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惊了一下,转身。他们的距离很近,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眼眸里,泛滥着莫名的情绪。
“所有人都觉得,你那个故事写尽了人性的恶。”武遇绕到他身侧,拿起自己的手机,“可我却觉得,在你的故事里,死亡像一种新生。”
吴缘能听到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或许是太安静,才如此突兀。
诚如武遇所说,大部分人都这么评价吴缘的剧本。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人说吴缘写的东西非常血腥暴力、恐怖惊悚。
吴缘对此类评价都一笑置之。
如今突然听到武遇的不同评价,吴缘有些失措,更何况这个评价准确地直击了他心内之词。
就好像玩一个你画我猜的游戏,吴缘只做了一个动作,武遇就把词语猜出来了。
这是一种令人喜悦的默契。
吴缘那舒缓的眉眼微弯,似是在笑。但他不忍打破这一片只剩下呼吸声的静谧。
于是他用不大的声音说:“人们都害怕死亡。”
武遇摇摇头:“人们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来带的疼痛与未知。死亡——意味着你将失去一切,那些曾有的荣耀、金钱、爱人都不再属于你。”
他平静地说着,夜晚也平静地衬着。
吴缘无法挪开双眼——看着武遇,一直看着。看武遇在风轻云淡地说着最沉重的死亡,看武遇波澜不惊的眼里好似有光。
“人们害怕的是死亡带来的附加产物,而并非死亡本身。”武遇也在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吴缘望进眼里,用那一潭深深的泪水淹没。
吴缘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花谢花开,死亡也将带来新生,大自然本就如此。”①
“这首歌就是在写这些,你觉得如何?”武遇的语调微微上扬,好似个孩子得了小红花,正等着家长表扬。
吴缘从心地说:“很好。”
在那个夏夜,吴缘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
古有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他虽从未相信世界上有人会真的理解自己,但某一瞬间,某一个点能被了解,他觉得很值得。
只是,在循环里的武遇,还是那个令他感到值得的人吗?
吴缘发闷地低下头,用力揉了揉头发,再顺着将手搭在因动作而裸露的脖颈后——这样看起来好像是苦闷的人在发泄情绪,发泄完之后便沉重地睡去了。
他本想在循环里保护武遇,可对方真的需要他保护吗?
吴缘闷着嗓子叹了声气,继而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这灯太暗,像年久失修的破烂,就等着哪天光荣就义后被新的替换。
或许他不该顾虑那么多。
被困在循环里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他要做的是努力逃出循环,不管身旁是否有认同行,他都该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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