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太太已经快七十岁了,住的是高级护理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住。李主任带着唐夏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看年纪还没有三十岁的女性,画着浓妆,染着鲜红的指甲,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翘着兰花指,生怕汁液沾到自己的指甲上。
看到李主任带着个年轻人过来,那女的翻了个白眼,不满的道:老的治不了,请了个小的就能治了?
病床上的老太太张了张嘴,气的没说出话来,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你让人家大夫进来。
那女的这才让开门口,妈,他们给您治不好的!要我说,这医院的大夫就是不行,姐夫也不上点心。
唐夏惊讶你眨了眨眼睛,一开始,他以为这女的是老太太的孙女。竟然是儿媳妇儿?!
李主任的脸上也不好看,之前就没少受这女人的气,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跟一个没三十岁的女人在口头上争论什么。李主任绷着脸刚想进来,那女的又说话了,你不能把实习生带进来。
唐夏:
实习生?
李主任沉下脸,这是唐立安先生的孙子,得他真传。
女人把苹果放下,用湿巾纸小心地擦了擦自己的指甲,撇着嘴不屑地道:唐立安是谁啊,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妈病了,你们这群庸医治不好,弄了个嘴上没长毛的来糊弄我,就你个老头儿,一天来三趟了!你治好了吗?
李主任脸色难看,我们会尽力给治,每个患者我们都想给治好。
在病床上躺着的老太太听到这里,脸色明显比刚才难看了几分,手抓着被子,看样子浑身又不舒服。
唐夏看这女人说话实在刺耳,在后面说了一句:大妈,您别吵了,老太太这病,八成被您气的。
女人的脸瞬间僵了,你怎么说话呢?
这就要急眼。
唐夏翻了个白眼,就不怕这种刻薄的,他摊了摊手,爱治不治,我又不是来受气的,你是不是想打着孝顺的名义把老太太气死?
你放屁!
放屁也比你香。
你
你什么你?我不是正规编制,院长请我来的,唐夏抱着手,你跟谁横呢?你有意见找院长啊。
你女人气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唐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顿了顿后,她没好气的道:竟然有大夫给对患者家属这种口气说话!你有没有医德?
唐夏轻笑一声,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道:阻碍我看病,我就没客气话,反正我是院长请来的,不是本医院的大夫,你投诉我啊,投诉你院长亲戚。叭叭叭的,不就是院长亲戚吗?拽个球啊。唐夏也翻了个白眼,谁不会似的,翻起来比你好看。
周围小护士都佩服看唐夏,这一礼拜她们都受够了她的气了,敢怒不敢言。这老太太脾气挺好的,也不知做了什么孽,找了这么个儿媳妇儿。可能真应了这年轻大夫的一句话,这老太太的病是被儿媳妇气出来的。
老太太听到这里,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自己费劲的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他儿媳妇,你别说了,让大夫给我看看。
她儿媳妇儿被气的跺脚,他肯定不会!
你让他给我看看!老太太也生气了,说话语气有点重。
那女人听到这里,有点跟老太太较劲的意思,都说了他不会,这老头儿都不会,这实习的肯定也不会。
老太太气的不行,捂着心口脸色发白,你让他们,进来!
李大夫示意护士去找院长,他也忍不下去了。这期间,他就给唐夏看老太太之前的病例。
之前她在家里生过气,一直心里有火,没发出去,几天之后突然发病。每次发病的时候就是身体突然就后仰,脖子发直,两眼上翻,四肢抽搐,喘不上气,鼻息微弱。
唐夏蹙眉,在医院都发作七次了?
对啊,每次发作都一样,醒了之后脉象弦细,弱,我断定她是怒动了肝火,急躁生风,用的是疏肝平缓的法子治的,按理说不应该没效果。
唐夏看看处方,柏子仁,当归,白芍,连翘,薄荷,甘草另外还用了疏肝散。从老太太的病症和药方上看,这药方治这病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不见效,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太太儿媳妇听到这话,翻个白眼,又讽刺两句:要么说你们是庸医呢。
老太太心累,你别说了。
儿媳妇儿顶嘴:他给您治不好病,我怎么就不能说话?
老太太深呼两口气,眼瞅着手脚就抽搐起来,唐夏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进去,李主任别看年纪大了,动作也飞快,赶紧抢救病人。
老太太儿媳妇这时候急了,看吧!又发病了!你们到底能不能看好?你们这群庸医!我妈要是在你们医院你出事了,我姐夫饶不了你们!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等着丢饭碗吧!庸医!废物!
这时候院长大叔终于赶到了,远远就听到他小舅子的媳妇儿骂人的话,他脸色难看的问随行的小护士,她平时也这样吗?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为难的道:她每次来都这样,经常使唤我们,给她跑腿买东西什么的,慢了还骂人。
陈院长冷着脸推门进来,沉声道:别耽误大夫诊治,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一会儿打电话,让你姐来。
女人看到院长,怒气这才被压下去些,不满的道:我来都来了,我这时候回去,西哥该说我了。
陈院长冷着脸,那你先出去。
把鄙视的人赶出去之后,陈院长担心的问:严重吗?
唐夏切完脉,给老太太下针,逆气上冲,大气下陷,不贯心脉而行呼吸,所以气息欲断,脉象变弱,似有似无。他在医院这几天是不是发作的更勤了?特别是这两天?
老太太儿媳妇站在门口惊讶的道:是啊,在家里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在医院几乎是一天发作一次,没看出来,可以呀小大夫,你比那老大夫强多了。
李主任脸色难看,没说话。
唐夏撇撇嘴,李主任已经看出病因了,要不然不会给开疏肝的药。在医院的时候之所以发作的多,是发作的时候医生和护士立马给她抢救过来,把逆气给她压下去,她暂时是好了,过了一阵子压下去的逆气又升上来,一点都没有消散出去。她生点气,还得犯,说白了,就是不能生气,你懂?
这几针一下,老太太抽搐了几下,缓缓的顺过气来,没有像往常一样抽搐到不能呼吸的地步。不过身上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没有力气的躺下了,脸色发黄。
唐夏对李主任说:这病还是出在肝气上,肝气不好的人,本来就易怒,她却一直忍着怒气越压越严重,肝气横肆暴动,这才出现抽搐的症状,内经上说,诸爆强直,皆属于肝。
李主任点头,肝气有余,便能化火,肝火旺盛又能生风。
但是在临床证明上,他们是各有主症,必须要分别论治。您这方子开的是好,但是少了一味药,桂枝。桂枝能让三焦之气下通膀胱,您得让这气排出去,消肯定慢,得有地方排。
李主任蹙着眉头,我知道桂枝的用处,但是伏热的患者不能用。
唐夏笑了,您怎么想不明白呢?您先把伏热给她降下去啊。桂枝最主要的一味药,这药要是不用,她这病就好不了,您要唐夏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让李主任感受到他没嘲讽的意思,用一根手指头在脑袋边上一直比划转圈圈,意思是转啊!脑子一定要转!
做医生确实要恪守药方,规规矩矩的不能出一点差错。可是,没说不让动脑筋,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