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不会违背,便是在说梁人会了,咸笙眼珠剔透,里头却凝着冰霜:人心隔肚皮,我怎知晋人如何打算?
你这话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南国公主美貌无双,湛祯一见钟情主动退还十城请求联姻,诚意十足,此事连小孩子都知道。他若想杀商太子,何必等到今年?言而无信,他如何坐的稳大晋江山?戚思乐把玩着杯子,好像突然想到,若有所思道:除非他的美人出了什么问题。
他笑吟吟,目光却带着审视:你说呢?
话说到这种份儿上,换做旁人,如履薄冰行走于敌国,每日提心吊胆,心里脆弱的定然会有所动摇,但戚思乐却没有在咸笙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动。
他甚至歪了歪头,浅笑回问:依皇叔的意思,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他太过坦然,导致戚思乐几乎都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道:到时候了湛祯已经有所怀疑,他再喜欢你,也还是北国太子,他必须对大晋负责,就像你,哪怕拖着病体,也还是要强撑着背起你对大梁的责任。
你错了。咸笙靠在榻上,道:我的肩膀太孱弱,背不起家国大义,我只是一个公主,身不由己,湛祯想要,我便嫁了,他成了我的丈夫,讨他欢心是我的本分,仅此而已。
你以为我只是猜测吗?戚思乐似乎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百密一疏,湛祯或许不知道,但我已经看出来了。
咸笙睨着他,他清楚戚思乐在等着自己主动询问,因为只要心虚,必然害怕被抓住把柄,但他只是微微含笑,什么都没说。
戚思乐再次惊异于他的心志之坚韧,他皱眉,过了一会儿,道:罢了,你好好养身子吧,此药可以让你睡得好一些,想睡的时候吃一颗。
他放下一个药瓶,起身离开。
月华躬身送他,等他身影消失,便陡然跑进来:公主?
咸笙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抖着手示意了一下药瓶,月华急忙倒出来放进他嘴里。
咸笙疲惫的缓了缓,道: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戚思乐的药果然有效,咸笙满心乱七八糟,却还是睡了过去。
湛祯从皇宫骑马回来,江钦跟他并肩,还在试图说服他不要去动湛瑾的秘密,直到湛祯忍无可忍,自欺欺人要有限度,纵容也该有底线,此乃孤之家事,再提抄你全家。
江钦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她会没事的吧?
湛祯直接拿马鞭抽了过去:滚!
他给江钦弄的满心火气,回到府里,便陡然想到咸笙。
哪怕不去想,可还是难以忽略。
殿下对断袖怎么看?
如果他是女扮男装呢。
他的眉头恶狠狠的拧起,眼神落在新房的方向,蓦然大步走了过去。他不想再装作无事发生,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再纵容,如果咸笙胆敢骗他,赌上北晋太子的名义,绝不轻饶!!
他眼中戾气横生,一路来到门前,如意忙行礼:公主睡下了。
湛祯推门而入,嗅到空气里漂浮的药味,忽然又放轻了脚步,戾气收敛,他缓缓走过去,拉开床帷,看着咸笙娇美精致的面孔。
他伸手,咸笙的脸蛋柔嫩平滑,让人爱不释手,他的手指落在咸笙的耳朵上,看着耳垂一点耳洞的痕迹,印象中,很少见到他戴耳饰,想是因为时常在家的缘故。
他凑过来亲了亲咸笙的脸,像是在哄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孤就看一眼就一眼,孤心里有疙瘩,等你醒来若生气,孤再跟你赔不是,好不好?
他声音又轻又低,咸笙却依然睡得安稳,湛祯心跳加快,一边看着他的脸,一边缓缓掀开被子。
咸笙蜷缩着身子,只穿了外衫,下面是纯白的里裤,雪白的足漂亮极了,湛祯思绪又有点飘,逼着自己把目光落在他的腰间,然后怯怯的伸出了手。
他不敢太大动作,怕吵醒咸笙,所以小心翼翼,还没全部拉下来,就看到咸笙里头穿的十分贴身的一层,布料柔软,却很厚。
我害怕你,所以在里面多加了一层。
如果一开始是害怕他行房,可两人都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为什么还要继续穿?
湛祯的手抖了抖,瞳孔无法克制的收缩,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也未曾这般畏怕过。
他看着咸笙沉睡的,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好一会儿,缓缓将被子盖了回去。
他欺身吻了吻咸笙的嘴唇,有些眷恋:孤给你时间等你慢慢解释,告诉孤,是孤想错了。
你没有秘密。
他起身走向书房,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注视着那段梅枝,想起了自己拿刀鞘帮他压下梅枝的那一幕。
他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取出那支簪子,然后腾出一侧的木盒,将其关了进去。
到了下午,湛瑾终于来了,他无法抑制的紧张,皇兄找我有事?
湛祯盯着插梅在想什么,一时没搭话,湛瑾犹豫上前:皇兄?
湛祯终于回神,道:坐吧。
湛瑾摇摇头:就不坐了,不知皇兄有何吩咐?小将军还在外面等我。
湛祯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湛瑾下意识含胸,听他道:前两日还没有,你里头垫了什么?
他问的太直接,湛瑾一时回不过神,他将手背在身后,指节克制的弯曲:我不懂
孤没有耐心跟你周旋。湛祯冷声道:做女儿家的时候没见你有,做了男儿反而有了,你如此欲盖弥彰,是把孤当傻子么?
湛瑾脸色瞬间苍白,蓦然跪了下去:皇兄,我实在是
拿出来。
湛瑾用力抿唇,把眼泪眨回去。戚思乐说湛祯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以为说的再对,湛祯也不可能扒了他的衣裳,可他没想到,对方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他不知道湛祯会怎么做,是告诉父皇,还是直接给他降罪?
可不管他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因为自己连皇后都骗了。
他瞬间心灰意冷,可伸手去解腰带,想到点白那种私物,却还是满心羞耻:这个拆卸有些困难,我想,去后面
嗯。湛祯没有疑问,他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湛瑾重新走出来,把两个点白放在了他面前,湛祯蓦然脸色大变:这是
点蕊白峰。被拆穿,湛瑾反而不紧张了,他简单道:梁人所制,是小皇叔给我的。
湛祯额头跳起青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眼睛里汹涌波涛。他克制着,艰难道:你回去吧。
皇兄,我母妃
孤知道你的意思。湛祯终于把差点崩裂的情绪收回去,他望着桌子上可以假乱真的东西,心思明显没有在湛瑾身上:这件事孤会寻找时机告诉父皇,为你正名,你不需要再受清容威胁。
湛瑾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湛祯会这样仁慈,泛红的眼睛里涌出喜悦:多谢皇兄!
回去吧。
湛瑾答应一声,又看向桌上,那,这个
湛祯情绪尽数内敛,却更显得眼神暗沉,杀机四伏:就放这儿。
湛瑾不敢多说,告辞退下。
为了让那段梅枝活的更久一些,书房一直没有烧地龙,湛祯坐在那里,却并未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