
所以,他与云府、七星门的人火速地派人寻找,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是蠢地直接将人给送到了醉烟阁。也就等于是送到了穆流年的手上。
穆流年的人现的时候,立马就将人收留,然后再火速地通知了主子。
彼时,卢浅笑还是处于了昏迷状态,而且还有些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非礼过了。
穆流年得知了消息之后,又让楼里头有经验的婆子给她验了身,证明她早就非清白的姑娘了,穆流年便将她直接就带去了一处地牢。
与此同时,穆流年的人,自然也将送卢浅笑过来的人给盯上了,几番跟踪试探,这才查到了安宁公主身边的一位嬷嬷的身上。
而穆流年再三地审问了卢浅笑之后,也终于确定,卢浅笑与安宁公主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是得罪过她了。
有了这样的消息,穆流年就只是将消息暂且压下,以静制动,他倒是要看看,安宁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是能想出了这样阴毒的法子,利用早已失了清白的卢浅笑,来羞辱浅夏,暗示她根本就是没有资格成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而且,一旦卢浅笑的事情被人刻意闹大,再经过有心人的煽动,那么,事情极有可能会朝着更糟的一面展。
浅夏听得瞪大了眼睛,“更糟?还能有多糟?”
心底隐隐不好的预感,让浅夏清楚地感受到了危机的逼近。
穆流年挑了挑眉梢,就算是再残忍,现在,也必须要让浅夏明白事情的整个始末。
“安宁公主还买通了一些人,准备配合那两位穆家的老夫人在外头散布谣言。只不过,她的人没有等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这谣言,目前为止,也就没有散出去。估计这会儿,安宁公主正在宫里大脾气呢。”
“什么谣言?”
穆流年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自然是与你当年离开卢府有关的一些流言,她是准备将当年的一切,全部反转。换言之,当年明明不对的人是卢少华,可若是她的计谋得逞,那么,梁城将会迅速地蹿升出一股新的流言,那就是你的母亲云氏与林少康有私情在先,而后被卢少华现,才会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看到浅夏的脸色微变,穆流年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这些也说出来了,如今竟是刺激到了她,真是有些懊恼了。
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好在我们的人现了,直接就将安宁公主的计谋扼杀在了摇篮里,你不必担心了。”
浅夏的身子微颤,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元初,如此说来,安宁公主的这个计策,怕是不单单只是冲着我来的,还有母亲和定国公府!”
穆流年搂着她的手微紧了紧,“不错,这幕后之人的计策之高明,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好在我的人一直在盯着卢浅笑,及时地现了她的失踪。再加上顺藤摸瓜,查到了安宁公主那里。所以,这一次,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我都不可能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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