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屏气凝神,握着白色手机的五指微微发汗。
自听筒内传来的漫长等待音仿佛延缓了心跳,一声声好似被拖入高摆低冲的海盗船里,心没着没落地荡着,不知落点飘向何处。
第一通,未接。
第二通,未接。
第叁通,未接。
……
沉思仁漠然地盯着手机屏幕,不过五分钟的功夫,未接来电角标上的数字已跳至十五。
又一通电话呼入,他微微叹了口气,纤薄嘴角终究勾起自己不可觉的弧度,很轻微,但足以促使他接起电话。
彼时周元已耐心全无,挫败盘桓心头,暗忖如若这通仍无回音,她便只当先前小郑的来电是个幻觉。
“喂?”
低磁的声线震动耳膜,周元耷拉下的肩膀,一瞬挺立起来。
“你…”
兴许是近乡情怯的情绪作祟,她开口后竟一时语塞。
目光侧向窗外晃眼的灯潮,沉思仁淡淡问,“找我什么事?嗯?”
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中对再度联系有着诸多预演,然而此刻若将那些矫饰过重的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不合宜。
伎俩撬不动沉思仁,他唯一买账的只有真心。
是以,她大喘几口,直白道,“我想见你,可以么?”
沉思仁挑了挑眉,“为什么?”
“就是想见你,很久没见你了。”
“十几天前才见过。”
周元咬唇,摸不清电话那头的想法,再度哽塞。
默了片刻,沉思仁忽而道,“没事我挂了。”
周元哪里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连忙阻止道,“等会!我有事,电话说不清,见面说。”
“你觉得我今晚有空么?”
“我可以等,多久都能等,等到你有空。”
沉思仁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周元并不死心,追问道,“能见面么?”
思量半晌,沉思仁答道,“一小时后,镛舍见。”
说罢,不待周元多言,即将电话干脆挂断。
愣愣地盯着暗下的屏幕,心下五味杂陈。易地而处,她理解沉思仁如今的决绝,然感性却难以接受。
不由自嘲,人似乎总是如此,身陷其中时不觉珍贵,一旦失去,便又痛惜。
压下胸口涌起的阵阵潮酸,周元再度呼出电话。
“喂,妈,我公司有事脱不开身,就不回来了。”
听闻周元临时爽约,沉若明难免失落,“哦…行吧。”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忽又问道,“你跟陆宽在一起?”
“没有啊。”
“哦,他今晚也没来。”
周元心里咯噔一下,沉了嗓音,“…是么?”
“他也是刚打电话来说晚上公司有事。”沉若明听出些猫腻,疑惑道,“有问题么?”
“没有。”周元不欲多谈,干笑两声后,嘱咐道,“妈你别抽烟了,注意身体,我先挂了。”
匆匆将车停好,周元乘电梯上至大堂,尔后微信告知沉思仁她到了。
与其他毗邻写字楼打包建设的酒店不同,二零二一年最后一天的镛舍并不如想象中的人满为患,虽客流比之平日的冷清好上不少,却无市中心该有的热闹。
昏暧的吊顶水晶灯下,绿色的陶瓷墙壁透出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