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父。”古雪菲道。
再起身时,她已是比丘尼能静。
而宣平侯府的墓地之上,层层沙土掩埋,终于把棺材淹没,立上墓碑。
送殡的队伍渐渐消散,林栋却仍站在原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古靖离开时再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长叹息一声。
邝朝云看了看林栋挺直的背影,这样的他让她感到十分的哀伤,她大着胆子上前道,“状元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这样的话林栋早已听得麻木了,现在他只想静静地与古雪菲再待一会儿。“时候不早,邝姑娘请回吧。”
邝朝云怔了怔,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她想留在这儿陪着林栋,可惜礼法森严,她不能在此久留。
深深地看了眼林栋,她这才由侍女扶着离去。
上了马车后驶离一小段路后,她吩咐马车夫停下,轻掀车帘子,在这儿能清晰地看到站在墓前的林栋,她把头靠在车窗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站直如松的男人,现在她可以陪着他了。
傍晚的夕阳如血,明月升空时,大地披上一层白茫茫的银色煞是美丽,可这是墓园,邝家的下人都不由得身体打颤,他们把目光看向自家姑娘,希望姑娘赶紧吩咐起程。
林栋仍旧站在那儿动也不动,马车里的邝朝云同样眼也不眨,他们都奇异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良久良久,久到自己都要忘了变幻姿势。
直到林栋痛苦地弯下腰,马车里的邝朝云皱紧眉头急忙推开车帘下马车急奔向他,这会儿她忘了这是坟场。
“状元爷,你还好吧?”她急切地上前扶起林栋,焦急地问道。
林栋看也没看邝朝云一眼,而是脸色苍白地推开她,现在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与同情,这伤口只能是自己慢慢舔才行。
他踉跄地起身,深深地看了眼古雪菲的墓碑,最后躬着身子转身离开。
邝朝云一脸受伤地站在原地看着,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她转头看向古雪菲的墓碑,“古姑娘,你是幸运的。”最后,她真实地道出了此刻的情绪,“我真的真的十分嫉妒你。”
“姑娘,我们回去吧,再迟只怕老爷太太要担心。”赶过来的大丫鬟大气都不敢喘,这可是死人的地方。
邝朝云点了点头,看了眼林栋的马车驶远,她的眼里盛满哀伤。
古雪菲是去了,不过也带走了他的心。
她仍活着,却是走不进他的心。
带着痛心她重新上了马车,跟在林栋的马车后往城里赶,好在她有入城的腰牌,迟了也不怕入不了城。
林栋的迟迟未归,让林家女眷都担心不已。
林珑今日一直在娘家,此刻她正焦急地仰头朝外看着,而怀着身孕的林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咕哝着:“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她今日没去路祭,不过也早早回了娘家,古雪菲出殡,她怕林栋过于伤心,身为姐姐她少不得得安慰安慰这情窦初开便经历生离死别的弟弟。
霍源扶着身怀六甲的娇妻,“你别急,要不我派人去找找……”
林珑闻言,抬手道,“妹夫,不用遣人去,我想栋弟会自己回来的。”
“这道坎还得他自己过才行。”一旁坐着的叶旭尧淡淡地道,“现在谁也帮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他看得透彻,知道林栋的问题还得他自己去解决。
林琦与霍源对视一眼,只得叹息一声,这世上最难过的便是情关。
权美环突然道,“虽说议亲一事暂时搁置了,但栋哥儿总不能不议亲吧?依我看,之前那位姓邝的姑娘似乎也不错,要不我们先给定下来?”
话音刚一落地,从外面归来的林栋带着一身清冷月光冷着一张俊颜走进来,“我现在谁也不想娶,尤其是邝姑娘。”
权美环的脸色一红,儿子这话相当打她的脸,但她却不敢说一句重话得罪儿子,“好好好,你说不娶便不娶,我们到时候再相看一个好的。”
林栋皱紧眉头,亲娘这话让他的心异常地烦躁,只是碍于休养,他也没有口出恶言反驳,只是朝长姐等人淡淡道,“我回来了,你们不用过于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
“这样才是好男儿。”霍源赞扬一句。
叶旭尧拉着林珑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也不说安慰的话,在他的眼里,林栋已然是个成年人,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林珑看了眼弟弟的神色,嘴唇嚅动了一会儿,最后才化成一句简单叮嘱的话,“姐就先回去了,你得按时吃饭睡觉,别让姐担心。”
林栋点点头,“姐放心好了。”
林珑这才任由丈夫拉着离开。
霍源也带着满脸担忧的妻子林琦离开,离去前拍了拍林栋的肩膀,“小舅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林琦抬手给弟弟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说了句与林珑一样的话,最后才拖着权美环离去。
“栋哥儿,我去给你热热宵夜。”林绿氏上前关怀地道。
林栋本来想说自己不饿,不过他答应过两位姐姐要好好地活着,遂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有劳二娘了。”
“跟二娘客气什么,二娘只望你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林绿氏红了眼眶道,转身出去亲自给林栋热宵夜。
月色清冷,林栋吃过林绿氏亲手热的宵夜后,这才把林绿氏给劝走。
想到初次认识古雪菲的情景,他转身往书房而去,挥笔就写了一篇怀念古雪菲的诔文。
着侍墨搬来炭盆,他在清冷的月光中把这篇诔文烧给九泉之下的古雪菲。
待最后烧化的纸化成灰飘散在灼热的夏风中时,他满怀深情悲怆地道,“别了,古姑娘,对不起,从今往后我真的要把你埋进心底深处,只因我还有责任未了,我答应过至亲要好好地活着,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晚风把这抹相思吹送到那不出名的庵堂,正在做晚课的能静停下敲木鱼转念珠的手,伸手轻轻地推开窗户,明月的光辉洒进屋里,她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色真好,沐浴在这晚风中,她感到心情格外的宁静。
从此她也要将那个清俊的男子埋进内心深处,只待来生再聚。
古郭氏死了女儿遂大病了一场,几乎是药石无效,毕竟这是心病,又岂是药石可医?
直到那天,古靖领着一名戴着斗笠的尼姑前来做法,她的病情才渐渐好转。
“娘。”
能静把头上的斗笠取下,看着床上躺着的亲娘那枯槁的样子,她的心都痛得无法呼吸,那到了嘴边的“施主”二字瞬间转化成喊了一十六年的俗家称谓。
古郭氏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身尼姑袍的年轻少女,这面容不正是她的菲姐儿吗?
她挣扎起身,“你,你是菲姐儿?”
能静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悲痛,上前扑到母亲的怀里,“娘,娘……”
“菲姐儿,我的菲姐儿,你终于回来看娘了,你终于回来了……”古郭氏抱着女儿欢喜地语无伦次,“你快掐掐娘,我是不是在做梦?”
自从女儿出殡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从始至终她都无法接受女儿已死的事实。
“娘,是我,是我,你不是在做梦。”能静抬着亲娘的手摸自己的脸。
古郭氏摸着女儿那张熟悉的脸,不禁流下两行热泪,“你是温热的,你是我的菲姐儿……你……”她突然张大眼睛,一直不清醒的大脑开始运作起来,她猛然捧着女儿的脸道,“你若是菲姐儿,那葬在古家墓地里的人是谁?或者你是来骗我的?”
最后更是满脸厉色地推开面前的尼姑。
能静挣扎上前死命抱住古郭氏,“娘,你听我解释,我就是你的女儿菲姐儿,我……我假死遁逃了……”
“什么?”古郭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这回她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女儿,那目光越冷峻。
看着妹妹求助地看向他,古靖上前跪在母亲的面前,“娘,这真是小妹,那个埋在古家墓地的人是我找回来代替妹妹的尸身,她是赝品……”
“你们……你们居然如此欺骗我,你们……你们大逆不道……”古郭氏脸色大变地怒骂出口。
她万万没想到真相如此骇人听闻。望族嫡妇之玉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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