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才挂,又响了起来,李欢欢头发上滴着水,没理,先去把头发吹干了,又给自己冲了杯热巧克力,才坐到沙发上查看手机。
叁个未接来电,都是老k打来的。
嚯,他终于有空了。
她已经没什么了。
李欢欢一口气喝下半杯热巧,直到四肢百骸都感觉到了热量,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踱到阳台上去看她爸养的那几盆花,郁郁葱葱很多年了,她从来没见它们开过花。她爸斩钉截铁说那是兰花,只是还没到开的时候。
他们家养花,跟养她差不多——随性。平常谁想起来谁去浇水,有时候一天浇好几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叶子都黄了,也见不着一点儿水星——比如现在。
李欢欢喝掉剩下的半杯巧克力,拿杯子到卫生间接了满满一杯水,倒进花盆里。
“喝吧,喝吧,喝饱了好歹给开一次花,是不是兰花都无所谓。”李欢欢对着花瞎念叨。
手机再响起来,一连地响,急得恨不得在桌面上舞起来。
李欢欢又去接第二杯水。
如此往复。
直到每盆花的托盘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了,才作罢。
手机还没停。
李欢欢搁家里来来回回的转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干,等她把她妈那屋梳妆台后头的灰全给抹过一遍后出来,手机还在响,她坐回沙发里,漫不经心地按下了接听键,一面抠墙纸上的污迹。
“为什么一直关机?为什么不接电话?”对方的声音又急又恼。
真好笑。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咯。”
“赌气?”
“跟谁?你?不至于啦。”
“昨天的事情,出了点意外,一开始我并不知情,后来又乱得很,我实在脱不开身……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
“啊?是吗?我玩儿忘形了,手机没电了,没注意。”
“玩儿?Joy说你回家了。”
“随便说说她也信。”
“今天为什么没去上班?”
“玩儿累了,歇一天。”
“上哪儿玩了?”
“K哥!我大学毕业已经很多年了,不想要再做考卷了。”
沉默。
“小朋友,我知道你觉得委屈……跟我们这样的人谈恋爱有时候就是这样,需要应对不可避免的突发状况……”
李欢欢咯咯笑,道:“K哥你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别吓我!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负责任!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啦,K哥误会了,我们……顶多算是……一夜情?对,一夜情差不多。你过时了唷,舅舅。”
“不许你再这么叫!”电话里全是老K的怒意。
“正好我也不太想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大白天睡什么觉!”
“你管我?”
李欢欢装也不想装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良久的沉默。
要说李欢欢还短暂地启动过别的什么念头的话,老K打破沉默的下一句话,则把一切都抹杀了。
“你先挂。”
潜台词是:你想要别扭就别扭去吧,我可不奉陪了。
“当然。”李欢欢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李欢欢牙齿磕碰地停不下来,整个人像浸在一个千年冰洞里一般,初秋的天气,裹多少层羽绒被子都没用,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往浴缸里注了满满一浴缸滚烫的水,连头带脸地躲进去,整个人藏在水底,才觉得好过一点。
只是伤口碰了水,后来感染发炎,又留了疤。这都是后话了。
藏在水底的李欢欢,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从身体里生生剥离了出去,连着血带着肉,支离破碎地扯下来,离她远去,她眼泪横流,水底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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