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火锅店、茶楼自然都在遭灾之列,一天下来,没一个顾客上门,做不成一桩生意,在那时是常态。如果只有先前那么一个单一的火锅店,那还好说,咬咬牙就挺过去了。问题是赵若怀要做大做强,把赵羽的钱,陈忆的钱都投了进去,增加了好几处分店,那房租和员工费用,那是每天眼睛一睁都必须花费的。那么多号人养着,却无事可干,这本身也是个事,员工太闲了,也会生事的!互相之间的口角、动手那是小事,最最重要的一条,腿长在他自己身上,这些火锅店的服务员,由于受学历层次所限,认识能力和自律性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这种人因而也是最难于管理的一类人。这种人一般是不长于处静的,闲着没事,他自然要到街上去溜达,尽可能奔热闹好玩的地方去,这样一来,自然就会增加感染非典的机率,而某个群体、某个单位,或是某个店面,一旦有人感染了那玩意,周围与他接触过的人,就得全部隔离,这是那时的规矩。
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压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随园度假村若是尚未动工,那也没什么,关键又开了个头,开个头在那里,又不得不停了工,这本身就是损失。赵若怀忙得心力交瘁。仅仅累之于身,这也就算了,关键在他心里,有严重的心理负担,他觉得对不起赵羽、对不起陈忆,而且最最重要的一条,他觉得愧对于我,没法对我交代。他的自信心遭受了空前的挑战。加上还有陈春梅这样的永远都不知道懂事为何物的妈,总在他面前念叨:赵羽如何受了牵连。就是杨柳妈,也会时不时地在我面前念叨,责怪赵若怀心大、好高骛远,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五月的一天,我在房产公司办公室看完报纸,看了最新的非典报到,给赵若怀打电话说:“认了吧!别再坚持了!火锅店和茶楼,统统都关了吧!人员都放了。”
赵若怀说:“陈忆和赵羽的意思,又不甘心,放了直接就是损失呀!员工招来之后,集中培训、统一着装,这些费用都已经花了。何况还不得是白放,每人至少得打发三两月工资,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的是,放了之后,再重新开工的时候,又得重新去招人,招来还得重新培训,那也是事儿。陈忆和赵羽又说,或者这风头就快过去了,他们的意思,再忍忍吧。”
挂下电话,财务进来了,我立时头大起来,如今的我,看见他就头大。他正要说话,我挥手止住了,说:“我知道!我知道!账上没钱了!真没钱了!售楼部那边,我天天召集会议,可这峥嵘岁月,谁有闲心买房子呀?保命要紧!房子早点买、晚点买都没关系,不急这一时,所以呀,售楼部那边,那是门可罗雀呀!我们几个合伙人,也是见天召开会议,他们是真想不到法了,银行那边,我正想办法,不过,那钱掌握在别人手里,我说了不算呀,贷款,那是一整套程序,不是说办下来就办下来的!其实这些道理,你比我更明白。”
“施工方那两要钱的,现在还在我办公室,看样子,他是真垫不出钱了,这工人要是再拿不到钱,那也是个事呀!”
“我知道!我知道!你再缓缓!再缓我几天,帮我挡挡、压压!我一定想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仍迟疑着不走,嗫嚅说:“傅……傅总,还……还有一事!就前两天,魏总、黄总、田总他们的老婆,一起来了……”
“是吗?她们一起来了?这倒新鲜!来干什么?”
“查……查账!”
“查账?她们查什么账?你给她们查没有?”
“为首那个……对了,姓黄,嘴巴挺厉害的!振振有词,我说不过她。”
“查!让她们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