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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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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清自己的求情,耳中满满的都是那孩子倒在冰雪里,在藤鞭下的哀声惨叫,哪怕人不动了,也再被冰水泼醒。

在书房里时,柳重明不敢抬头,仿佛不知道年近半百的林管事在面前哽咽。

我听有人跟掌柜的说,把他送到春庆楼一阵子,包管调|教得服服帖帖。说了几次,掌柜的也动了心。

造孽啊,要是去了那种地方,小曲哥可怎么活。我好歹给人塞了点钱,就让他们把鞭子招呼到脸上去了,这才断了掌柜的念想

柳重明的手指抚在那道最深的伤疤上,那里曾被撕裂见骨,又被林管事草草地抓了草木灰盖住止血,本来就不打算让那伤长好。

可真的伤,只在脸上吗?

若是只伤了脸,死里逃生的曲沉舟又怎么会突然失声,失聪。

那是他逃无可逃、不得不为自己撑开的一个寂静世界,只有在那里,他才说不出任何卦言,才不会被人惧怕被人抛弃,才不会听到来自至亲骨血的诛心之言。

千万不要让他回家,全凭主家处置,生死不论。

沉舟柳重明轻声唤着,心乱如麻,不知什么样的安慰才是需要的,只是觉得眼前被粉碎的人像是与几年前的自己重叠起来。

他坐在哥哥的灵堂中几乎哭瞎了眼睛,他们都劝他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上有爹娘,下有幼弟,不要一味哀恸。

既接了兄长的担子,也该懂事起来。

他们说的都对,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最难翻越的坎是他自己。

他恨自己与哥哥在临行前的争吵,恨任性之下甚至没有为哥哥送行,恨没有跟哥哥同去,恨没有带人去迎接哥哥,恨自己对凶手束手无策。

哪怕他知道即使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无能为力,却仍是无法原谅自己。

也没有人对他说一句

他忽然紧了紧手臂,将头低埋在被汗浸湿的发间,低语一声:不是你的错

怀中的挣扎戛然而止,原本只能发出喘息声的喉间颤抖起来,喉音变作低低的呜咽。

不是你的错。柳重明又喃喃一声,觉得这话里的哽咽像是别人的。

他们都需要与过去的自己和解,都需要一句能令自己解脱的咒语。

与梦里的情形重叠了一般,他们在避开一切目光的黑暗中交缠,被刮擦得模糊的皮肉下都是即将熄灭的心跳。

凑在一起,才得了继续跳动的温度和活血。

柳重明放松手臂的力道,重舀了饭菜凑过来,轻声说:天生会卜卦,不是你的错。

他们离开你,不是因为你不好,是他们不对,不是你的错。

你这十多年的苦,不是你该得的。

他的脸沉在发间,那细腻凉滑的发丝不知沾的是汗水,还是他为自己挣脱的茧,手中的羹匙终于轻松地撬开牙关,呜咽被饥饿挡在后面。

听我的话,这次也不是你的错,他声音柔和,仿佛自己已经沉没在曲沉舟身体里,而现在说话的,是他一直期盼的解脱:长水镇是我的错。

你是为了我做的,与你无关,是我的错。

那些人命不该你来担着,他们要算账,就来找我,与你无关。

刚刚对长水镇三个字有了反应的人又软倒下去,在他臂弯里发着抖。

我会去找你的家人,你别担心,我有很多人,有很多钱,会为你找到他们的。

平时需要硬喂的饭菜终于浅了半碗,曲沉舟推开面前的勺子,呕吐了一口,蜷缩起来,揪起衣衫盖着自己的脸。

柳重明一直高悬的心反倒渐渐落下来。

府医说过,有了与往日不同的反应才好,人才能慢慢清醒过来。

你瞧,我长大了,会离开家,你也一样。他把人打横着抱起来,抬腿踢开一地狼藉:你长大了,也该有个新家。

这一次再没有尖牙利爪撕咬抓挠。

他抱着人出门时,月已中天,仿佛那天一样,有人那样果断坚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每一步都踏在他紧闭的门扉上。

我们回家吧。

第63章苏醒

我们回家。

步伐很慢,回廊就变得很长。

怀里的人蜷缩着安然睡去,濡湿的脸颊蹭在胸前,一只手紧攥着他的前襟,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柳重明把人往上托了托,回头看看自己影子,孤单单一个。

可不知怎的,他就是那样笃定,这人还会重新站起来,站在自己身边,无论何时,只要他伸出手去,都会有人握住。

这小狐狸,无论是钢筋铁骨的模样,还是湿漉漉的柔弱,都已经深嵌在他心里重要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我们到家了。

进了卧房,绕过围屏进到里间,他将人放在床里,自己也歪着身靠在外面,一只手轻拍这消瘦的后背。

沉舟,到家了。

曲沉舟睁开眼时,见到棉絮般的飞雪从高空坠落下来,仿佛一顶支离破碎的帷帐罩在头顶。

原来不是家。

原来又回来了啊。

原来之前死而复生不过是一场匪夷所思的美梦,梦到了重明与他嬉笑怒骂,可真正的他仍然蜷缩在旗杆下,只是不知道这场美梦是从哪里开始的。

他想起身看看自己挂在一边的尸体,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有人在面前晃过,他很快看到了林管事,还没有那么白发苍苍、更加年轻的林管事。

他听不见,也呻|吟不出,只觉得遍体仿佛被撕碎扯烂,翕动嘴唇时,脸上也支离破碎,连寒冷都无法压住的疼。

原来没有死,是那个时候。

曲沉舟疲倦地闭上眼睛,前尘旧事,又被刨挖出来,谁挖的?自己吗?他竟然是这么看不开的人?

何必呢?

他也不知道这话应该是对谁的,也许是对受到惊吓的爹娘,早知如此,何必要生下来他,何必要养大。

只为了区区三两银子吗?

也许是对自己,早该看清自己一身疥疮脓水,何必要去惊扰别人的生活。

他不光只是逃不出,还有无处可去。

雪在他身边越积越高,高的像是将日头也遮住,而后逐渐化作水,水面又高又远,闪着斑驳。

那斑驳和璀璨却照不进来,他躺在水底,四周漆黑而寂静,只有自己。

安静的影子从上方飘过,是随水摇摆的尸体,曾经在泛滥汹涌的决堤河水中挣扎求生,如今都已经木然僵硬。

起初只有一两个,很快便成群结队,遮天蔽日地围下来。

他骤然睁眼,那些死灵浮殍不甘地涌动而来。

听不见那些可怖的尖叫厉吼,看不清肿胀的面孔,却像是福至心灵般分辨得出来,那几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他们也见到了他,狰狞的哭脸带着卷曲的利爪,在安静的世界里张着口,却无声无息,尖利诡异地切在他的颈间胸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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