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萤虫点点,淡黄的光芒明明灭灭。白日的暑气慢慢散去,夜色中沁出几丝幽凉。
下人们担忧惊惧的窃窃私语飘进房里,傅月更怕了。
傅桂嫌弃地瞪她好几眼,又不好骂她,只好安慰她道:“二少爷认识的人多,在县里的时候,连知县老爷都听他的。他在武昌府读书的时候结交了不少人,你别担心。”
傅云英想起傅月和傅桂都没吃饭,让芳岁冲了几碗藕粉送到正堂,“月姐,你先吃点东西。四叔这些年南来北往,什么没见过?以前咱们家的船去南边贩货,四叔还带着王叔他们打过江匪呢。”
不止山里有打家劫舍的匪徒,水里也有为非作歹的强盗,他们行踪诡秘,专门找来往江上的商船下手,杀人越货,手段狠辣。傅四老爷出门在外,自然少不了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他常常吹嘘自己曾识破江匪的诡计,保住船上的所有财宝货物,还真的帮助官府抓住过一伙江匪。
通常傅四老爷宣扬自己的英勇事迹的地点是傅家正院的饭桌,每次他从外地回来,都要和儿女侄儿们讲述路上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家里人半信半疑,也没谁费心去找下人求证真假,权当是在听故事。
傅月想起父亲讲过的故事,每一个最后都以化险为夷为结尾,心里觉得好过了点,父亲连江匪都不怕,何况只是平常的口角纷争呢?
等她平静下来,姐妹几个一人吃了碗藕粉。
傅云英吩咐主事婆子看紧下人,严守门户,以防谁趁乱生事。家里只有三个小娘子,年纪最长的傅月六神无主,肯定没法震慑下人。
婆子恭敬应了。
半个时辰后,大门再度被人叩响。
管事前去应门,吱嘎声过后,夜风吹来熟悉的说话声。
“二哥来了。”
傅云英拍拍傅月的手。
傅月立刻站了起来,几步跑到门槛边,手里紧紧攥着绸手巾。
几点摇曳的灯光靠近,傅云章在傅家仆人的簇拥中走进正堂,月色下他脸色略显苍白,黝黑的双眸匆匆扫一眼几个妹妹,淡淡道:“没事,四叔明天一早就能回来,你们别熬着了,先去安置。”
傅月看到他,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回归原位,眼巴巴仰望着他,他说一句她就点点头。刚才丫头婆子们劝她回房,她坚决不答应,这会儿他刚开口,她立马叫丫头去准备就寝。大房的二哥哥说了没事,那肯定没事。
比在卢氏跟前还听话。
傅桂翻了个白眼,拉拉傅月的手,向傅云章致谢:“二哥哥,这么晚了,劳你费心。”
傅云章微微颔首,眼神示意管事跟他出去,两人站在长廊里低声说话。
婆子送傅月和傅桂回房。傅云章一出现,急得团团转的下人们也找到主心骨了,说话办事都利落了很多。
傅云英目送傅月和傅桂回房,继续坐在正堂里吃茶。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头顶飘来傅云章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回房?”
“四叔得罪了谁?”傅云英抬头问他。
傅云章垂目看着她。
她坐在圈椅上,眼帘微抬,和他目光相接。灯火昏黄,笼在她稚嫩的脸庞上。她年纪小,眸子却幽深,像浸了闪烁的星光进去,仿佛是一双见证过许多风雨岁月的眼眸。
傅云章眉头轻蹙,似乎有些无奈,不过苦恼也只是一刹那而已,他没有丝毫隐瞒,直接道:“钟家,他们家是楚王府的典宝。”
典宝算得上是正八品官员,掌管王府的印信。钟家祖上是楚王府第一代典宝,后来子孙出府自立门户,靠着王府的关系渐渐成了豪富一方的巨贾。现在的楚王府典宝仍然是钟家的人,据常常出入楚王府的菜户说,楚王的宠姬也姓钟。
说起来只能算傅四老爷倒霉。他这人做事圆滑,奉行和气生财,从不会无故和人起争执,偏偏好巧不巧碰到钟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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