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头的。”她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老K没再拦着她。
李欢欢回到婚礼现场,客人都走光了,Tina让碟机随便播着音乐,自己则坐在桌前就着啤酒吃烤翅,看到她,抬高了下巴问:“我猜已经有人脱过你的比基尼了。这局就算了吧。放你一马。”
李欢欢赤裸的皮肤上到处黏着沙子,问:“toey呢?”
“拿烟花去了。你男朋友呢?还走不动路?”
“Tina你问候男人的方式可以稍微再改一下。”老K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脸上没什么不自在的表情。
“我尽量。”
新郎和新娘忙着将散落的花桶收集码放到一处,看到老K过来,道:“K先生,只有几束花被小朋友拿走了,其他的没什么大的损坏。“
“你们还不走?”
“去哪儿?”
“今天不是你们结婚?当然是洞房花烛啊。”
年轻的新娘和新郎羞红了脸,Tina一脸的鄙夷,道:“我才20岁都不会这样。”
“你们先去找东西吧……该是闹洞房的时间了,新郎找到你的秘密……才能让他上床。”李欢欢冲新娘眨眨眼。”婚礼要看完烟花才叫结束!”Tina像才想起什么,站起来大喊。
“让你的toey放给你看吧。”新娘嘻嘻笑着说,拖着新郎走了。
oey搂着Tina,李欢欢和老K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站在烟花两边。
放完烟花,toey和Tina去二人世界,美其名曰换班。李欢欢和老K收拾所有残留的食物和垃圾,两人配合默契却没有交流,最后看着满满几十个花桶,李欢欢问:“这个怎么办?”
“当然是还给酒店。”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是酒店免费赠送吧?”
“那也可以还给酒店啊。”
还完花,他们各自回房睡觉,连普通的晚安亲吻都省了。
婚礼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在海平面上,老K过来敲李欢欢的房门,喊:“宝贝!起床了,我们要退房了。”
李欢欢以为还在梦里,拉了被子蒙住头,接着睡。
直到有什么冰凉柔软东西爬上她的小腿,“蛇!”李欢欢“嚯”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老K站在她床前,正自得其乐地拿着条毛巾在擦脸。
“幼稚!”李欢欢重新躺回床上,忽然想起那次采访,小甜珊也用过这个词形容老K,说不定他用一样的手段逗过她呢!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扯过被子,牢牢裹住自己,连呼吸也不要了。
“我知道起床气会让人稍微脱离常轨,不过宝贝,我们真的该退房了。休假结束了。我们得离开泰国了。最近只有这一班航班。”
离开?
才6天就离开?
她以为他们会在泰国呆一个月呢。
看来昨天的谈话奏效了。被子底下的睡意烟消云散,李欢欢在心底冷笑,老K终于看出了她的心意,知道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6天或一个月,她的结论不会有差别。
“那你介不介意帮我到沙滩上装一瓶沙子回来?我好带回北京。我做小女孩的时候,忘了干这种事。”
李欢欢的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状,跟刚刚的盛怒判若两人。
老K心下狐疑,却仍然被眼前的笑容蛊惑了,那样子与他脑海中6年前的她一模一样。
“宝贝,泰国离北京很近,我保证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过来。”
“还是帮我装一瓶沙子吧,我的化妆包里有一个刚刚用完的香水瓶,就用它装。”
“早餐我通知他们会送到房间里来。”
“嗯。”
老K出门而去,李欢欢听到扣门声,火速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整理行李,发微信跟Tina、toey还有新婚夫妇道别,嘱咐他们如果去北京,一定要找她一起玩。
为什么要支开老K?
因为她连跟他同在一个屋檐底下处理这些琐事的亲密都不想再有了。
等飞机落地,互道拜拜。
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幻想。
老K回来的时候,正好早餐也送来了,俩人吃过早餐退了房,直奔机场。
李欢欢穿浅蓝色真丝衬衫搭紫色抹胸,下面是蓝紫色的真丝灯笼裤,在机场,老K非要给她买件大衣备着,“路上会冷。”
李欢欢不相信,能冷到哪儿去?4月的北京,早就满大街的短裙热裤了。
登机信息牌上,李欢欢没看到当天飞北京的航班。可能他想先回香港。李欢欢心想。
过完安检,老K带着她排进了飞伦敦的商务舱队伍里。
“我们要去哪里?”
“伦敦。”
“伦敦??”
“只是转机,几个小时就好了。”大概看到李欢欢眼里渐渐凝聚起的怀疑,老K赶紧搂牢她,在她唇上一啄,道:“我知道那是你的伤心地,宝贝,放心,我也不喜欢伦敦。我只是在那里转个机,很快就离开。”
伤心地?
他在演戏给别人看。
“然后去哪儿?该不会是香港吧?”
“S,我们的目的地是S.”
“希腊?”
老K很满意李欢欢的反应,又亲她一口,道:“不不,宝贝,S是个国家,一个岛国,一个很适合你现在的心情的岛国。我们可以在那里把剩下的蜜月渡完。”
“我猜我现在拒绝应该也晚了吧?”李欢欢放眼四顾,揶揄道。
“理论上是的。”
看到了,不远处,有人可能认出了老K,正举着手机拍他们。
李欢欢不想给老K造成任何难堪,顺从地跟他上了飞机。
机舱里,人来人往,老K替李欢欢放好行李,帮她扣安全带的时候,说:“如果你想发脾气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了。”
“我暂时没有那么宏伟的人生理想,现在只想睡觉,到了你叫我。”李欢欢将毛毯拉倒脖子下,毛毯的绒毛簇拥着她白皙的下巴,老K喉头一紧,李欢欢闭上了眼睛。
要说李欢欢曾打开过一扇窗,现在她把那扇窗也关了。
老K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悔昨天做得太过火,他得承认看着她跟那个金发男孩跳舞时,确实心生醋意,不是因为两人肢体暧昧,而是他们因舞动需要,点燃的那股密不透风的化学反应,外人水泼不进。
那是他跟李欢欢目前所没有的。
看着他们跳舞,让他想起从前跟她在床上的时光。
他故意逗跟他搭讪的那个女孩大笑,接受对方的邀请,喝香槟,调侃只有超模的身材才能穿好那种热裤,他拿出片场那一套,应付女孩子,无往而不胜。
他被醋意烧坏了头脑,忘了小朋友的心结正在于此。
或者更多。
“恭喜你,你现在可能还剩铤而走险这一招。不成功,就只好认命。”心理医生在电话里揶揄他。
时隔8年再返回S,希望它可以拯救他的……婚姻?
“一件大衣根本不够。你应该用尽你哄女生的所有智慧说服我再买一条大棉裤才对。每走一步,我都能听见我的裤腿往下掉冰碴的声音。”
李欢欢跟在老K身后,头发已经全被雨水淋湿了,贴在头皮上,海风刮来,像刀子片过头皮。天是灰的,路也是灰,大海距离脚下不到五百米远,黑色的,此刻波平浪静,像只沉睡的霸王龙,却孕育着更难以琢磨的邪气。
相比之下,苏梅岛的海简直像只小猫般可爱。
老K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忘了也给自己买件大衣。他一直以为海岛国家四季气温平均,才买下了路尽头拐角处的白色房子,当作偶尔度假之需,没想到,除了签订合约那次,他根本没时间再来。只好雇了当地人亚瑟定时修整打扫,尽管每年电话沟通时,亚瑟都会告诉他房子维持得尽善尽美,老K可不敢怀揣着这种奢望,心里想的是等到真正退休那一天,要长住时,再大整也来得及。此刻,他用尽全身的虔诚祈祷亚瑟这些年对得起自己付给他的工资,好歹能让壁炉生起火来。否则……他扭头看一眼李欢欢冻得脸色煞白、脚步踉跄的模样,他的罪孽又加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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