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涛连忽悠带吓唬的威逼利诱之下,李绰终于浑浑噩噩地接受了自己的称呼。
“李绰,你站远一点儿啊,我们要给猪抹料了。”张涛和鲤子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把一盆酱料放在旁边的高脚椅上,两个人攥住了生猪的四蹄,合力把整个儿猪给翻了过来。
被翻过来的腔子里,空空荡荡的,就在这时候,天井院儿里的吊灯闪了几下,在频闪的灯光之下,李绰觉得自己在猪腔子里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形!
“里面有什么?!”
他大喊了一声,把张涛和鲤子都吓了一跳。
“啊?什么也没有啊,哈哈哈……”
张涛打着哈哈儿,朝鲤子使个眼色。
“啊,姑爷,您今天起早还没有尿尿吧?小的伺候您去后院儿洗手间……就是官茅房。”
鲤子很热络地走上前去挽住了李绰,撒开蹄子好像一阵柴进一样直接把李绰给刮跑了。
“呼呼,差点儿露馅儿了。”
张涛看着案板上面洗剥干净的猪腔子,耸了耸肩,伸手在大盆里挖出一坨喷香的酱料,涂抹在猪的腔子内部。
“来世别再造孽了,兴许还能做人,阿米豆腐。”
……
张涛给猪抹完了料,鲤子一路小跑回到了岗位上。
“尿了吗?”
“尿完我伺候着洗漱了,又回去睡个回笼觉,老板,你这回抄上了。”鲤子很羡慕地说道。
“废话,这种姿色,活人里头你见过几个。”张涛得意洋洋地说。
“这个不只有外在,内涵也好丰富的,尿起来简直是气势如虹,我都不好意思站在旁边一起了,嘿嘿。”
“鲤子,你躺进去。”张涛一脸病娇地指着猪腔子说道。
“噫!老板,今天是老太爷冥寿啊,你不能这么残忍。”
“就是因为我爹的冥寿,我这个做崽的尽尽孝,把你烧过去伺候!”
“老板不要啊qaq。”
……
几个小时之后,烧猪经过三蒸三验,终于戴着一朵大红花出锅了。
“呼呼,主菜完成。”张涛热得满头大汗,虽然还没出三九,已经扒了小褂,光着膀子在天井院儿里的红案上头忙活着,整猪从一人多宽的大蒸笼被两个人抬了出来,这会儿正用嫩肉锤子做最有的敲打,稀烂绵软之后,就可以切块儿装盘了。
“老板,这猪是不错,可是说好了要煮龙肝凤髓啊,万一几位表少爷来了不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凭他奸似鬼,也吃老子洗脚水,别废话了,剁猪!”
……
“张涛,孙zei!叫我们来吃饭怎么不派八抬大轿过来请客?”
伴随着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张涛的小铺叫人一脚踹开了大门,门口是两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流氓儿样青年。
“哟我说哥儿几个,怎么着上我这儿充大辈儿来了?李桃,我告诉你,你大娘我也不是好惹的。”
“张涛这是咋的了,怎么好端端的最近去泰国了?”那个叫李桃的小青年儿捅了捅旁边的人说道。
“逗比,他的意思是他操|你大爷的。”
“嘿!好小子,骂人不带脏字儿的啊。”
“行了行了,赶紧进来吧,前后院儿都是老街旧邻的,我们张宅是正经人,别给我招黑啊哥儿几个。”张涛还要开门做生意,生怕小脚侦缉队的婶子大娘们又来了,赶紧招呼他们进屋
“首先,你不正经;其次,你不是人。”那个长相比李桃斯文一点儿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哎哟,两位表少爷到了。”鲤子从堂屋里刮了出来,用手上雪白的毛巾给这几位不速之客掸土。
两个人倒是挺懂规矩的,上前来先给堂屋里的牌位磕了头,才分宾主落座。
“鲤子,走菜。”
“得嘞!”
小伙计一声响亮的吆喝,不一会儿就上了一盘大菜四个炒菜,外加几个吃碟儿和几盘子点心。
“老六呢?”张涛问道。
“他有事儿来不了了,咱们先吃,不用等。”李桃说着就要开动。
“哎,慢着,不是说,有龙肝凤髓吗?”那个看上去挺省心的年轻人忽然拦住了李桃的筷子。
“哦,对啊!说好的龙肝凤髓呢?”李桃筷子上夹着一块烧猪,虽然不满意,却还是很鸡贼地放进了自己面前的吃碟儿里。
“这个……”张涛有点儿惭愧,正在低头组织语言。
“三哥,你这样可不地道啊。”心机婊小青年儿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下子把李桃给点着了。
“张老三,你这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小心老子上消协告你!”
“大胆!”
就在张涛皮笑肉不笑,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堂屋的门口粗线了一条伟岸的身影,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金口一开,虎啸龙吟。
“哟呵,这咋还有呛行的呢,你谁啊?”
李桃向来大大咧咧的不会看人眼色,这会儿见来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质,他先来了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脚踩在了长条凳子上嚷嚷道。
“李桃,你给我坐好了。”
张涛这会儿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沉声说道,声音不大,在老旧的堂屋之中回荡着,显得深沉而威严。
“你管得起我吗?”李桃没理会旁边小青年儿杀鸡抹脖儿的眼色,还真就呛了一句茬儿。
“长兄如父,我还真就管你了!”张涛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李桃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攥住了八仙桌的桌角,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不像是人类的低吼声。
张涛的杏眼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看着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忽然闪电般地往前探出了半个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咆哮!
“呜!”李桃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条件反射一样地挡在了自己的脸上,活像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哎嘿,哥儿几个,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都看我了,看我了啊。”
挑事儿小青年儿眼看事态严峻,赶紧掐了一把李桃的屁股,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两人的中间。
“这位是?”小青年儿很巧妙地把话题引向了来人。
“这是李绰,我对象。”张涛翻了翻眼睛,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跟他们几个小冻猫子计较了。
“哦哦哦!原来是大嫂!”
小青年儿满脸堆笑着上前去把李绰搀扶了进来,安排他坐在自己旁边。
“不用。”
李绰很高冷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看了张涛一眼。
“哦,对对对,李绰必须坐主位!”
张涛一脸奴颜婢膝,从家主的位子上滚了下来,坐到了打横儿的位置上,用屁股把李桃他们拱到了下首。
“大嫂您好,敝姓王,王敦,这是李桃,我们都是涛哥的老表,懵逼,还愣着干什么。”王敦打过招呼,又踹了李桃一脚。
“大嫂好。”李桃刚刚被张涛呲儿过,这会儿不敢尖刺儿,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软话。
“坐。”主位上的人眯起了凤眼,手指稍微动了动,算是还了半礼。
“都坐吧,唉,你们也是太性急了,还是混沌……00!”
张涛可能是刚才暴露了本性的关系,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他暗搓搓地偏头一看,不光是李绰疑惑地看着他,就连李桃王敦和鲤子全都一副我尽力了的表情。
“馄……钝怎么还不端上来?”
张涛照着鲤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哟!是老板,小的这就去端。”鲤子含着眼泪跑开了,心里对老板这种随机应变落井下石的功夫真是又爱又恨。
☆、第7章龙肝凤髓
送走了两个老表,张涛自己也吃了一个肚儿歪,趴在床上直哼哼,心里计算着时间。
等李绰洗完澡出来,自己还得滚到地下去打地铺,唉,谁让咱出身不高呢?一步步往上熬吧,李绰不是说了吗,熬上十几二十年,总有出头之日的。
吱呀。
浴室的门被人打开,张涛屁股一扭就从床上滚了下来,来了个凌空转体一周半,平平稳稳地趴在了地上已经铺好了的铺盖卷儿上。
“起来。”李绰沉声说道。
张涛一咕噜爬起来,看到对方梳洗完毕,身上竟然整整齐齐地穿着那身儿随葬的衮龙服,这套衣裳原本是贴身随葬品,所以也并没有损毁得特别严重,这会儿在卧室里暗昧的灯光照耀之下,显得倒有五成新。
“小同志,在spy的干活?”
“我要回家住一天,我择床,昨天就没睡好。”李绰虎着脸说道。
“回……墓里啊?那地方不是已经坍塌了吗?”
张涛心里吃了一惊,心说现在回去,还不让文物保护管理所连锅端啊?
“回什么墓里,回家!回紫禁城,懂吗?”
“卧槽?玩儿我是吧?紫禁城是你家?!唔,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月下的帝都依旧灯火阑珊,只是故宫博物院附近早已闭馆,紫禁之巅人影寂寥,显得鬼气森森。
就在这凄迷的氛围之中,嗖嗖地蹿过了两条矫健的人影,为首的那个在午门的检票口停了下来,后面的人没注意,一脸撞在了前面那人的屁股上。
“哎哟,好软(づ ̄3 ̄)づ”
张涛鬼叫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味了一下。
“怎么不走了?”
“这是什么?”李绰回过头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张涛,指了指检票口。
“额,这里是,卖票的地方。”张涛做了个掏钱的动作。
“买票,就是好比以前去戏园子也要买票的那种。”
“为什么我回家还要买票。”李绰立刻流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这……”张涛真的无言以对,他问题是毕竟人民江山人民坐了,而且人民特么也没想到您老能诈尸啊……
“你说的也是个理儿,那咱就不买。”
张涛说着,四下里一踅摸,眯起杏眼扫了一下周围,只见午门的五座凤凰展翅一样的楼头画角上面,所有一闪一闪的暗红色小灯都熄灭了。
“李绰,我背着你爬过去。”
“用得着你吗。”李绰高冷地哼唧了一声,系了系腰间的玉带,来到了午门城楼转弯的地方,身子朝外,长手长腿都向里扣过去,手脚并用开始向上爬。
卧槽,是蝎子倒爬城,这小子可以啊,不愧是我男朋友。张涛淫|笑着看着李绰往上爬,竟然没有一分钟,英明神武的圣上就爬上了午门的城门楼子。
“张官女子,你在干什么,快给朕上来!”
李绰大喝了一声,几乎把张涛的魂儿给叫没了。大哥,虽然我把这附近的监视器烧坏了,人家博物院的保安也不是聋子啊,你鬼叫个神马?!
张涛往后退了几步,两三下助跑,撒开丫子就蹿上了城墙,说来也是奇怪,他手脚并用在垂直的墙面上奔跑着,简直如履平地一般,除非手上长着倒刺,不然就违背了自然原理。
李绰也觉得奇怪,想要问问,一下子就被急速蹿上来的张涛捂住了嘴,把他从城门楼子的外墙上推进了里面的小阁子里,用身体将他压在了墙上。
果然,几乎就在他们躲进去的同一时间,从窗棂那里射出了好几条手电筒的光线,可能是附近巡逻的保安恍惚听见了李绰的声音,过来看看。
“嘘,别叫,我就放开手。”
张涛盯着李绰说道,对方的凤眼瞪得浑圆,显得比平时还要可爱,他放开了他,又忍不住“吧唧”一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干什么?”
“嘿嘿,忍不住了。”张涛不好意思地说道,又赶紧绷住了脸。
“不是给你说过了吗,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都要上交给国家,国家有个部门叫文物保护管理所,里面的江局最喜欢你们这些从土里钻出来的,搞不好把你抢走之后还要对你动手动脚的。”
张涛作势吓唬他道。
“哦,那以后我注意吧,我可不想被别人弄。”李绰随口一说。
“……!”
张涛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正想扑上去再腻歪一会儿,李绰又说:“跟你一个已经很累了,唉,怪不得父皇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以后你当了皇帝,就知道多么不容易了,我猜他说的可能是后宫佳丽三千这件事吧。”
李绰一撩袍袖,大摇大摆地往午门里走了过去,留下张涛一脸懵逼。
……
翻进了午门广场,两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李绰龙骧虎步地走在前面,不愧是会自己家,跟张涛这种做贼的就是不一样。
张涛贼眉鼠眼地跟在后头,伛偻着身子,一副黑猫警长里一只耳的模样,忽然,前面昂首阔步的男人停了下来。
“张涛,你杀过人吗?”
李绰回过头来看着他,月光如水,照在他还很年轻,略带着稚气的脸上。
“没……有啊。”张涛理所当然地说道,按照现代法律他确实没有杀过人,他杀人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第一篇法典尚未书写完成,就算有,也早就过了二十年追诉时效了。
“我在这儿接受过献俘礼,在这儿,我杀了他们,三千多人。”
李绰淡淡地看着这座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广场,他的声音却有些迷惑。
“我临死的时候想着这件事,后悔了,我也怕死,我才明白怕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李绰说着,往前慢慢地踱步。
“嗨,那也不能全怪你啊,打仗就是这样,再说主少国疑,乱世重典嘛,我知道你本性不是个坏孩子的。”
“……”
李绰转过脸来看着他,月光之下,他的目光像孩子一样清澈。
忽然,他朝张涛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肩膀很宽,李绰根本就抱不住,可他还是用力地抱着,没有什么礼法逻辑,是人更加偏向动物性的,本能地寻求亲密的感觉。
张涛心满意足地抱着李绰,心里被填的慢慢的,然后又有点儿想哭,他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彷徨过,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人像现在这样抱着他,好像两头迷失在狂野之中的小狮子,互相拥抱着,给予着温暖,同时又从对方身上汲取存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穿越回去,告诉那个少年时代的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在他觉得独孤绝望的时候,在很远的将来,会有一个男人像这样紧紧地抱住他。
就在两个人腻腻歪歪抱团儿的时候,从遥远深邃的宫墙深处,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声音。
“嘘。”
张涛对李绰打了个嘘声,侧耳倾听着。
“不会是保安吧?没听说博物院最近招聘女保安啊,怎么还环佩叮咚的。”
“不,这不是环佩的声音。”
李绰的眉头紧蹙了起来,伸手挡在了张涛的跟前。
“这是枷锁的声音。”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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