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无比费力的睁开眼睛,是戚思乐,他皱着眉,道:你又在发热,把这个吃了。
咸笙张嘴,一颗药丸滑入喉间,戚思乐在他头顶扎了两针。
然后问咸笙:你怎么了?
咸笙看了他一会儿,问:湛祯呢?
他还在书房呢,没回来,你的侍女说你不对劲,让我来盯着。他看出咸笙好像没什么求生欲,这有些难办,眉头不由一直皱着:你还好吗?
不好。咸笙轻轻道:师兄你能不能,看在师父的份儿上,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衣服里,有一封信,你帮我,传给兄长。
戚思乐有种一旦答应,他就会魂归西天的错觉,他道:你若要做不利大晋之事,那可不行。
我是男子。咸笙看着他的表情,戚思乐动了动嘴唇,道:我猜到了。
湛祯,知道了我,我死没关系,我只想,保住哥哥,别让他过来探亲了。
戚思乐眼眶微红,道:湛祯如此喜爱你,不会杀你。
你不知道我羞辱了他,他昨日,便想杀我。
戚思乐一时没有说话,他忽然感觉到窗前传来一缕风,眸色微动,他道:他若不接受你,我可以带你走。
咸笙愣了愣,然后失笑:我,走不动了。
戚思乐抬手,又在他头上扎了一针,道:你现在忧思过重,先好好休息,给他一点时间。
咸笙还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声音,像是有人在暴躁捶墙。他下意识抓住戚思乐的手,目露哀求:救我哥哥。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再走几步,好吗?
哗啦
有什么被打碎的声音,戚思乐点了咸笙的睡穴,慢条斯理的拔出银针,收拾东西走过去,便看到湛祯阴沉的脸。
他笑了一声:怎么了?他还没死呢。
让你来看病,不是让你来勾搭她的。湛祯像只刺猬,浑身的刺都炸开了。
戚思乐朝屋内看了一眼,笑道:对你来说,他的秘密就那么难以接受吗?
跟你无关。继续下去他可能会打死戚思乐,他掉头想进屋,戚思乐的眼神却露出几分冷漠,他会死的。
湛祯推门的手停下来,戚思乐再次道:真的会死。
他说:你想让他死,就进去。
湛祯的手放在门上,如意和月华方才被他赶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湛祯好半天,才道: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戚思乐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香囊,道:你出生那年,灵丘道长说你命里煞气过重,活不满三岁,陛下一怒之下将他赶出上京,三年后,你果真突发怪病,命悬一线,是他送来一物,堪堪为你吊住性命,你可还记得?
湛祯下意识去摸腰间香囊,道:说这个干什么?
里头装了什么,你知道吗?
一个黄纸包,是护身符。香囊时常会更换,但里头的东西却未曾换过,湛祯随身携带,岂会不知。
你命格过硬,若不能伤人,便一定会伤己,陛下早早就带你剿匪杀人,更在十四岁那年,就让你领兵征战,那一次去,你把这符扔了,结果差点死在秦韬手下,是不是?
只是留在了宫里。
你可知那黄符纸里包的是什么?
湛祯皱眉:我怎知道?
你命阳火,过刚易折,只有与命轻之人分担,才好保你不受反噬,越是半死不活的人,效果越好。
湛祯瞳孔震动,蓦然转了过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要不要拆开看看,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湛祯神色变幻,转身推门而入,戚思乐揉了揉额头,叹气道:若非如此我早就揭穿带他走了,受你鸟气。
咸笙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醒来,身上的不适总算消失了,他茫然了一会儿,缓缓张开眼睛,耳边忽然听到急促的呼吸,响起来,又慢慢压下去。
他转过脸,看到了湛祯,后者不知道盯了他多久,脸色有些憔悴,但表情绷着,眼神也十分复杂。
相公
湛祯一顿,蓦然站了起来,屁股下的椅子被踢倒,他嘴唇抖了抖,转身要走,咸笙忙道:相公。
湛祯停下脚步,咸笙撑起身子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心跳慢慢趋于平稳,他道:昨天你没有拆穿我,我很感激。
湛祯硬邦邦道:有什么好拆穿的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咸笙笑了笑,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不肯面对真相,他只能道:夫妻一场,我也不想再骗你对,我是男子。
哪怕早就猜到,但这个真相就这样说出来,湛祯还是大脑一片空白,他嘴唇蠕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口。
想说点什么的,但喉咙却好像堵住了。
咸笙隐隐知道戚思乐的为人,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他有些眷恋的看着湛祯的背影,想着这两日湛祯的挣扎,想着这段虚伪的婚姻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一刀两断。
湛祯。他温柔的笑了笑: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性别,头衔,身体还有,喜欢你。
都是假的。
第48章
说完这些话,咸笙的心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也非常平静,坦然。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今已经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趁着湛祯还留有一些温柔,等他死后,应该也不会说出自己的性别。
哥哥接到信退回去,一定会有所防备,而秦易知道自己死了,该也会与南梁联手。
而湛祯等他报了羞辱之仇,头脑冷静下来,也绝不会贸然发兵,毕竟有秦易在,大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何况,和亲契约还在。
两国都需要修生养息,一定会和平很长一段时间。
湛祯捏着腰间的长刀,浑身都在发抖。抛开家国恩怨,单纯拿两个人来说,咸笙为自己那样羞辱他感觉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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