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信里头还有工作人员?”
“有啊,通常他们都很晚离开。”
“据我所知,导演今晚请客吃火锅。”
一觉竟错过这么多的事。
“再见,李小姐。”
“再见。”
老K钻进车里,又是车子一冒烟,走了。
李欢欢还有点浆头奖脑地,不相信影棚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但她也不敢真回去看,半夜叁更,影棚里到处影影绰绰,万一藏个坏人……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真冷啊,李欢欢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又裹紧了羽绒服,伸手搓搓失去知觉的耳朵,才完全清醒过来——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老K竟然穿上了她们给准备的羽绒服!这也算了,这么冷,成年人谁会跟身体置气?可工作到这么晚?还全凭自愿?天知道她睡着的这6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想给导演打个电话,问问八卦,手机刚从口袋里掏出来就冻关机了。
真冷啊。李欢欢吸吸鼻涕,一股更不对劲的感觉瞬间冲刺进脑海——这么冷的天,她是怎么做到蜷缩在一张椅子上,雷打不动地睡了6个小时?
醒来还活蹦乱跳,一点儿鼻塞头疼的迹象都没有。
这身体好得都有点儿让人羞愧了。
一辆车子的远射灯如网一般将她罩进光柱里。
李欢欢遮住眼睛往后退一点,以为哪个司机走错路了,没想到,车子竟朝她驶了过来。
天无绝人之路啊,有人回片场了,李欢欢使劲儿挥挥手。
车灯熄灭,竟又是老K的声音,道:“嘿,李小姐,不如你跟我们的车一起走吧。按照我昨天的经验,这个时间点,你在这儿站两个小时也不见得能等到车。”
原来是回来看她的笑话。
真是小肚鸡肠啊。
“哦,谢谢。小段正来接我。”
“程辉,你看,你白担心了。”老K喊翻译的名字,又接着道:“不过,李小姐,你要当心,小段开车,发动机随时可能坏在路上。”
“好啦,K,你都工作16个小时了,不嫌累么?”翻译从副驾上下来,冲李欢欢喊:“妹妹上车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儿不安全。我们捎你一段。”
李欢欢确实冻得不行了,临上车,问:“奔驰的发动机应该不会说坏就坏吧?”
“这谁说得好,得问老K。”翻译压抑着笑声,答。
“那麻烦尽量坏在便利店附近。”
司机胖,坐在副驾,后座原本是老K和助理,现在多了李欢欢,需要有一人坐中间,李欢欢原本要绕到助理那边,可老K已经把他身边的门推开了,不得已,李欢欢挤进老K旁边的位置,车门关上,车里温暖的暖气让她瞬间打了个大喷嚏。
“对不起……啊啾……”
又是一个。
李欢欢赶紧捂住口鼻。
“……啊啾……”
还来。
“……啊啾……”
李欢欢想用羽绒服闷死自己算了。
一连打了6个喷嚏后,李欢欢主动要求下车,“算了,别传染你们了。”
老K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道:“找间便利店放你下来。”
“谢谢。”
车子一直往前驶。
老K拍拍折迭在膝盖上的羽绒服,道:“我第一次穿这种,很暖和。”
“嗯,北京冬天级别。”
李欢欢注意到后座的水杯架上,还放着她中午搁进去的那杯咖啡,老K没喝。
后来车里一直安静,老K闭目养神,李欢欢全神贯注瞅着窗外的便利店出现,好几次她想喊停,可是车子一滑,就过去了,倒是天空零零散散地开始飘东西,一开始,李欢欢以为是大风刮下的树叶,没太理会,直到又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看到一个戴帽子的女孩子指着天空又蹦又跳,李欢欢心底咯噔一下清醒了——下雪了。
没太多想,她打开车窗,胳膊肘拐拐老K,“下雪了!”
雪花伴随着大风吹进车厢,接着是老K的喷嚏声。
李欢欢赶紧关上窗户,她忘了老K已经脱掉了羽绒服。
“你的喷嚏传染性够强的呀。”老K声音嘶哑,显然刚刚睡着了,探头问:“下雪了?哪儿?”
“真的,真的,真的下雪了。老板你看,窗玻璃上,六角的。”此时助理也把窗户打开了,老K赶紧用羽绒服盖住自己,相处两天,李欢欢头一次见助理露出公事公办以外的情绪。
可怜的南方人。
雪渐渐大了,一团团,密密匝匝地往下落。司机放缓了车速,雪花如精灵般冲车身而来,倏忽一下,又掠过而去,四周的一切模糊而遥远,只有车里的一切是真实的,漫天飞雪中,他们像要驶向无尽的未来。
老K到底没将李欢欢放在便利店,到酒店临下车,他拍着司机的肩膀嘱咐他将李欢欢送到家,又跟翻译说:“程辉你跟一趟吧,万一司机不识路。”
然后才对李欢欢说:“让小段明天一早8点准时到酒店,下雪天坐大车是不是更过瘾?注意,他的发动机可不能再坏了。”
李欢欢想说环卫局当晚就会组织人力将马路上的雪铲干净,但没说出口,只是笑着说:“我会让他带上雪铲到郊区片场堆个大大的雪人。”
“听起来我的工作按时完成了。”
李欢欢又开始祷告,东、西方诸佛神求了个遍,这次是为自己,千万别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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