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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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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石岩问他那个问题起,他就始终在考虑最坏的情况,祸兮福之所福,这也许是一道生死线,如果善加利用,闯过去的话,便是柳暗花明。

兵行险着,已经干过不止一次,前世亦是有输有赢,这一次,他想再赌一把。

若是成,今后便不是十分胜算,也占了七八分,若是不成,重明身陷重围,而他,恐怕连求死都做不到。

所以,眼前的这一份喜欢,他担不起,也不能担。

曲沉舟伏在桶边,抽出木簪,拢了一把头发,手上星星点点的墨渍。

他连着簪子和手一起在桶里洗了洗,就着暖黄的烛火看了看,又用力搓了搓木簪。

留了空白的一面,写字的次数多了,迎着光细看,能看到渗在木纹中一个淡淡的舟字。

那些管束不住的思念,就藏在这一擦即去的墨痕里簪子上,一面是重明,一面是沉舟。

他得重明相助,能从匍匐在尘埃中的猪狗变成一个人,已是老天的恩许,不该奢求太多,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物件,只留个念想便好。

外面棉帘响了一声,有人不请自入,在这别院里自然不会是别人。

沉舟,柳重明在外面叫他:的确想起来有件事没跟你说。

曲沉舟趴着没动,盯着绣屏看,灯笼从他身后照过来,绣屏上有他的影子,他们重叠在一处,变成了一个。

世子吩咐。

管制司前几天来了人,说要例行验印,你过几天过去走一趟。

曲沉舟的肩膀僵了一下,轻声答:明白。

查痕验印,是管制司每年的例行差事,长身体了、受伤了等等各种情况,都有可能让奴痕变了样子,有可逃跑的机会。

当年杜权看他的胎记不顺眼,随手指了那里。他年纪小,身体长得快,所以几乎每隔一两年的这个时候,都不啻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去年他被消了奴痕送到柳家别院,秋冬时候又赶上奇晟楼巨变,便漏过了这么一年,此后一连串变故,他差点忘记这回事。

那种疼痛,终生难忘,他唯一指望的,只是换个地方落烙痕而已。

沉舟。

他正犹豫要不要麻烦柳重明向管制司通融一下,柳重明又在外面叫一声。

声音渐近,没有停在绣屏外面,转进来的时候,曲沉舟看见柳重明手中拿着笔和砚台。

人已经到面前,他不好起身,不解地看柳重明将笔舔饱,站在他面前。

喜欢哪个字?重?还是明?

曲沉舟愣一下,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倒是一番好意,只可惜管制司哪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明。他没戳破柳重明的天真,选了个字。

柳重明绕到他身后,从木施上取汗巾沾去后背的水珠,一手执笔,一手按住他的肩,在落笔之前,目光在弧线柔和的脊沟里滑动向下,没入水面下那道缝隙中。

曲沉舟偏偏头,用余光看身后。

快一年了,柳重明收回目光,弯下腰,在他右肩上落下一笔,问道:怎么背上的伤还没下去。

他将头发拨去一边,微微垂着头,下面水还温着,更觉出肩上一凉。

看不见的地方,不好就不好了,只是脸上如果这次还不行,我想继续治下去,还请世子应允。

柳重明明白他的意思。

这陈年旧伤,当年又是冲着毁容去才撒的草木灰,伤了根本,若想除去深藏在下面的脓水,也许一次两次并不够。

怕我带不出去你么?你别动!

曲沉舟低着头不动,觉得不论是问世子被吓到了还是世子怕我疼,都十分不妥当。

若是不治好,就想些别的法子吧,我这个样子,带出去总是不好看。

柳重明嗤笑:本世子偏就好这一口,就喜欢带你,谁敢说什么?

曲沉舟有诸多顾虑,可想想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时间,也未必不成,如今争执起来实在没必要,便转口问道:世子前几日向我问起潘赫,是有什么进展?

他之前听说过,潘赫因为靖山铁矿一事入狱,只是不知道柳重明问前一世的潘赫,是为了什么。

潘赫去年得了跑船的甜头,年初把多数家当都托付给我,允我一成分成,没成想出了这么个岔子。

石岩奉命去抄查,搜出来的银钱填不饱官家的胃口。不管有没有人明着说起,我不能让石岩担这个不清不白的议论,早早跟皇上说过。

前段时间商船回来了,我打算把钱还回去,正想着找人卖这个人情。

曲沉舟问:有多少?

潘赫的身家吗?柳重明竖起四根手指:比我想的多多了。

四十万么?曲沉舟也多少有些意外,思考片刻,说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潘赫向于德喜孝敬的就不少,可照这个数来看,也没什么诚心,这个人情卖给于公公是应该的。就看世子打算让此事小事化了还是搞大点。

天子脚下,光收受贿赂,凭他还到不了这个数,更何况还是个做儿子的。至于是大是小,我做不了主,就看皇上能不能忍。

话虽这样说着,可两人都清楚,皇上怎么可能忍得了一个爬着上殿的孙子在眼皮底下嚣张,就算皇上忍得了,于德喜也不会忍。

四十万太多了,曲沉舟想了片刻,又摇头:不好。

是不好,谁也没料到会出这个岔子,柳重明也认同他的意见:他交给我的时候,我没说话,现在交上去,我也有知情不报的过错。你放心,我做了假册子,正好还让我赚点。

潘赫人呢?

本该是民科的案子,人被拖去锦绣营了,是死是活还没个准。我现在没进民科,这事也管不上,就看明年了。

曲沉舟浇了些水在胳膊上,看着地上两人摇晃的影子出神:没想到世子人还没去,就要跟廖广明对上。

没想到?柳重明追问他:你没想到?谁叫我把矿山卖给潘赫的?

曲沉舟讪讪:世子不用把我想做神仙,不瞒世子说,我从前只管放火,不管熄火的。

柳重明啼笑皆非,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坦白还不如不说。

无所谓,朝中有句话,穿上官服的,都是廖统领的对头,我去的本就是民科,我不压他,他就压我,对上是早晚的事。

曲沉舟也不反对,左右是躲不过,而且皇上没有给出回圜余地,就把柳重明放去民科,也许就是打的这个算盘。

除了让于公公在皇上面前露脸,请贵妃娘娘也打赏一些,他提醒柳重明:于公公收世子的东西是一回事,对宫里的恩宠看得更重,他虽一心在皇上身上,但谁也不会嫌路子多。

我明白。柳重明提起笔尖,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接下来该操心的是廖广明。你知不知道,中秋宴的时候,我琢磨着这事,看了廖广明一眼,结果你猜怎样?

曲沉舟对廖广明自然也了解:他很快注意到了?

对。柳重明想着那鹰一样的目光,害的人多了,警惕得仿佛一只陷入绝境的饿狼:我示意他,还欠我一席酒,他才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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