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夜视能力极强,他小幅度的侧过头,看见隔壁床的男人睡颜静谧,呼吸平缓绵长。
有时候他还怪羡慕贺泷的,这种身端心正的好人到哪儿都能睡得踏实。
严缙云翻身下床,悄无声息的换鞋出门。
这么晚了,酒店大厅仍灯火通明,严缙云刚走两步忽听有人在叫:帅哥,帅哥。
沙发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卷毛男生,正一个劲儿的冲他招手。
做什么?严缙云驻足。
那个,能不能借房号给我蹭个wifi。卷毛有点不好意思的抓头。
严缙云没听明白:什么房号?
就是卷毛主动往沙发边缘坐了坐,腾出块地方,热情道:你别站着呀,坐!
严缙云眯眼,若有所思的屈膝在他身边坐下,卷毛跟前的茶几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他正在上网。
这个酒店的wifi只有房客才能用,要输姓和房号。卷毛指着登录界面说。
大晚上坐这儿蹭wifi?
可不,整个服务区就这家网速最快。卷毛说。
为什么不开间房?
因为卷毛尴尬的说:我没钱了。
严缙云一愣,头回听说到钱这个概念。
也是,自打进到这个鬼地方,吃的住的都是贺泷提前安排好的,压根没需要他操心。
这里的消费也需要货币?
那当然了,这里的账目跟现实是挂钩的,也就是说你花的都是你挣来的真金白银。卷毛双手合十:帅哥,求求你了,我这工程快完成了,就蹭半个小时网行不行?
反正都是贺泷的福利,严缙云没什么所谓,把房号和姓氏报了,卷毛一边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一边快活道:谢谢你啊,我叫盛星辰,你呢?
严缙云。
唉?你不姓贺啊?盛星辰对着房客姓名愣了一下,后恍然道:哦对,开房的是你男朋友吧。
严缙云差点被自己呛着。
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可能吧,盛星辰头也不抬:他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带你开房?还拉拉扯扯的,我盯着你俩一天了。
那是因为严缙云语塞,心想总不能说他跟贺泷是杀人犯和警察的关系,只能朝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你家男朋友会给你带这种东西?
盛星辰瞧一眼过来,果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哦~~我知道了!他给你带项圈还让你喊他主人?他用手肘拱了一下严缙云,满脸促狭的说:你俩是字母圈的吧?
严缙云:?
严缙云:
盛星辰感慨万千:看不出来啊,你男朋友长着一张挺禁欲的脸,性癖竟然是这样的他忽然感到脊梁骨冒冷气,一扭头正对上严缙云一张美貌冻人的脸,忙赔笑道:不说了不说了,那个,你初来乍到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是万事通。
附近有殡仪馆么?严缙云面无表情,语出惊人。
盛星辰一度怀疑严缙云是在为字母圈的梗故意吓唬他。
殡仪馆没有哎,可你大晚上找殡仪馆做什么?他惊悚道。
你说呢?严缙云反问。
盛星辰说不出来。
严缙云看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幽冷,吊灯映在那浅色调的瞳孔里是张牙舞爪的白,犹如盛放的白骨之花。
盛星辰的心脏乱跳,脊背上渗出冷汗,他隐约觉得自己问太多了,惹得严缙云不高兴。
午夜的钟声敲响。
严缙云倏地看向别处,淡淡的说了声不知道算了,一撑沙发起身。
压迫感解除,盛星辰喘了两口气:你等等。
严缙云没理他。
盛星辰急了,抱着电脑起身嚷嚷:殡仪馆这里是真没有,我不骗你,但是有坟场你去不去?
严缙云的身形微顿,回眸。
去。
盛星辰还怪委屈的,他是个自来熟,看严缙云生的好看就想勾搭一下,没料到对方是这种性格。就刚才那种眼神,像是要把人刺穿剥开,搁一般人身上绝对受不了。
你看嘛!他掀开笔电,规规矩矩的点开桌面上的一个MAP软件:这一片都是服务区,真没有殡仪馆。
你说的坟场在哪?严缙云问:有尸体的地方我都可以。
这回盛星辰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搓了搓发毛的手臂,用鼠标在地图边缘圈出一块:这个地方是坟场,但你最好别去吧!
为什么?
因为它在我的仿真地图上时有时无。盛星辰结结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按照盛星辰给的坐标位置,严缙云走出了步行街的范围,两道陈旧的铁拉门紧闭,后面是黑黢黢的山,一块石碑伫立于前。
月光照出斑驳的几个猩红色的大字。
洋槐山公墓。
严缙云眯了眯眼。
要是让那位根正苗红的贺警督知道他大半夜出来刨人尸体,如此有伤风化,指不定又要气成什么样。
但一想到贺泷这么个精致的人儿落到女BOSS手中再被玩弄致死,怎么样都觉得不甘心,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至少得试一试。
严缙云叹了口气,助跑后一撑一跃,翻进了公墓大门。
落地的瞬间,严缙云感觉到起风了。
山坡上浓密的树木摇曳晃动,地上枯叶翻飞,严缙云在满耳的沙沙声中回首,发现来时的路口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天盖地庐般的浓雾。
严缙云轻轻一哂。
看来这是个隐藏地图无误了,他原本还有所怀疑,现在愈发确定这里有答案。
风停,整个墓地重回寂静,一块块惨白的墓碑鳞次栉比,严缙云迈步走向山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电筒打亮。
手电筒是问酒店前台买的,账自然又挂在贺泷名下。
墓碑上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名字和照片,阴气森森,上方的洋槐树枝丫低垂,宛如重重鬼影,严缙云不得不弯下腰穿过,这时他听到脚下发出轻轻的噗一声,在寂静中分外渗人。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严缙云的动作顿住,他垂下手电筒,照亮足尖前方,土里颤巍巍钻出一个白色的东西,面积越来越大,几条裂缝纵横交错。
咔哒
那东西微微后仰,抖落了面上的散土,两个空荡荡的眼窝朝向严缙云,笑似的裂开了森白的牙列。
是个活的骷髅!
这只是一个开始,前方一个又一个土坑裂开,有密密麻麻的白骨探出,手腕随着指骨摇曳,一松一紧,像一片盛开的苍白花海,须臾,嘻嘻哈哈的笑声飘入严缙云的耳中,时远时近,带着冰冷的回响,是无数的魂灵苏醒,在黑暗的墓地中觊觎着无意间闯入的活人。
下来陪我。骷髅说。
半空中飘荡着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