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是我回忆起来的十里亭那里的驻军,曾经是怀王逼宫的主力人马。我会让石岩注意留神,但为防万一,我们还是该考虑先下手。
没什么别的了我走了,他看着曲沉舟波澜不惊的神色,又低下头:你好好保重。
外面的棉帘重重垂下,在门框上拍打出一声,顺着缝隙钻进来的冷风被屋里的暖意瞬间包围。
曲沉舟这才缓缓抬眼。
重明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和怀王都心思缜密且多疑,所以沉舟不能不对自己狠点
第164章克星
屋里安静了许久,才听有人叹了一声。
曲沉舟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被人牵着袖子,拉去榻边坐下。
这里也没别人,不用拘着自己。
柳清如要去拿几案上的茶壶,慌得曲沉舟连忙上前几步,将茶杯斟满。
坐着吧。柳清如招呼着,见他眼角还留着一点绯红,又叹一声:以前一直听重明说起你,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娘娘曲沉舟的目光落在茶杯里。
从前他肯吞下朔夜,不仅仅是为了重明。在宫中住了这些年,柳姐姐始终对他照拂颇多,并不比给重明的少。
他私下里也叫一声姐姐。
逼宫之夜,他本打算拉着柳姐姐一起走,可在冷宫中的几年,早已将柳清如的身体煎熬得形销骨立,又拼命生下孩子,连被他背着的颠簸都承受不了。
可救不了人,终究是问心有愧。
柳清如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见他额角渐渐出了细汗,试着用帕子沾沾,没有被躲闪,才慢慢说下去。
我是个做姐姐的,看着重明从小长大,怕话里难免偏袒他,就不劝你们了。你自个儿能过得顺遂,爱惜自己,别的都不是要紧事。
重明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在宫里,知道也都是道听途说,不明就里。他做事混账,你就不要理他。
正巧借眼下这个机会,多来我这里几趟,我这里不说算是个安稳的地方,好歹也比宫中别处稳妥许多。
可重明担心的对,宫中不是你该一直住下去的地方。这么短时间,你锋芒太盛了。
曲沉舟默默点头。
他也知道。
上一世入宫时,他卑微怯懦,什么也不敢说,更不知道怎么讨皇上喜欢,谁都可以拿捏欺负他,自然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皇上趁手的一样工具而已。
可这一次,他不光跟柳家早早惹上了关系,又是景臣送进宫的,而景臣眼看就要因此而封王,更别说皇上如今几乎天天都要召他,即便不卜卦,也会闲聊几句。
有了敏感的站位,处境自然跟从前不能相提并论。
出了宫去,不像宫里这么惹眼。到时皇上信你,几家怕是就要转而拉拢你,重明他们又能方便护着,总归是好许多。
柳清如递了茶过来,这次他没有拒绝。
娘娘,不是我不想出去,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出办法。
他垂目看着茶杯:您也该知道,皇上破例让我住在宫中,一来是因为他需要我,二来,就是怕我心性不定,被哪一方拉拢过去。
柳清如轻蹙着眉头,也知道出宫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做到难。
皇上素来对司天官便是在警惕和信赖之间摇摆。
若说对从前那些跳梁小丑,皇上更多的是作壁上观,到了曲沉舟这里,皇上明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着信赖的极端滑去。
除了未成年皇子外,还没有哪个男人能破例被允许住在宫中。
重明说,这两个月朝中逐渐起了弹劾折子,她轻声说:我让重明和父亲时刻看着,掌握着火候,看看能不能顺势送你出去。
若是这火苗被皇上压下去,曲沉舟也许永远也没有出宫的机会,若是烧得太旺,怕是会将人一起烧成灰。
曲沉舟勉强牵动嘴角:劳烦娘娘费心。但我暂时还不能出宫。
为什么?
还只有两个月,时间太短了,曲沉舟冷静漠然,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皇上如今对我的依赖有限,我还不能走,我要等到他更离不开我!
他看看外面的时间,就要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娘娘还请歇息。我明天再来,皇上若是问起
就说你在侍茶,柳清如接口:我明白,不用担心。
曲沉舟点头,起身去取披风,又想起什么。
娘娘如今身体要紧,别的事都不要管,保护好小皇子是最重要的。
云遮月的卦言不吉,的确是有人要害小皇子,但娘娘也不必担心,从我在皇后面前说出这句卦,皇后自己便知难而退。
只是我不确定之后是否还有什么花招,待稍后再来为娘娘卜算。
还有,怀王他对您有非分之想
柳清如上前,为他捋顺系带,戴上雪帽,才说:我知道。
曲沉舟吃惊不小。
女人的直觉,你们不懂,柳清如莞尔一笑:我会留神,如果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沉舟,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大事,可眼睛不能光看着三位王爷。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你的人,也不仅仅是他们几个。
我在宫中久了,看的也多,无论是朝臣还是王爷,距离皇上毕竟远,有的时候不光比不上枕头边一口风,甚至比不上皇上身边人的一句话。
曲沉舟心中一动:娘娘指教。
留心于德喜,柳清如送他出门,轻声嘱咐:他在皇上身边十多年,是最亲近的人,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靠皇上越近,就越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于德喜
曲沉舟心中细琢磨着,在暖阁外等候,站了片刻,才等到宣他觐见的口谕。
棉帘掀了掀,先出来的是娴妃,瞧见在门边肃立的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过。
娴妃常年陪在太后左右,极少被宣召,此时出现在这里,也只能说明一件事慕景臣封王一事已成定局。
他随宫人入内叩拜,抬眼时,见于德喜并没有随侍在左右,更是明白了柳清如的意思。
跟廖广明从前的处境相似,于德喜安身立命的靠山,就是皇上,谁要争皇上身边最近的位置,谁要分走皇上最多的信赖,谁就是他于德喜的对手。
皇上,他见宫人们都被遣出去,叩拜在地,双手托起花草笺:臣不负皇上所托,三位王爷的卦言在此,请皇上过目。
事情会变,人总是不会变的。
与对柳家相比,皇上对三王的提防只多不少。
如今圣旨已下,齐王的兵权被剥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五百亲兵,半月内启程前往封地,不许返京。
从年前开始,朝中已为此争执不休,拖了这么几个月,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