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却开了一个玩笑。
因为一个噩梦,他们在酒店沙发边细水流长地,谨慎又有几丝贪婪地,一点点学习该如何靠近对方。
我也经常做噩梦。白淳十指张开,修长指尖按揉着他的脖颈:今晚你突然坐起来,我吓了一跳。
他看他一动不动坐在那好久,原本想要装睡,莫名一直挂念着。
电视机开了静音无声闪烁,白淳呼吸也好像被鱼钩捕获,长长丝线一路牵到客厅中央。
闻曜风不讨要更多承认,垂着眼抬起右手,让指腹靠近他的指尖。
白淳动作停了下来。
男人微微抬眸,仰头去看他的眼神。
他温顺俯首,双手没有躲开。
带着薄茧的手指贴合在浅绯色指甲上,然后缓缓握紧。
白淳掌心焐着他的颈侧,他的手指拢住他的全部指尖。
一瞬触碰像露骨的情诗。
白淳,他又唤他的名字:靠着我坐一会儿吧。
白淳还在感受男人的指节轮廓,抽回神时轻嗯一声,昏暗里摸索着坐在他的肩侧。
他们靠着彼此肩头,一起看凌晨的新闻重播。
广告放过两遍,然后是深夜档家庭肥皂剧。
防备,猜测,试探,在疲惫又绵长的深夜里暂时都不需要。
存在于暗处的隔阂抗拒已经被溶解的所剩无几。
闻曜风发了许久的呆,靠着白淳道:我和我爸爸关系很不好,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被他当着全队的面训过,你一直知道的。
白淳在注视屏幕里案板上被切作碎片的鱼,很久以后应了一声。
闻曜风以为他也在发呆,往沙发深处陷了更多,自嘲道:他是汽车集团的老板,身家上百亿,看不起我这个四流明星儿子也合情合理。
别说现在,哪怕是ECHO最火的那两年,我回家一样要被问,到底什么才能玩够。
闻梭顾忌着梁家背景,情妇无数最终也就他一个儿子。
偏偏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产业无人继承,闻曜风成天在外面唱歌跳舞,让他在圈子里成了个尴尬笑话。
酒桌上几个富豪闲聊几句,无一不会暧昧恭维闻梭儿子有出息,红透半边天,小姑娘们喜欢的不得了。
白淳,我那时候一直以为,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我拼了命地带队打歌做综艺,拿完亚洲的奖还想往美国发展,以为荣誉光环再多一点,我想要的身份就可以被承认。
就在ECHO无限接近顶点,马上冲破瓶颈走向更高平台的时候,你出事了。
闻曜风挨着他的肩头,闭上眼语气苦涩。
我那时恨透了你。
我知道,白淳仍看着电视,淡淡重复一遍:你恨了我两年。
鲤鱼被烹的透红,一瓢酱自高处淋下去,鱼尾被烫到高高扬起。
我那时候想不明白,怎么ECHO出了那么大的事,子涉原原反而待你更好。
闻曜风苦笑道:后来进了低谷,工作接近停摆几个月,我才渐渐反应过来。
他为了得到那个承认,竭力把所有时间都塞进工作里,无形中把所有人都绑在无尽运转的精密齿轮上。
不允许出错,不允许停下来。
ECHO的外,由他竭力打造的完美无缺,是永远闪耀的人气天团。
可ECHO的内,每一个人的疲惫与秘密,长久以来都一直靠白淳的无声守护。
闻曜风在过去几年里错过了太多故事。
白淳听到这里,并不评价更多,淡淡问道。
后来呢。
后来,发现永远也等不到。
闻家在ECHO过气以后和他深夜长谈,利害关系摆得明明白白。
妈妈从来没有阻拦过你的工作,可是曜曜,现在ECHO灯尽油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放手吧。
爷爷已经给你找好位置了,曜曜收心吧,家业要紧。
ECHO出事不能怪你,回来吧,咱没必要过得那么累。
所有道理他都懂,却也全都不认。
FYI娱乐隶属珑升传媒集团,闻家身处制造业,手伸得再长也没法干涉平行行业,最后还是作罢。
夫妻两一如既往双双扮演着家庭角色,知道闻曜风性格又硬又倔,也就温言几句,之后不再重提。
ECHO四人原本初起便是巅峰,一路顺遂高升无忧无虑,最后还是生扛两年风雨,在非议嗤笑里一步步熬到现在。
也总算熬到了现在。
白淳似乎忘记要安慰他,久久没有吭声。
闻曜风闭眼平静了一会儿情绪,低语道:对不起。
也不用,白淳自嘲道:勉强扯平了。
第二天再醒过来,宿姐在外头猛按门铃。
起来起来化妆师还有二十分钟到。
闻曜风一睁眼就想起来,肩背腰颈被沙发边缘硌得生疼。
他一动发觉怀里略沉,支起身时发现白淳就睡在自己怀里。
润白淳,闻曜风硬生生收回脑内专用昵称,这会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青涩得像十七岁:起来了,宿姐他们在等我。
白淳昨晚大半夜听闻曜风唠唠叨叨半个多小时,此刻意识不算清楚,埋头又蹭了蹭胸膛。
闻曜风:!!
好香好软好白净!!
近距离看睫毛好长!!!
他这会儿心脏狂跳,偏偏宿绮还在确认这两人醒了没有。
赶紧换衣服了!我在四楼等你们!
听见了
白淳不肯起床,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模糊不清梦呓一声。
清润的水仙香气也笼在周围,毫不设防让人想犯罪。
闻曜风先是一动,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某处反应过于明显,翻身就往浴室跑。
某人还在酣睡就被扔在沙发上,一下失重落在枕头上,睁眼时又困又茫然。
?
闻曜风快速解决完男人的日常麻烦,充满罪恶感地把淋浴喷头转到最大。
昨天晚上他们居然跟小情侣一样靠在一起看电视,还讲了好多以前的烦心事
卧槽昨晚我居然没找润润亲一个??
月黑风高夜意乱情迷时啊!!
白淳叼着牙刷敲了敲门。
都洗十五分钟了,撸呢?
在洗头发,闻曜风嗤了一声:我怎么也得两小时起步。
搞快点。白淳打哈欠道:昨天哼哼唧唧半天,我现在还有点头疼。
哦对,闻曜风半裸着推开浴室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说我爸的事么。
这周末慈善之夜上流圈子都会到齐,咱们跟他估计还会碰到。
不过问题也不大,顶多打个照面就走。
白淳停顿几秒,转过身背对着他刷牙: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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