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侠想明白就好,曲沉舟也跟下来,笑意盈盈,向花厅方向伸手一请: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来得及问方少侠。
相比于这只擅长蛊惑人的美貌狐狸,方无恙更愿意跟柳重明坐下来谈谈。
不吃。
方少侠,裴都统如今还好吗?曲沉舟像是没发现对方的退避三舍,沿着回廊,跟着他问。
怎么?利用我还不够,还打算把师父请来?
那方少侠想过认祖归宗吗?
你还嫌抢那个位子的人太少?
曲沉舟抿抿嘴,从不友好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便在门边驻足,微微躬身:方少侠慢走。
方无恙反倒在门口停住,问道:如果我再去找薄言交手,会怎样?
曲沉舟深深看他一眼:有去无回。
方无恙无奈抹了一把脸,也算是明白江行之的执着如果景臣有这样能够趋吉避凶的人在身边
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118章血色
看着薄言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慕景德才叫了一声。
江行之。
一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立在下首:王爷。
薄言说的,你怎么看?
廖统领与薄统领始终不对付,以至于锦绣营和南衙也屡有冲突
慕景德心中烦恼,打断他的话:有是有,但从来也没闹到这么大,任瑞这个人太能惹麻烦,要不是你说留着有用,不如打发去别处。
王爷稍安勿躁,江行之将手揣在袖中,耐心等他发完牢骚:会惹麻烦,也并不一定都是坏事,要的就是他会惹麻烦。
慕景德狐疑地看他。
王爷想,廖广明这些年四处抢风头,南衙的兄弟也屡屡吃亏,靠的就是一个混。要制住混,就只能用更混的人。
慕景德若有所思。
而且王爷看,这次还是锦绣营先动手,任瑞也是知道克制,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可收可放,难道不是个好用的人?
不止是有脑子,而且在两边斗殴时,任瑞甚至连手都没伸,顶着一头血放肆狂笑,更激得对方勃然大怒。
倒也是。慕景德犹豫许久,才问:可本王想不明白,廖广明为什么会这么冲动,要去偷袭薄言?
王爷,所谓困兽犹斗,再凶悍的野兽,在多方夹击下,也会铤而走险,而且廖广明本也不是什么理智的人。
这倒也是,慕景德几乎是习惯性地认同他的话:你之前也几次给我提过,这几年皇上对廖广明不满颇多。柳重明去了大理寺之后,廖广明还因为民科的案子跟重明较劲。
对,还有一个柳重明,江行之不动声色地平静回答:不光是因为与南衙这次斗殴冲突,王爷听说过他与柳世子打赌了么?
听说过。
廖统领输得很没面子。想想柳家在朝中的影响,世子不点头,廖广明手里抢来的案子很难有几个有进展。听说世子已经把民科的案子取回去大半,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而最重要的是
江行之卖了个关子,见慕景德看过来,才笑一下:皇上的态度。
什么态度?
想想在这件事上,皇上对王爷的训话和对廖广明的训斥,就该知道皇上的态度了。
见慕景德不说话,江行之递上一杯茶:王爷,皇上固然愿意牵着一只听话的狗,可同一只狗牵久了,谁会不厌烦呢?更何况这狗还在咬人,咬得满朝上下不得安宁。
你是说皇上想换掉廖广明?
换不换掉,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南衙距离皇上最近,王爷才应该是皇上最贴心的人,锦绣营么一定需要吗?
这提议令人分外心动。
王爷想想,锦绣营这些年靠的是什么?江行之循循善诱:是廖广明四处树敌吗?当然不是。
是皇上慕景德再自然不过地接了他的话。
是皇上,皇上用得到他,觉得他好用。
廖广明自然是好用的,无论是从前的巫蛊案,还是祠堂案,皇上想让哪家被牵扯进来,廖广明就能恰如其分地让人招供出点什么来。
江行之又问:如果有一天,皇上发现他不好用、没什么用了呢?
说到这里,就不是慕景德想得明白的事了:你有什么主意?
所以说,需要任瑞这样的人,江行之附耳过去:春日宴
对于他的法子,慕景德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在江行之就要躬身退出去时,忽然问道:行之,之前的事,你有没有怨恨本王?
其实对于放弃江行之,他事后也有些后悔,明知道江行之是他身边最得意幕僚,难免会受同行眼红,却还是听了别人的怂恿。
王爷多虑了,江行之躬身再拜:江行之一介布衣,能得王爷赏识,王爷之恩,江行之没齿难忘。
慕景德心满意足,派人送他出后门。
没齿难忘啊。
江行之看着那扇红漆门逐渐合拢,嘴角带着笑。
他怎么可能忘掉,凶神恶煞的官兵绑走了父亲,他和娘在后面哭着追赶。
冤枉!娘的哭喊声被吞没在寒风里:军爷!他不是盗匪!不是盗匪!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啊!
没有人听他们的喊冤,第二天一早,父亲的首级被装在木笼里,悬挂在城门口,充作匪首,充作战功。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见到了挂在屋梁上的娘。
没有家了,那年冬天真冷。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这位王爷所赐,自然没齿难忘。
江行之微笑着离开。
慕景德,不死不休吧。
曲沉舟在门外整理衣袖,提高了些声音:下奴曲
话没说完,还没等他弯腰叩拜下去,门里风风火火冲出来的人架起他就往里走: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娘等你半天了!
他被白石磊连拖带拽地拉到花园里,一眼见到,与白夫人有说有笑的人,正是柳重明。
娘,沉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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