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
不知怎的,柳重明在这莫名其妙的微笑中竟品出一点不妙的滋味。
柳重明一夜没睡好觉,要不是今天是例行听几名管务报账的日子,他连卧房门也不想出。
管务们抱着账簿兴冲冲而来,本打算讨声赞赏,又在世子爷面如锅底的漆黑脸色下闭上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重明撑着头,脸上挂着黑眼圈,困得要死,又不敢睡觉,好像一闭眼睛,那个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打转。
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管务们识趣地长话短说,放下账簿,噤若寒蝉地悄悄退了出去。
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想静下心来翻翻书,面前的字像是在飘一样,半点也看不下去。
只能耐着性子翻了心经出来读一读。
从前他性子浮躁时,哥哥就会让他抄写经书,平心静气。
可没安静多久,门外的青石路上便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有人脚不沾地,欢快地向这边飞奔。
重明!重明!
一听到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柳重明一改往日的从容镇定,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去关书房的门。
外面的人飞快伸了一条腿进来,卡在门缝里,跟他较着劲推门,不让他关上。
我可都听说了啊,你说回去拷问他,居然是白石岩在门缝里不怀好意地大笑:没想到你柳二清心寡欲十七年,在他身上破戒了,他勾引你了?怎么勾引的?真没看出来啊。
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柳重明的脸涨得像煮熟的大虾,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就要逼着他赶紧滚出去。
白石岩这辈子第一次能捡到这种笑话,当然不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把脸卡在门缝里追问:你搞了他几次?我听院子里的人说,小怪物叫得那叫一个勾魂蚀骨,二里地外的狗都硬了。
柳重明气得手都在发抖。
白石岩之前说他的话一点没错,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世子爷的好恶,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跟柳重明开玩笑。
哪怕是白石岩,也只敢在私下里拿这种事小来小去地触他的逆鳞,无伤大雅。
所以那个小怪物扭动着身体张口高叫的时候,他一时怔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堵住那张可恨的嘴。
那样旖旎甜腻的叫声,像一团若有似无的绒毛一样,瘙着心里最不能碰的地方,痛痒难当。
别说二里地外的狗了,他居然发现,自己也可耻地有了反应。
没想到清高了十七年,一朝被人彻底拖进坭坑里,他简直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趁他涨红着脸发愣的空当,白石岩幸灾乐祸地挤进了门,探头向书房里面看:干嘛关着不让进,难不成把人拉到这个地方搞?倒也挺有情趣的。
白石岩!柳重明咆哮一声,就要赶客。
行了,我错了,白石岩扒着门框,憋着笑投降:重明,看你脸皮薄的,好歹也是个世子爷?要不要改天跟我们去开开眼界,免得对这个小怪物神魂颠倒。
你哪只眼睛看我神魂颠倒了?柳重明捂着胸口,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好好,你没神魂颠倒。白石岩连忙顺毛捋,推着他一起进了门,顺手提了把椅子就要坐下:难不成你板着这张臭脸把人给办了?真没意思。
柳重明一脚揣在白石岩屁股底下的椅子上:白石岩,你要是再不说正经的,就给我滚蛋!
白石岩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我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重明回到书案前,沉着脸拿起心经,不想跟他说话。
说正经的,白石岩自己把椅子拖过来,在窗边老地方放着,舒服地仰面躺进去:我今天来的正经事就是问问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好了好了,重明别生气。
眼见柳重明要翻脸,他急忙收敛了神色,勉强把一肚子打趣的话吞回去:我想问问,他好不好玩?
没你好玩!柳重明胸闷气短。
别闹,咱俩是近亲,白石岩一本正经地拒绝他:说来听听,你都问他什么了?怎么问的?怎么问着问着还滚到床上去了?
滚个屁的床!柳世子勃然大怒,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压根没碰过他!他自己叫的!我什么也没干!
第19章缱绻
我压根没碰过他!他自己叫的!我什么也没干!
白石岩喷出一口茶水。
他以为自己平时挤兑一下好友,已经够有胆的,没想到还有人更不怕死。
够胆,有种!他竖起大拇指,又不敢相信地问:接下来戏码怎么接?他打算干吗?先坐实了你俩的事,然后呢?指望靠这个让你留下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柳重明揉着太阳穴。
他还是有生第一次遇到这种言行不能按常理来推断的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身体摇摇欲坠的受不得大刑,又死不开口,最后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纯粹想找死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忽然让他激灵了一下。
之前跟石岩聊起潘赫那件事时,似乎也这么说过敢胆大包天地践踏潘赫的脸面,真是活够了。
可是为什么不想活着,反倒一心求死呢?
小怪物背后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把一个想死的人丢出来?
难道当真是他草木皆兵,从根本上就把这件事想偏了?难道不是有人刻意安插?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困扰过了,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多此一举把人救下来,可那些梦境如此真实,而梦里的人又清晰出现在面前,令他无法忽视。
越是想在梦境和现实中抽出一缕头绪,越是被缠得不能动弹。
方无恙现在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忍不住发怒。
这才几天,虽然见不得方无恙软红中醉生梦死的样子,白石岩还是公正地为人抱冤:他收没收到你的信儿还是回事呢。你昨天都问出来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柳重明烦恼地揉着脸:真的像个哑巴一样,宁肯熬刑也不开口。
现在人呢?死了?
白石岩觉得自己这一问简直多此一举,不管重明有没有碰小怪物,敢把重明气成这样的,别说是个下奴,就算是个普通人,明年也该有人给上坟了。
可柳重明却呆了一下,在白石岩越来越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故作平静地冷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白石岩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柳家大哥出事之后,便习惯了他稳重从容的样子,还总笑人老声老气的,如今陡然见到柳重明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窘态,不啻于见到个妖怪。
他呆了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奸笑:原来如此,舍不得嘛,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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