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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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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无时无刻不崩毁的世界中,随着荼兆这句话的出口,死在昨日的凤凰重新在灰烬里睁开了眼睛,哀鸣着碎裂的王座停止了崩塌,有无形的力量汹涌而来,将这些过早的死亡和朽坏定格在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上。

白衣的仙人若有所觉地抬了抬眼睛。

天地间的气机有了点变化。

从元华君来到鬼蜮开始,这样的变化就开始发生了,但是直到荼兆说出这句话,这种变化才凝实到可以被捕捉的地步。

天道感知到了未来脆弱而浅薄的存在。

尽管只是一根蜘蛛丝般纤弱,但是在一望无际的世界之终末后,这样的一根蜘蛛丝,就代表着希望。

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明霄剑主的神情柔和了下来,他单手按在跪着的少年肩头,声音极轻,但是蕴含着无限期许:尔乃本君座下大弟子,未来咳咳咳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荼兆惊讶地抬起头,忽然注意到了剑主宽大的斗篷下有浅淡的红痕正在慢慢向外晕染。

荼兆瞳孔一缩,顾不得这么多了,失声道:您受伤了?!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众人才意识到,明霄剑主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乌黑的鬓发与雪一样的肤色相衬,几乎给人一种他将要融化的错觉。

荼兆的眼神定格在那件罩住他大半身体的宽大斗篷上,猛然伸手,攥住了斗篷一角欲将它掀开。

他的动作很快,但也快不过半步登仙境界的仙尊。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先一步扣住了荼兆的手,连带着抓住了斗篷的一角。

荼兆的手在发抖,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是不自觉地哆嗦着,脑海里纷乱嘈杂的思绪挤挤挨挨几乎要冲破他的头颅。

那只苍白的手握惯了剑,尽管修者身体素质强悍少有留疤,那只手上却还是有着一层握剑磨出来的茧,有些粗糙,但是贴在荼兆的手背上,却异常的令人心安。

明霄按住了荼兆的手,垂着眼眸静静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荼兆和他对视了片刻,从那双冷雪一样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不容置疑的东西,手上的力道就慢慢地、慢慢地松懈了。

荼兆垂下了头,在他的手离开柔软的斗篷布料的时候,那只生着剑茧的手忽然抓住了它,轻轻松松地将地上的少年郎拎起身来,单手压在他肩头,朝一旁神色且惊且疑的荼氏众位长老们淡淡地颔首,随手掐了个诀便带着荼兆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广场上一片死寂,荼氏年高德劭的大长老一张褶皱遍布的脸上不带任何神情,而那位掌权人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惊恐地看向了他:大长老!那个孽障竟然

噤声!已称得上是鸡皮鹤发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支黑沉沉的桐木拐杖,闻听此言,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拦住了这个后辈将要出口的话,沉沉地说,那是我荼氏下一任家主,未来的仙尊,岂容得你如此污蔑?!

荼氏家主面色大变:您?!那荼婴那孩子

从血缘上算来,荼婴荼兆都是他的侄儿,他们的父亲在他们出生后不久就因为狩猎魔兽而身亡了,母亲没过几年也撒手人寰,可以说这对双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虽然因为预言的缘故,他对荼兆没什么感情,但多年爱护下来,他对荼婴是真的宠爱至极,说是亲生子也不过如此了。

而就在今天之前,荼婴还是荼氏最为受宠的孩子,是他们捧在手里疼爱的明珠,是拥有绝佳资质和光明未来的天才,更是荼氏的下一任家主

中年人听着大长老不带感情的冷酷话语,脸色青白不定,最终忍不住道:阿婴那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

大长老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多了丝复杂情绪,他叹了口气:这话以后别说了,荼婴回不来了,还是被魔尊带走的,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你不明白吗?如今幸好有另一个孩子被仙尊看上,这才能保住荼氏,你难道要荼氏也跟着一起送葬吗?

中年人进退两难:可是难道就不管

大长老见三番两次劝告无用,声音也变得冷硬:好了!这话以后休要提起!以后荼氏就当没有荼婴这个人!明日开宗祠,把那个孩子他叫什么来着?把他的名字加上去,就写在你名下。

中年人眼角抽动了两下,在大长老阴沉沉的眼神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喏喏道:是,晚辈明白了。

大长老拄着拐杖站起来,他身量矮小,站在荼氏家主面前就像是凭空矮了半截儿,但没有人敢于小觑他。

荼氏原本只是蓬莱岛极为普通的一个修真家族,淹没在数以百计的小家族中默默无闻,若非这位大长老,荼氏怎么可能获得现今这样处于蓬莱岛上层的地位。

他耷拉着眼皮看了看荼氏家主,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不甘不愿的情绪,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失望,荼氏后继无人,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突然飞黄腾达的孩子身上了,希望他没有因为这些年来的冷落而对家族心怀怨怼

这边众人心思各异,那边的荼兆却是全然不知,明霄剑主单手扣着他的肩膀捻了个瞬身诀,顷刻间两人就停在了荼氏用于安置仙尊的主院外,面前朱门艳艳,修竹森森,流淌着清灵溪水的小泉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落叶飘飘下坠,因着仙尊喜静,院内一名侍女都没有安排,只有浅溪在泠泠涌动。

荼兆从未曾踏足过宅院内部,更没有资格来到主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被眼前浑然天成的秀丽美景所吸引了,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稍带忐忑地看向身旁新认的师尊:师

他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忽然倒下的白衣仙尊给吓坏了。

逶迤宽大的斗篷随着明霄的动作散开,那斗篷下的景象触目惊心,荼兆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眼前的伤口像是贯穿了仙尊的身体,当胸一剑,凌厉狠辣,艳红的血顺着伤口一路淌到了腰际,血色沾满了大半个身躯,白衣红血,乌黑的头发下那张冰霜般精致冷淡的脸白的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淡淡地垂着,竟然是冷淡无谓的姿态。

若不是此刻实在坚持不住了,荼兆丝毫不怀疑,仙尊绝对不会将这伤显露在人前。

师、师尊?!

荼兆慌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扶住明霄的手臂,努力用自己的身躯支撑起男人,一张脸吓得煞白:您的伤

无碍。明霄语气还是平静极了,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事,他甚至还伸手按了按自己的伤口,耐心地解释,只是看着可怕了些,调息数日即可,他有分寸的。

荼兆注意到了明霄话里的他,神情僵滞了片刻:是是鸣雪魔

他的话说了一半,明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都是冷泠泠的飞雪:别叫他魔尊。

仙尊的语气不带一点情绪,只是平平淡淡地说:我不喜欢。

荼兆抿紧了嘴。

明霄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按辈分,你应该叫他师叔。

这话称得上是惊世骇俗,明霄剑主让他的亲传弟子,称呼魔域之主为师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足以引起修真界的大地震。

荼兆不是不知事的婴孩,相反,童年的经历让他对于这些人心的弯弯绕绕更为敏感,明霄剑主这话一说出来他就能想到日后会有什么麻烦,但是看着此刻对方固执冷淡的眼神,荼兆还是点了头:徒儿明白了,鸣雪师叔。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问:这伤,是鸣雪师叔做的吗?

明霄闻言惊讶地看看他,眼神里都是耿直的你是不是傻:除了他,谁能给本君留下这样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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