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咱们也找个好大夫——富察氏送进去的女医,总归比太医院的太医方便些。只是这件事别露出去,万一被人知道做了手脚倒不好,为防着旁人,最好不要从京中找。我得派人下江南去。等贵妃月份再大一大,我就去皇上跟前求情……”
高夫人起先还凝神听着,然后又哭了起来:“老爷从未一气儿讲过这么多话,看来也是欢喜坏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了啊,咱们姝儿终于有了孩子。”
身后跟着的高静容也忍不住侧过脸去擦泪。
她从懂事起跟着额娘入宫,就记得姐姐几次三番的握着额娘的手,想家里帮她寻补药,生子秘方。直到这一两年才不提了,大约是绝望了。
于是她与额娘也不敢轻易再提。
今日,终于是偿了姐姐的心愿。
高斌也忍不住,眼圈泛起红色。
他不愿在妻女跟前露出泪目,于是勉强自持了一会儿,才换上了刚毅之色:“还有一事你务必告诉贵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从前送进去的高麟之女不理会就罢了,如今倒是想个法子,摁住她吧。”
高夫人又要埋怨:“早知今日,就不该给他们家一点子机会!倒是现在还要防着她使坏。”
高斌也无法解释,高常在真正的意义,对他来说就是进宫那一瞬间。
只要高常在进了宫,在皇上心里,就是他是圣明天子,没有因宠失正,偏爱贵妃和其母家。他也让高麟的女儿进宫了,也算敲打过高斌了。
高斌本人也识趣没有敢阻拦,算是受得起他的敲打。
所以对高斌来说,高常在就是一个让皇上心里平衡的工具。
属于一次性用品。
只是这个一次性用品进了宫,一时不好处理掉,如今贵妃既然怀孕,正好可以借着隆宠,处理一下在高斌心中已经报废的高常在。
高静姝有孕的第三日,高夫人就奉旨带着高静容进来看她了,自然也将高斌的话转述,让她别再犯懒,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尽早把高常在摁住,不能由着她在外折腾。
毕竟高常在的任务是进来代替贵妃得宠的,这会子不但没成为下一个宠妃,还成了个送子观音,眼睁睁看着十多年不能有孕的贵妃,在她进来后没一年就有了身孕。
只怕心态要崩。
若是她因贵妃有孕受了大刺激,为了自己和家里,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伤害贵妃的事儿,悔之晚矣。
高夫人从来不会小看女子的嫉妒心。
“你们瞧,在感情的战争中,女人总是一败涂地,身如飘絮,就因为男人的政治博弈和大局是不容反驳的,女人就只能认命。高常在要是不进宫,在宫外嫁人多好,我那位大伯做什么要这样对女儿!”
高静姝忍不住发表了一番感想,还迎风抹了几滴眼泪。
紫藤和木槿相对无语。
不知怎的,娘娘有孕后情绪波动很大,有时候看见一片落叶都要感慨:“啊,你们说这叶子离树,到底是怪落叶的无情远去,还是怨树的沉默的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