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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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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是你,曲沉舟喃喃几声,忽地直起身,厉声喝问:你是谁!

柳重明诧异瞬息,立即拉住他:沉舟,不得对住持无理!

曲沉舟心头恐惧和希冀齐生,他自己已是个怪物,眼前这人又算什么,可这人不光知道他的前世今生,甚至是他在虚无之境中的唯一救星。

他想挣脱过去的茧,又无法斩断纷乱的丝。

他一半在疯狂地肖想着重明,一半又竭尽全力摆脱。

他想听到柳重明在欢愉之际喊他的名字,那名字又如致命毒|药一样腐蚀着他的三魂七魄。

他可以在荆棘中穿行,却越不过柳重明这道坎。

禅师!曲沉舟甩脱柳重明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膝行过去,牵住了那只手:禅师。

他不敢多说,也生怕住持在重明面前泄了自己的底细,只能手中死死攥紧,声音中渐渐几近哀求:禅师。

住持用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发,问的仍是方才的问题: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你可明白?

曲沉舟怔忡良久,轻声答道:彼身为人,此身为蝶,蝶亦是我,人亦是我。

住持点头微笑,又问:为人如何?为蝶如何?

曲沉舟仿佛被问得痴了,他的前世今生混淆在一起,难分彼此,怎知如何为人,如何为蝶。

为人时,吞烟食火,不贪飞舞,住持同样为他净水点额:为蝶时,流连花海,莫恋人间。执迷不悟,终吞苦果。

柳重明立时察觉出了不对,曲沉舟与他刚刚的回答相差无几,可住持并未反驳。他自然是知道曲沉舟诡异的身世,住持呢?

难怪刚刚曲沉舟会一脸惊恐地喝问你是谁,可是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他发问,一旁的小沙弥端来了托盘,丝绒上衬着一枚玉扳指,这便是要结束说禅,请二人出去了。

柳重明忙上前一步,连声请求:住持明察,他近日常心神恍惚,能否也赐他护身符一件?

住持笑着看他:他的护身符,世子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不等他再发话,住持下榻,径自回房去了。

禅院是清净之地,两人晚间的住处必然不会安排在一处,又兼之白石磊对曲沉舟的事分外好奇,非要挤在房里问东问西,待将人送出去时,月已中天。

柳重明就着月色披了披风出来,捏着怀里的东西,在客堂的天井处徘徊良久,怕去惊扰已经躺下熟睡的人。

可心中乱糟糟,又怕躺下梦见不该见的东西,心生烦恼,再反反复复地为难怀疑,对谁都是煎熬。

他听得懂住持的话。

住持让他割裂现实与梦境,不被那个虚幻未知的自己所左右。住持也让曲沉舟分清前世今生,过去的便过去,此生为蝶,再不回头。

他能做得到吗?曲沉舟能做得到吗?如果他肯退步的话,曲沉舟能不能也柔软下来?

眼见月影在脚下偏移,柳重明拢了拢披风,鼓足勇气敲了三声,很快听到了应门声。

来了。

一双脚停在门槛内,踩着布鞋,没穿袜子,瓷白的脚踝细细的,收束着延伸到裤管里,笔直的小腿格外修长。

柳重明被那双脚搅扰得心头更乱,目光渐渐上移,在对视中又渐渐安静下来。

这人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随随便便就搅得他波澜四起,一个淡然的眼神又教他风平浪静,起起伏伏都在这人的一颦一笑中。

还没睡?

世子也没睡?曲沉舟让开身:夜寒露重,世子进来坐坐。

曲沉舟如今的身份能得单独一间房,已算是禅院视众生平等,但必然不能跟柳重明的住处相比。

柳重明在屋里转了一圈,见炉火昏暗,屋里冷得沁骨,便解下披风,将曲沉舟裹着。

穿着,这是命令。见曲沉舟似乎想挣脱,他呵斥一声,笼着手在桌边坐下。

不好单刀直入地把东西拿出来,先问道:怀王打算救任瑞?任瑞是齐王拿下的,若是怀王出头,就要跟齐王面对面,之前的姿态不是白做了?

曲沉舟拢着披风坐下,连脚面也被罩在毛茸茸的温暖里,恍惚片刻,才轻轻捻着仍带着体温的衬里,缓声回答。

怀王做事,极少亲自出面,这是坏事也是好事,世子正好可以瞧瞧,他能调动的人究竟有哪些。

我会盯着,柳重明抬眼一瞥,他的披风很大,把人足足裹了一圈半,看起来细细一条,单薄得让人想疼爱,又问:任瑞对怀王很重要?

世子有家世,也有钱,但我仍然建议世子将锦绣营纳入囊中,曲沉舟从披风里伸出一只手,将桌上的茶杯器物摆了两样过来,手指在第三件上打着转:怀王也是一样。

柳重明心中一动:怀王觊觎兵权?

有谁不呢?曲沉舟反问他:唐家历代文臣,宁王又是那个样子,便是有心夺也无力担,但怀王不同。

怀王虽不似齐王一样常在行伍中,却是朝中有名的礼贤下士,海纳百川,不但不会容不下,反而会如虎添翼。

京城乃天子脚下,宫城内外的管辖被分得清清楚楚,怀王无从下手,自然只能打外面的主意。任瑞不会是唯一支持怀王的兵权所在。

任瑞这个人柳重明觉出点寒意来,用火钳将炉子捅了捅,火星窜出来,他将手伸过去暖暖,皱眉道:石磊跟我说,任瑞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曲沉舟自然知道,否则当年也不会建议任瑞去追击柳重明。

应山城一战,任瑞带七万大军来援,阵前主帅却要以静制动,困守为上。任瑞忍耐几天,突生哗变,斩杀己方主帅,日夜猛攻应山城。

城门开时,柳重明在乱军之中被淹护着乔装离开,任瑞只带五千人疾行追击,一腔挫败无处发泄,沿路屠村,却在路过津南府时,被积怨已久的旧部斩杀。

任瑞若是个疯子,他曲沉舟便是个亡命之徒。

世子,任瑞之事已不可改变,世子如今在朝中立足不稳,无法插手时,便该袖手旁观,等拿到了锦绣营的位子,站在皇上身边,护着贵妃娘娘诞下皇子,之后诸王之事,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我明白。柳重明搓了搓手,眼看着炉火又迅速暗淡下去。

曲沉舟也瞥见,抓着披风站起身,劝道:世子不必心焦,所图大事,不在一日两日,世子且先回房歇息,稍后

他话没说完,忽然身上一轻,已被人腾空抱起。

柳重明将他向上掂掂,裹紧披风,用肩膀撞开了房门:这里冷,去我房里睡。

曲沉舟没有挣扎,将脸埋在雪帽里,被遮挡得看不清面孔。

夜深风凉,外面自然比屋里更冷,可怀里抱着个又轻又软的小家伙,柳重明心情很愉快,些许凉意不在话下,深吸一口气时,直沁到肺腑,居然哼出个调子来。

一更鼓响,三月花开,子规乱啼,小檐飞燕,日日唤东风。换尽天涯色,缓缓归陌上。

他怀里的人顿然抖了一下,又缓缓地放松身体,极小的声音,与他一起应和起来。

二更鼓响,画屏闲展,春梦秋云,醉别西楼,点点又行行。红烛无好计,斜月半倚窗。

这是他们都会的曲子,即使闭着眼睛,不刻意去回想,也能唱得一字不错。

三更鼓响,百代朝暮,水流花谢,南北歧路,总把春光误。风笛离亭晚,君自向潇湘。

这时光难得,小野猫也藏起尖牙利齿,柳重明不由放慢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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