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容晓离开后,亭邈站在原地又看了会微博。距离澄清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但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流言最难消去,许多网友看也不看澄清就开始骂人,还有浑水摸鱼的黑粉在里面作乱,微博带着傅英名字的广场乱得没眼看。
他气得瞪眼,登陆小号不停发帖。
过两天剧组就要转场去其他拍摄点,亭邈在茴城的戏份快要结束,现在主要是拍摄群戏和部分演员补特写,虽然事情不多,但很繁琐。
亭邈回到休息处的躺椅上,旁边的傅英见他一直抱着手机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这时,秦里疾步过来,低声在傅英耳边说话。
亭邈本来准备登小号骂黑子,一看到秦里,他浑身绷了起来,身板也坐直了。眼睛余光悄悄往旁边人那儿瞟,不过傅英的脸色一直没变,亭邈心里也忐忑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谈这件事。
秦里说完后就走了。
亭邈的眼神迟疑地落在他的背影上,看了很久。
刚刚秦里的态度很不正常,一脸怒色和紧张,应该是在说极重要的事。
亭邈的心也跟着揪起来,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眼睛追着秦里的身影离开片场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结果一下子撞上了傅英冷厉的黑瞳。
亭邈脸色微僵,眼神仓皇地朝地面挪了挪,没有直视傅英。
但他能感受到傅英充满侵略性的眸光,一寸寸贴在自己身上,他脑袋一涨,硬着头皮抬起眼,踟躇着说:傅老师,你都知道了吗?
傅英没说话,操纵轮椅上前。
他脸色不好看,薄薄的嘴唇朝下一压,伸出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你做了什么,我看看。漆黑幽深的瞳仁紧盯着亭邈,像要看进他心里。
亭邈心知瞒不了他,眼睛垂下,望着傅英宽大粗粝的手掌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小号拿给傅英,轻声说:没什么,就是用小号转转澄清
傅英拿起手机滑了滑,果然只在里面看到了些小号的转发。他没随意翻看微博内容,只扫了眼主页的那条后,就将手机还回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亭邈百思不解。
而且他怎么觉得,傅老师将手机递回来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
正在亭邈疑惑时,傅英一脸严肃地看向他。薄唇抿紧,锋利的眉眼泄出一丝冷意,除此外,还有很明显的疏离,这是亭邈以往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亭邈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慌。
他支支吾吾:傅老师
傅英拧住眉头,眼底一片冰冷,斥道: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话落,推开轮椅转身。
空气里夹杂着阳光暖融融的味道,很舒适,亭邈却一时间感觉浑身发凉。
他愣愣地看着傅英离开的方向,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一直到晚上剧组正式下戏,亭邈都没有看到傅英。
他心不在焉地守在片场,等导演喊结束后,才脑袋昏沉沉地往酒店走。
深夜,万籁俱寂。
浓黑的夜色覆满房间的每个角落,没有开灯,只有床边的昏暗泛黄的壁灯朦胧地散发亮光。傅英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眼帘低垂,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烟。
没多久,路从掐着点来电,刚接通,满含怒气的嗓音就穿透了寂静深黑的房间。
老傅你重回娱乐圈,各方果然都死盯着!这才几天,他们就等不及了?!
傅英闭了闭眼睛,身体朝后靠了靠,被浓烟浸润的嗓子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慵懒,淡淡地说:都是小事。
路从愤然:我知道,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傅英似笑非笑地牵起唇角,夹着雪茄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温热的指腹捻了捻烟身,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
这脏水泼得实在不行。路从嗤笑一声:以为随随便便找个网红来爆料就成?笑话,不过奇怪的是,似乎有人在背后帮你。
说到这里,路从的语气变了变,沉声道:庄珺第一时间发现后,正要联系公关,结果舆论导向就转了,不知道是谁,动作居然这么快。
路从和国内的时差不一样,在谣言四起的时候,他正在被窝睡大觉,醒来才发现天都要变了。
他立刻联系在国内负责新娱乐公司的庄珺,对方没有经验,手忙脚乱正要找公关处理。路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挥庄珺应该联系哪些人。两人隔着远洋配合的太不默契,但还是很快安排好了一切。谁知,刚准备动手,他就发现已经被处理了。
路从震惊之下,想查查是哪方做的,可怎么也查不到。
路从猜想是傅英曾经在娱乐圈的人脉,但一直也没听说他和谁的关系好,疑惑道:老傅,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浓黑的夜好像格外稀罕傅英的房间,黑夜蜷缩在一起不停地闯进来,给泼墨般的空间增添了无可抑制的沉闷。靠近窗户的地方,一点烟的光悄悄燃烧。
傅英垂眸,盯着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看,黑黢黢的眸子和深黑的夜晚好像融在一起,看不分明。
他没有直接回答路从的话,淡淡地掸了掸烟灰,却说:老宅那边说,要给我办生日宴会。
路从嗓子一哑。
好半晌才从齿缝里憋出一句:操,他们有病?!
傅英嗤笑了声,冷冷地说道:请商界名流,演员大腕,闹得越大越好,无非想让大家瞧瞧,我这新上任的傅家家主,是个怎样残疾的废人。
路从听不惯那两个字,语气低了低:老傅
傅英恍若未闻,嘴角勾了勾,眼底浓黑一片:宴会的请柬明天就会发出去,他们想闹大,自己的脸都不要了也要膈应我,我作为后辈,自然捧场。趁这次机会,最好闹得人尽皆知。
他说完,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路从隐隐约约从傅英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别的意思,迟疑地问道:老傅,你的意思是?
傅英眼神落在前方浓稠的黑夜里,视线没有着落点,悄无声息地在空中乱走,他语气微寒:老宅那些人在想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次是个好机会,微博舆论的事情暂且不急,待生日宴时,自有分晓。
路从反应过来傅英的意思,一拍大腿,忍俊不禁道:是啊!生日宴就是最好的反击!任他们怎么折腾,最终不都为你做了嫁衣?!
VEJ国际总裁身份成谜,三年前继任后,从来没有出席公共场合,更没有在任何商业应酬里现身。
无数想要攀交情的名流都碰了钉子,可以想见,请帖发出后,必然引来轩然大波。
路从眉头一挑,心想老宅的人拼了命要给老傅难堪,最后反被他们利用他心里暗喜,忍不住蠢蠢欲动了,但还是没好气道:你说老宅那些,一天天在想什么,老实享福不成,非要处处膈应你。
傅英沉默了一会儿,嘲讽道:大概,嫌过的太舒服了。
路从深以为然。
不然怎么会有事没事就想给傅英使袢子呢?
吃多了不是!
路从啧啧,想了想又道:我明晚的航班回燕城,他们约莫也会给我家老爷子送请柬,到时我同老爷子一块去。
傅英淡淡道:嗯。
挂断电话后,傅英看了眼息屏的手机,随后将它扔到床上。他身体朝后靠了靠,后脑勺抵在轮椅背上,稍稍阖起眼皮,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指尖的烟还在燃烧,点点的光撕破了浓稠的黑夜。
傅英没有上床睡觉,靠着轮椅,脸上疲惫不堪。
直到叩叩的两道敲门声,打断了傅英的思绪,他立刻掀起眼皮,眼睛黯淡无神,眸光涣散地盯着酒店房门处。
谁?他没有动,懒懒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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